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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
很多时候,童舒岚觉得一切都可以忍耐。但现在,好像很多事情她都无法掌控了。
停车场驶出的车有两个明亮的led大灯,只是一晃而过,就足够照亮童舒岚不安的手。她把印着大花的布鞋套在陈瑜脚上,向这块寂静的场地偏颇地证明她们真的很正经。
“走吧。”陈瑜的声音像带着强行压抑的喘息似的,又宣布了上述证据无效。
车身划开水雾,驶离这一片寂静。车内陷入一种更深的沉默。空气里浮动着陈瑜身上淡淡的飞机上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她本身的温热体香,混合起来,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困住。
“咳……”陈瑜忽然轻咳了一声,又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调整坐姿,衣服与座椅摩擦,发出更清晰的声响。她依旧没有转头,声音被雾气浸润,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有点痒。”
童舒岚的耳朵也痒了起来。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飞快地从陈瑜的肩线扫过:“袜子……等下赶紧换了,湿着会感冒。”
“好…”她也只回了一个音节…轻得几乎被车内的噪音吞没,但足以搔刮童舒岚敏锐的神经。
车子碾过一段坑洼的路面,一阵颠簸,导航里柔美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提示即将到达。童舒岚将汽车滑入车库。
她们下了车。
门锁发出一声轻响,陈瑜推开门,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她站在那片投到楼道的昏黄光影里,微微侧着身,让童舒岚先进去。
陈瑜随即反手关上门,先弯腰拾起柔软的拖鞋,又快步到了卫生间,将湿漉漉的丝袜换掉,然后自然地走向智能门锁的控制面板,滑动指尖,调出了录入指纹的界面。
“过来。”陈瑜的声音在寂静的玄关响起,比刚才在车上多了几分明晃晃的温软。
童舒岚微微一怔,依言走过去。陈瑜又把门打开,走出去,她随即在陈瑜身边站定。
陈瑜没有看她,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从右侧围拢,轻轻地握住了童舒岚的右手手腕。
“上次忘了。录个指纹。”陈瑜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她牵引着童舒岚的手,将她的食指指尖轻轻按向门锁面板上那个圆形的感应区。
冰凉的触感和陈瑜的体温是鲜明的对比。
“您的指纹录入成功。”冰冷的女声提醒她们,而陈瑜声音滚烫,她说:“你今天…为什么忧心忡忡的?”
童舒岚今天很奇怪。见到她虽然一如既往的欣喜,但是好像总在回避着什么,人也比平时沉默,她的问题童舒岚不答,不告诉她哪里知道的备降消息,连她言笑晏晏的打趣都视而不见。
那种焦灼的忧虑感瞒不过陈瑜的眼睛。
陈瑜进了屋子也不放开她…把工作上的隐隐的强势带到了家里来,她的声音幽幽然,又冷静,又带着命令般的触感:“进去告诉我。”
她转过来,目光沉沉地落在童舒岚脸上,有种无声的压力。然后,那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两人拉着的手上。
童舒岚忽然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她没有向前,也没有退后,但这个动作让她彻底暴露在玄关那圈暧昧的光晕中心。
她抬起另一只手,落在陈瑜的腰上,轻轻一用力,将陈瑜揽到怀里。沉闷的声音荡在室内:“我有一点担心。”
那双手,不久前还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用作它途,陈瑜压下某种渴求…回抱回去,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凶,她收敛情绪,缓和语气柔声问:“担心什么呢。”
童舒岚的心脏平静下来,光打在她身上,陈瑜的拥抱让她感觉自己像被包裹的婴儿,她下意识地偏下头,瞥到陈瑜背上有一丝偶然坠落的头发…
“我……”声音艰涩,还有些颤抖,“我和老周见了一面,老周是我的大学同学。” 她眼神随着那根头发缓缓而动,喉头吞咽了一下,在陈瑜的肩膀上传递出几分脆弱。
“她和她男朋友谈四年了…她说,她们情况不太乐观。父母…或者他们两个人本身。我有点担心,我们也会像那样子。”
像那样互相伤害,或者任由来自家庭的搓磨把我们分割开来,担心某种未说明的误会生长成无法调和的矛盾…或者矛盾本来就横亘于此。
她的话词不达意,偏偏陈瑜就是听懂了。
“童舒岚,你是妈宝女吗?”陈瑜像被气到似的,用力把童舒岚抱紧,在她耳边恨铁不成钢的问了句。
“不是啊…”童舒岚声音弱下去,好像听到陈瑜这个问题都很丢脸似的。
“我也不是。”陈瑜泄力,把手心揣到童舒岚外套下滚烫的后腰处。
这样的温暖令人向往,但陈瑜抽回贪恋的手,正视童舒岚,语气认真,真的想与童舒岚谈谈心,她道:“但我也不是一个一开始就坚定的人。”
“总在担心,迟疑,害怕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童舒岚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手不自觉地僵住,而陈瑜又拉住童舒岚的手轻轻摩挲,随即把它握紧。她把她们的力量放在一起,不分你我。
陈瑜已经能游刃有余的说出心里话:“但是你让我发现,其实没必要让没发生的问题来劝退我。”
“人生没有百分百的准备万全。”她低声吐出这句话,叹息似的停顿了一下,看见童舒岚像朵枯萎的花,缓了缓神,才道:“就算发生了又怎样呢?”
