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赌狗的一百种自戕方式

　　“那条项链他还戴着吗？”莱一把就推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两位活宝。
　　杰瑞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道：“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八卦啊？”
　　“你再说一句试试！”莱一边咬紧了后槽牙对杰瑞说道，一边闭上双眼感应空间因子。
　　杰瑞见女人有发火的苗头，连忙用食物堵住了自己和芜草的嘴。
　　白迅蹙起了眉头，“怀卿不会摘下来。”
　　莱：“应该能把组长送过去，但那边的能量极其不稳定，劳烦嬴总帮忙维持通道了。”
　　嬴姒：“嗯。”
　　泡影如蓝花楹般在白迅眼前聚散，幸好白迅战甲轻易不离身，能为他提供120L的氧气。
　　“组长？组长？喂？一定要在通道关闭前出去！白迅？”投影被迫中断，只剩下滋滋啦啦的微弱声响。
　　拨开一丛丛悬坠着的蓝绿色花卉，庞大的枫树脚下，那颗鹅黄色的椭圆状物映入眼帘。它更像是个巨型琥珀，其中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还在振翅。
　　深沉的芦笙过后，南荣的声音纯净中带着几分蛊惑。“对，就这样，把手伸进去。”
　　秦怀卿的皮肤上再度爬满了银色纹路，他的手穿过坚硬的外壳，被牢牢裹挟。纹路仿佛有了生命，以极快的速度向蝴蝶的口器会聚。
　　说时迟那时快，白迅果断的攥住了男人的手腕，直接断开连接，向通道游去。
　　秦怀卿满脸愕然，“迅？你怎么在这儿？”
　　白迅瞥了一眼正抚摸“琥珀”的南荣，没有理会他。
　　嬴姒见二人齐齐冲出池面，伸手去帮扶，却被打到了一边。
　　秦怀卿抹掉脸上的水，连忙道：“迅？到底怎么了？”
　　接连不断的响动终究是吵醒了其他人，罗俊杰的眼睛一睁一闭，看起来还没彻底清醒。“祭拜蝴蝶妈妈搞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音希见南荣不在，便摘了朵花在池水中搅了搅，前往祭祀之地。
　　白迅自然将这些收入眼底，“这里是祠堂？”
　　罗俊杰：“差不多。”
　　少女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
　　秦怀卿快步跟上，“迅，别这样，我害怕。”
　　白迅：“？”
　　秦怀卿趔趄地抓住他的手，“别什么都藏在心里连我都不告诉好吗？”
　　白迅：“你不也有事瞒着我吗？”
　　秦怀卿：“……是，我的确背着你和布雷有其他的交易，但那是为了查妈爸的事情。”
　　少女竭力的隐忍着，“那查到了什么？要我来告诉你吗？”
　　秦怀卿满脸错愕，“什么？”
　　白迅：“秋绾阿姨、秦旭叔叔是负责监视我的研究员。”
　　秦怀卿：“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也是被……”
　　白迅：“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不仅如此，我还利用了他们…你也是…”
　　秦怀卿：“不是那样的！”
　　白迅：“我想活着！被当做人来活着！”
　　秦怀卿：“够了！别再说了！”
　　白迅：“够了？他们玩够了！我没玩够！我不知道是谁溯洄了时空，又让我经历一遍这狗日的荒诞生活！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作死，让他们把我当屎一样踩在脚下碾！我！他爹的！要活下去！”
　　秦怀卿：“迅！”
　　白迅：“秦！怀！卿！”
　　秦怀卿看着白迅已然无神的眼睛，情绪急剧下坠恢复冷静，不敢再说些什么刺激迅的情绪。
　　温良的玉指从白迅身后探出，捂住了他的眼睛。嬴姒贴身耳语了几句，白迅的身体便渐渐瘫软下来，陷入沉睡。
　　嬴姒让白迅倚着自己，慢慢向前挪动。兀地又侧过头来，淡淡道：“害怕？你应该庆幸你还能令他产生情绪。”
　　说完便消失在了帘子的另一面。
　　寻枫冷眼看完了这出戏，“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秦怀卿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眸中闪过兽性的暗芒，他死死的盯着男人，小臂上青筋暴起，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没等他们打起来，音希牵着南荣从池里爬了出来。“要打出去打，这个点阴灵都该睡了。”
　　经过秦怀卿身旁时，他又道：“南荣没什么恶意，抱歉。”
　　只是音希怀中的女子恍若未闻一般，喃喃着：“妈妈，还是饿吗？妈妈…妈妈……”
　　罗俊杰披着件带补丁的外套，一只脚还没穿上鞋子。“不儿？把我吵醒了，你们就散了？几个意思啊？”说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嘟囔了几句。“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刚说啥来着？啊，对，什么屎尿屁？这里是大秦！谁敢把人民当屎踩？”
