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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乔政南每次都在同一个座位。
雍嘉岁有意无意抬头几次,没错过他对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她上楼,目的明确地直视那桌,一眼便锁定了余维扬。
吵吵嚷嚷的狂欢夜,唯独这一隅静默无声。
雍嘉岁没想过藏着掖着,也不怕乔政南在场,开门见山地问:“找我吗?”
乔政南起身,邀她一起喝一杯。
“点了果盘,边吃边聊。”
“不了。”
她还有工作在身。
与此同时,余维扬的声音也落到耳里:“不是,来消遣。”
气势突然就弱了。
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雍嘉岁在思考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白夜就是个销金窟,没道理乔政南能来玩,他就不能来消遣。
只是之前的几次披萨……
她看向乔政南:“那外卖,你点的?”
乔政南心底暗骂,但也只能笑笑算了。
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不敢看她,雍嘉岁有了答案,也勾起唇角:“谢了,但舞台需要,我在减肥。”
瘦成那样还减哪门子肥?这漏洞百出的借口,余维扬听得进去才有鬼了。
乔政南觑他一眼,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
好在服务生来得及时,玫珑蜜瓜和西瓜拼在一起,红红绿绿十分惹眼。
“乔先生,您点的水果拼盘。”
雍嘉岁侧身让开:“那不打扰了,二位慢用。”
余维扬离得远,闻声微微颔首,而后移开视线,疏离的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晚之后,雍嘉岁没再收到披萨外卖。
“阿汤哥。”小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用手肘推推汤加:“咱俩都一周没有吃到披萨了,但是据我观察,楼上客人还是每天都来,而且嘉姐一走,他不出一分钟就跟上。你说……他俩到底黄没黄呀?”
“黄没黄关你什么事?赶紧过来帮忙切冰。”汤加忙得要命,抽空乜她一眼,“想吃披萨直说,哥请你。”
“……”小熊想了下,“嘿嘿”一乐,“也不是不行。”
-
五一长假前,池清联系过雍嘉岁一次,问她什么时候在医院。
雍嘉岁当时改简历都改疲了,发出邮件之后给池清回了通电话。
“突然问这个,是要去医院吗?你直接去就好。”
“别啊,我除了看看方阿姨,更重要的还要看看你嘛!一天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在忙啥。”池清说,“我们团队做了个专访,拿了奖金的!我们领导在群里给每个同事都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
我也好想拿奖金,发大红包啊……我总觉得,她那么有钱肯定跟她总跟身边的人分享好处有关系。所以,我决定学习这种心态,买点水果鲜花去方阿姨那儿看看她。当然,也得看看你。”
“来就来吧,鲜花水果的就算了,她看不见,也吃不了。”
“怎么说话呢?我方姨不想吃不想看,还不能闻一闻吗?”池清嘻嘻哈哈地笑她,“不过你现在说话好老气哦!像我妈过年的时候跟亲戚客套——‘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老气吗?
应该是沧桑吧。
“事实嘛。”雍嘉岁也笑,“我一会儿就要去医院,你有空的话,今天就可以。”
雍嘉岁每周固定周三周日去看看外婆,其余的时间就是白夜、医院和家里。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两人在院外碰头,聊起这个,池清也替她惋惜:“那你学校怎么办?国内这么卷,实习接不上,到时候学位都…… ”她顿了下,偏头去看雍嘉岁遮住的人影,“那人谁呀?好像一直在看……我?”
“哪里有人?”雍嘉岁也往那边看。
身边人还疑惑着嘀咕:“我也不认识这么好看的啊……”
雍嘉岁挽住池清:“先上去吧。”
池清瞬间明白了,笑逐颜开地凑过来:“追你的啊?”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朋友。”
“朋~友~”池清一脸了然,“我怎么没遇到过这么上心的朋友,老姚回老家都不稀得过来找我吃饭,你朋友居然从巴黎飞回来看方阿姨?!哎,朋友!”
她说着,已经高高举起手臂,朝余维扬挥手。
“不是啊!我没告诉他。”
雍嘉岁没有预判到她的动作,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啊?”池清看着走近的男人,也慌了,“那现在怎么办?他、他过来了。”
池清有点僵硬,手掌立在胸前小幅度挥挥手:“嗨!帅哥!那个……我是池清。”她看雍嘉岁一眼,“你朋友的好朋友。”说完,还伸出了手。
“帅哥”很绅士地轻握她几根指尖,笑着点头:“你好,余维扬。”
雍嘉岁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作出违背方幸意愿的决定。
“走吧。”
池清早已腌出一身班味,握手之后习惯性的双手递出一张名片。
雍嘉岁惊讶于她一个实习生也能拥有自己名片的时候,余维扬也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夹。
“抱歉。”他从中抽出一张,郑重递出,“新的还没印好,我这里只有这个。”
等池清收好,余维扬才伸出手臂,示意她先走。
池清三两步跟上雍嘉岁,余维扬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头。
进房间之前,雍嘉岁特意转过身来,叮嘱他:“麻烦你……在门外。”
“干嘛嘉岁?”池清扯扯她袖子,小声说,“人家大老远……”
她不算坦荡,只能说:“对不起。”
余维扬后退半步:“没事,我在外面等。”
几人动静不小,护工探出头来:“今天这么多人?”她看上去有些兴奋,“你妈妈肯定是知道你们要来看她,刚刚我看着像是睁过一次眼睛。”
“真的吗?”
