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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
傅从雪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加复,比之他当年被生剥灵根更甚。
左今也直起身,与他擦肩而过:“各自欺瞒一回,傅从雪,如今我们两清了。”
岂料衣袖竟被傅从雪紧紧拽着,只听傅从雪哑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今也,你恨过我吗?”
灵均剑霎时出鞘,一把割断袍裾。
左今也没有回答傅从雪的问题,却道:“傅从雪,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祝你得成大道、仙路坦荡。”
傅从雪默然不语,只望着左今也远去的身影。
他晓得她不会回头,是以长久地注视,不舍得挪开目光。
又过了良久,傅从雪收回空落落地手,低声道:“我们总会再见的。”
——
沧州,十方城外。
雨幕如织,将天地洇成一片混沌的灰。
路玄烛一身玄衣,从马车上款款走下。
十方城外的雨落得急,路玄烛却连衣角都没被淋湿半分。
一排红纸伞在路玄烛面前次第展开,宛如一条直通幽冥的血径。
尽头处,琉璃殿左使童柔执一柄突兀的白伞。
只见她微微颔首,声音穿透雨声:“琉璃殿,恭候魔主多时。”
路玄烛神色不变:“路某倒是不知,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劳动琉璃殿左使大驾。”
说话间,路玄烛微微弹指,血煞便附着在那些红伞上,发出尖利啸声。
赤裸裸地威胁,魔主显然是一副不想合作的意思。
童柔微微一笑,神色未变:“大人莫急,三方会晤,还有一人未至。”
话音刚落,半空中响起一阵铃音,木姜花簌簌飘落,左今也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魔主便连一时半刻也等不起吗?”
路玄烛微微眯起眼睛:“你是傅从雪身边那个小丫头?怎么?我不来找你们麻烦,你反倒要来挡我的路吗?”
左今也落在二人之间:“我受左使相邀,来与您谈一桩生意。”
路玄烛懒懒抬眼,笑意未及眼底:“强行破境,从阴山村那等绝地挣脱出来,就为逞一时之勇?凭此残躯,你有何资格与我谈交易?”
他话音未落,先前缠绕红伞的血煞骤然分出数股,嘶吼着化作狰狞的兽首,猛地向左今也扑去,腥风扑面,在她面前张开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口。
左今也身形纹丝未动,连眼睫都未颤动分毫。
路玄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轻“啧”一声,那些凶戾的血煞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不甘地嘶鸣着缩回他袖中。
左今也往前踏出两步,走到路玄烛身前:“魔主兴许会感兴趣,我接下来要说的。”
路玄烛眼底终于浮现出些许兴味:“有趣,你不怕血煞,也不怕我。你是第二个不怕我的人。”
这般说着,路玄烛凑近左今也轻嗅:“不对,不是完全的人,半妖之血。”
血煞对气味极为敏感,路玄烛一语道破了左今也的身份,倒是令一旁不做声的童柔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左今也不在意路玄烛的无礼:“血煞可以在瞬间逼人成魔,是也不是?”
路玄烛笑笑:“姑娘想试试?”
顿了顿,只听路玄烛正色道:“凡人难以承受血煞的力量,若要保持神智,首先得拥有修者的体魄。”
“其次,还需要一样可以压制煞的法器,如此,便有一成可能与血煞共生。”
左今也听罢蹙眉:“这般苛刻的条件,仍只有一成的可能吗?”
路玄烛在左今也耳边低语:“姑娘,既然是交易,总不能只是我一直讲吧。”
左今也于是道:“我的半妖之血,可以助魔主压制血煞。”
路玄烛这才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被血煞寄生的宿主,要有一颗求死之心。”
路玄烛观察了一会左今也眼底涌动的情绪,缓缓直起身:“虽然不知道姑娘想用血煞谋划什么,我还是想劝姑娘歇了这心思。”
只见路玄烛抱臂向前走了几步:“若它那般好驾驭,为何那万骨沉沦的血池之中,千百年唯我一人活着出来?”
“你渴望那份力量,但前提是,你得有命去拿,有命来用。”
下一刻,阴山村的黑雾如影随形,团团包裹住左今也。
路玄烛似笑非笑盯着左今也:“姑娘,我瞧着与你有缘,再附赠你一个秘密吧。”
令人感到窒息的黑雾彻底吞没了左今也,左今也经脉寸断,呕出一口鲜血。
一片黑暗中,左今也额前的灵火相印发出微弱的光芒。
灵狐桃花酥化作一道半透明的虚影,轻轻蹭起她的衣摆。
桃花酥转瞬又化作那俊朗风流的公子模样,言笑晏晏望着她:“你都记起来了?”
左今也皱了皱眉,声音带着点嫌弃:“变回去。”
桃花酥只好委委屈屈化回原形。
左今也这才满意地摸摸狐狸的尾巴毛:“手感不错,我不在,你倒是把自己养得油光水滑的。”
在桃花酥创造的虚空中,左今也抱膝蹲下:“桃花酥,当年可是说好一起历情劫的,怎么到头来,只我一人独自体会了一番红尘万丈,你可找到心上人了?”