“我们也许会遇到很多问题…”
那是童舒岚的台词,枯萎的花像一樽被施了魔法的瓷偶,表面被顽皮的石子一激,底下的汹涌隐隐有泄洪的趋势。
“我真的很喜欢…你像今天这样告诉我。”陈瑜又走近了一点,未卸的妆让她顾及着,不要蹭上童舒岚的脸。
她的体贴自有妙处,童舒岚可以细细查阅她妆容之下的秘章——一种坚定又脆弱的诱惑,
“我和你,是我们。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她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温柔。
“春天的花到秋天的果实。”她看着童舒岚的眼睛,最终忍不住蹭上对方挺翘的鼻头:“一年四季,我们慢慢来。”
陈瑜最后的音色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并不清晰,因为童舒岚将它咽了下去。
童舒岚好像已经饿了很久。
欲望来得突然,又早透露了先机。这个亲昵的、带着爱怜的动作,抚慰了她的不安,也突破了她的界限,某种自我塑造的壁垒就此消解。
她并不娴熟的吻是一团扑火的湿布,偏偏堵不住陈瑜的声息。
“没卸…”很快,连这声音也被碾碎了。
陈瑜的外套脱了下一半,显示着它不合时宜的矜持。
矜持也摇摇欲坠。
童舒岚的手臂像藤蔓,紧紧裹缠过来,箍住陈瑜的腰肢。狭小的玄关瞬间变成了逼仄的角斗场,两人在失衡与拉扯间踉跄后退。童舒岚的后背撞在冰凉的墙壁上,触感冷硬,身前滚烫柔软的躯体反而造成了更强烈的刺激。
她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冲突而微微弓起,嵌入了陈瑜的怀抱。
陈瑜抓住契机,半推半抱地将童舒岚往几步之遥的厨房水池带。没有人再有余裕去顾及“妆容未卸”这件小事。一切都在在厮磨间晕染开了界限,陈瑜转守为攻,她攫取、侵略,要把童舒岚卷入一场更激烈的缠斗。
空气稀薄,潮汐涌动,但陈瑜的掌心比她自己更体贴。它第一时间就来安慰童舒岚的后腰,然而这抚慰如此短暂,很快便显露出主人“不安分”的本性,它沿着脊柱的凹陷向上游移——此处肌理绷紧,颤抖是一串连锁反应,指尖滑过,激起童舒岚整个身体向着她倾斜而来。
“痒……”童舒岚溢出一声模糊的叹息。
情潮误人,童舒岚被一股力量推着,撞上了厨房水池冰冷的金属边缘。
陈瑜突然把手抽离,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哗啦”一声,她拧开了水龙头!
水流潺潺而下——她还有空洗手!
童舒岚吃了一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童舒岚心头一刺,更强烈的征服欲瞬间裹挟而上。
她要惩罚她。童舒岚急切地向着陈瑜白皙脆弱的脖颈而去,柔软的唇瓣覆盖上去,带着惩罚性的力度啃咬、描摹。细微的刺痛与酥麻让陈瑜猝不及防,她猛地仰起头,像天鹅引颈,下意识将更多的脆弱暴露在童舒岚面前,她撑着台面,水珠沿着手指滴答落下,砸在光洁的瓷砖上,发出细碎清晰的声响,而她的喉咙,却只能发出一串破碎的、带着泣音的低吟。
那声音既痛苦又欢愉,彻底背叛了主人刻意维持的清醒。
“童…童童…”陈瑜喘息着唤童舒岚,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哀求的软媚,她滴着水的手扬起来,本能地捂住自己的唇。
水溅落在童舒岚的脸上,让她从迷梦之中短暂醒来,随即抬起头,在昏黄暧昧的光晕里看向陈瑜。
陈瑜罩着一层朦胧的金边,眼妆晕开了,脸颊绯红,唇瓣染着湿意——野性的魅惑正为她添妆。
童舒岚眼神深深,仿佛被陈瑜这幅模样彻底击溃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滑,陈瑜脖颈处的红痕正在起伏。
她的视线停在那微微起伏的胸口。
“慢慢来…”陈瑜还想维持这点摇摇欲坠的“主导权”,但那音节早已变调,迷蒙的眼像带着糖的钩子,把劝诫催化成邀请。
她欲拒还迎,童舒岚将计就计,一只手抚了上去。
不过是两颗悬在空中的、浑浊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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