雍嘉岁一个箭步冲进去,方幸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仔细看,又觉得方幸脸色是红润了一些。手臂依然枯瘦,雍嘉岁俯身握住她的手,嗫嚅着,小声唤她。
是要醒了吗?
怎么好像还是听不见她说话。
池清把鲜花水果都放到柜子上,也握住方幸的手。
“方阿姨,我是池清,来看您啦!去年带去办公室的青苹果您说好吃,今天我又买来了,您什么时候心情好,就起来吃一口,嘉岁都等不及了。”
掌心忽而被触碰,雍嘉岁怕是幻觉,垂眸紧盯方幸的手指。
直到指尖也被轻捏了一下。
“她回应我了!她、她刚刚捏了我的手!”
眼泪夺眶而出,雍嘉岁喜极而泣,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寻求认同,和房间里的人一一对视,最后也看向屋外。
余维扬倚着门,没想过她会回头。
他以笑回应,而后抬手按住眼角。
雍嘉岁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护工适时提醒:“看来要不了几天,我就可以下工了。那个……姑娘咱们方不方便结一下这周工钱?”
把她从云端扯回现实只需要一个字。
雍嘉岁愣了下,捏紧收紧,说好。
她找出两人聊天记录,转了一千四百块过去,而后看了一眼零钱余额。心惊之余,又调出账单翻了翻。
她很少在家,也不常做饭。解决问题有时去医院食堂,有时在路上随便将就。都是十几二十块的小钱,花的时候不觉得,回头一看,前天十几,昨天十几,再加上每周给外婆添置东西的钱,加起来比转出去的护工费还要多。
低头的间隙,护士正好进来巡查。
她把账单递给护工,看了一眼心监,一边埋头记一边随口说:“该交费了哈家属。”
雍嘉岁扣住手机,应了声好。
“去吧去吧,这儿我守着,你放心。”池清催她去交费,看着人走远,又上下扫视余维扬,“你怎么还在这儿?陪她去啊!”
-
电梯门合上之前,被人一手掌住。
雍嘉岁抬眸,随即向一旁避开视线。
电梯里有张病床,余下的空间不大,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直至护工将病床推走。
“对不起。”
电梯门缓缓合上,老旧的设备有些卡顿,以至于雍嘉岁的声音被掩盖。
余维扬没听清,问她:“什么?”
“我说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他沉默良久,表示:“也不是很久。”
他大概会错了意,雍嘉岁也没纠正,只是轻笑说:“没想到你会找到这儿来。”
“我也没想过……”
没想过她独自承受了许多。
来找她之前,余维扬只是想找个答案。像乔政南说的,她能设身处地地劝说张世稀有不得已的苦衷,大概率是因为她自己也有。
他想追问,那苦衷到底是什么。
其实进到医院,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可是离答案再近,也比不上她含泪回眸的正面冲击。
池清对方幸说,嘉岁都等不及了。
她等了多久呢?
是不是自己等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余维扬突然不想要答案了。
他经受的痛苦与之相比,太轻。
他几度哽咽,终于稳住声线:“怎么不说?”
怎么不说。
雍嘉岁都没想过他们会在这里见面。
他就该生活在童话里,怎么会从插画里跳出来,沾染酒色财气,还问她为什么不说。
要怎么说?
“可能……”她笑容苦涩,叹气一般答,“因为关系不够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雍嘉岁故作轻松,鼓起勇气仰头看他,“合同早就到期了啊。”
听到这句话,他很难不失望。
“在你那里,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合同?”
当然不是。
但她不能告诉他。
她于心有愧,从不告而别开始。
有的事情一开始没有解释清楚,再想说清几乎开不了口,不如将错就错。
远隔重洋的断崖式失联,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足够重新生活。
可他似乎比她预料的更执着。
方幸还在等她,雍嘉岁心一横,笑问:“不然呢?钱么?”
说话间,电梯门已经打开。
等候的人群里,雍嘉岁一眼看到了傅宝珠。
对视之后匆匆离开,她到缴费窗口才发现自己下唇快要被咬破。
余额其实只够撑几天,雍嘉岁在几张银行卡之间腾来倒去也无济于事。
窗口工作人员见她迟迟不动,冷眼催促:“不办吗?不办麻烦让让,后面排队的先上来。”
“要办的。”她递过去二维码,“先存三千。”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捏着一叠现金放到台面,随后余维扬又把自己的手机挡在她的屏幕之前:“存五万,不够的扫这个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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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维扬:哪怕她喜欢我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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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预计四十章完结的
临时改了点走向就……
怎么更都没榜单,下本不隔日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