桃花酥的尾巴左右甩了甩,口吐人言道:“找到了。”
“那姑娘可喜欢你?”左今也追问道,声音里带着点看热闹的促狭。
桃花酥漂亮的桃花眼黯淡下来:“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不喜欢的。”
左今也捧着脑袋上下打量一番桃花酥:“四海八荒最漂亮的老狐狸,应该不会有追不到的姑娘吧。”
桃花酥老神在在叹了口气:“我们九尾狐族,每历一次情劫,都会长出一条尾巴。”
“每条尾巴都对应一段情,我做过寻花问柳的纨绔,吟诗作对的书生,不苟言笑的将军……”
“我以为女子嘛,左不过喜欢一副好相貌,外加一个煊赫的身份。”
“然,凡事总有例外。”桃花酥目不转睛看着左今也。
“总会有情窍未开的姑娘,不按常理出牌。”
桃花酥蹲在左今也身旁,语气无奈:“我败给她了。”
左今也空出一只手,敷衍地拍拍桃花酥的脑袋,安慰道:“这不算大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桃花酥漂亮的桃花眼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天:“和你这种没有情根的人说不清。”
桃花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狐族八卦的本性:“那傅从雪也算是世间顶顶好的男儿,你封住记忆与他云雨一回,体验如何?”
左今也捧着脑袋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技术还行,就是我装了许久傻子,也挺辛苦的。”
桃花酥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你知道人间有多少女子肖想那傅从雪吗?”
“与我何干?”左今也反问。
桃花酥不说话了,又过了半晌,虚空即将消散,桃花酥又问道:“前世的梦魇,仍在困扰你吗?”
左今也淡淡抬眼:“从前我最恨故人相见,每个人都诉说她与我相像。”
“现下,倒是不恨了。”
“人之大患,自我有身。”
“既然摆脱不了宿命,就去找这段宿命纠缠我的原因。”
——
阴山村与现实的边界,雾气弥漫,死寂无声。
周遭扭曲的枯树和嶙峋的怪石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投下狰狞的暗影。
傅从雪独自游荡其间,身形飘忽,形如失魂的野鬼。
山神琉璃抱袖站在一旁,淡淡点评:“那女孩与你,非是同路人。”
傅从雪表情里露出一丝偏执狠劲:“倘若我偏要强求呢?”
山神扭过头:“谁知道呢?”
等傅从雪心情平复一些,山神继而道:“你和她身上有一道红线,你看不到。”
红线斩不断的羁绊和宿命,将两人牵系在一处。
傅从雪于是问:“情劫可免?”
山神答曰:“情爱里生苦,众生苦在不痴不慧中。”
“你我皆是众生,亦不能免俗。”
——
竹林深处,路玄烛和燕还玉被正道众人逼至角落。
为首的是仙门八大家的长老:“燕还玉,你还要包庇这等孽物吗?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是从那魔道血池中爬出来的血煞!是天地不容的祸胎!”
燕还玉身形挺拔如竹,青衫磊落。他并未回头,只是站直了身体,牵起小徒弟的手,暗令他躲在自己身后。
他转向群情激愤的众人,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我观他多日,朝夕相处,他未曾伤及一人,也未曾作恶。”
“他体内煞气虽烈,却能时刻压制,从未失控。”
燕还玉祭出法器香炉:“此次我们参加试剑大会,也是想替他寻到压制煞气的办法,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的徒儿一次。”
孟长老自人群中疾步走出,苦口婆心道:“还玉你糊涂啊,血煞怎可能以情感化?”
燕还玉温润的目光静静看向孟青山长老,坚定不移道:“我想试试。”
此间最温柔的两人,隔着阵营立场对望。
最后,还是孟青山败下阵来:“你与我皆是长生种,因着这无尽寿数无端生出许多妇人之仁来,罢了,罢了。”
燕还玉立在原地,只见孟青山猛地一挥衣袖,对周围虎视眈眈的弟子喝道,“都散了吧!此地之事,我自有主张!”
周围人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孟青山瞪了一眼,瞧瞧面前两位长生种深不可测的修为,只得悻悻然收起兵刃作罢。
孟青山负手而立,见燕还玉以本家礼仪冲他行礼:“谢师兄成全。”
孟青山于是又叹了口气:“师兄也只能帮你到这啦。”
“至于……”孟青山看了一眼隐没在阴影中的路玄烛:“至于他,师兄需要得你一个保证。”
燕还玉不假思索道:“倘若有朝一日,玄烛失控,我定会与他一同赴死,绝不累及他人。”
路玄烛一直垂着头待在师傅的影子中,闻言终于抬起头来。
他有一个这般好的师傅,明镜般照出他的卑劣不堪。
等孟青山也离去了,燕还玉终于回过头来:“说说吧,先前一直把煞气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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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一些过渡章节写得不够好,以后我一定学学怎么转场

写到现在发现我笔下的群像,就是一堆阵营不同的人聚在一起谈不同类型的恋爱……
每次写不同的CP,都想跪下求自己不要再嗑了,该推进主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