　　寻枫叹了口气，径直离去。他莫名从秦怀卿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影子，天真，固执，愚蠢。
　　“明天我一定给你们做做思想工作，什么年代了…”罗俊杰眼看着秦怀卿还是站在那里，忙去拉他。
　　纹丝未动。
　　“死犟！什么事说开了不能和好？回去睡觉！”罗俊杰也是困急了，连拖带拽才将人拉走。
　　……
　　清晨，林子里依旧是雾蒙蒙的。
　　浮光绿影打在少女身上，更像是盖了层绵软的薄被，略显斑驳。阵阵凉风吹过，惹得树枝晃动，摇响簌簌叶铃。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空旷的默多克的小花园里。
　　白迅躺在竹椅上，怀里抱着个小阿妹。
　　小阿妹穿着棉麻的长衫长裤，深麦色的皮肤，透着粉润的脸蛋儿，小手在白迅脸上捏来捏去，咯咯咯的笑着。
　　“调皮蛋。”白迅嘴角含着笑，见秦怀卿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檐下雨露还在时不时的滴滴答答，小阿妹的妈爸正和嬴姒闲聊着。
　　“雨水多，地势陡，机器报废的比人快狠了，还不如咱们自己干得麻利。收成当然好啊，国家发的种子好嘛。这几天正摊农忙，好在麦子赶早给收了。然后那边，对，就是那。那边这两年种的甜高粱，酿酒喝的。”金边说边给嬴姒指位置。
　　“去年收高粱的时候，留了点酿甜米酒，晚上我端来，你们尝尝？”女人的普通话相对于南荣来说还算流利。
　　嬴姒浅笑道：“那就谢谢阿庆姐了。”
　　孩子总能最先察觉到大人的心绪，攥着白迅的手指，眼睛忽闪忽闪。
　　秦怀卿蹲在小阿妹面前逗他开心，突然蹦出来一句：“迅小时候也是这样。”
　　白迅撇过脸去，“都能猜到的事情，有什么可瞒着的？”
　　“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秦怀卿垂着脑袋，凑到他手旁。
　　小阿妹突然跑到院子里扑蝶，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歌谣。“绵羊不见雪绵羊夸毛白，
　　绵羊走在雪里毛变黑。
　　两只公羊互打架，
　　一只掉进龙洞穴。
　　绵羊不见雪绵羊说毛白，
　　绵羊下到雪里毛变灰。
　　两只公羊相互打，
　　一只落进天锅底。”
　　秦怀卿垂着脑袋，没能等到白迅触摸他发顶的缱绻，却等到了一阵钝痛。定睛看去，原来是小白将他当做踏板跳进了白迅怀里。它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见秦怀卿看向自己，也学着白迅先前的模样撇开了头。
　　寻枫靠着门框微微勾唇，血瞳中满是挑衅，抬手间阿奎琳娜便落在了他小臂上。
　　莫离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睡醒。“啊，早啊。还在下吗？这里湿得我都快长腮了。”
　　“没想到吧，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社会割裂感还是那么强。”罗俊杰紧靠着嬴姒，双手撑在栅栏上看着远方的群山，思绪也跟着飘远了。
　　金：“害，这有啥的？人各有命，过好当下，我也不觉得咱们的日子过得比城里人差。”
　　嬴姒：“你觉得病根在哪儿？”
　　罗俊杰撇了金一眼，反驳道：“吃喝拉撒是不差，但再这么下去，就没人愿意来教书了！三天两头的下雨，泥石流塌方…害……”他双唇嚅嗫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音量也降了下来。“我才下乡不久，村东头有口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那时候眼里没活儿啊，常去村口听大娘们闲聊，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了约定俗成的年纪就缔结良缘了。
　　家里日渐富裕起来，按照当地的政策呢去考了母父合格证，然后生了个咪彩。过了两三年，意外有了二胎，是个咪哆。上头发了补助，日子也照常过，多好啊。
　　小阿妹争气，考上了好大学。弟弟嘞才上初中，阿乃却得了肺癌，积水胀得像怀孕似的，四肢水肿，一摁一个坑。
　　他阿爸就白天黑夜的打工，凭着国家医疗救助用上了最好的治疗方案。后面病得厉害了，他阿乃只能靠着他阿爸的背才能睡上一小会儿。
　　原本那小阿妹特爱笑，一放假就往家跑，他阿乃病了之后就不怎么回家了。一边上学一边打零工，往家里寄钱来减缓压力。小咪哆也懂事，一放学就往家里赶，照顾阿乃。
　　可是造化弄人呐。三年，孩子们都还没长大，他阿乃就走了。
　　他阿爸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出省，去微山湖转转散散心，终端掉湖里了。好在工作人员尽心，帮他安排怎么回家，还给了补贴。
　　同年，查出来白血病晚期。晚到没有医院能收，村里的匠嘎再厉害也不敢下猛药啊。只能去中医院吊着命，给小阿妹连了个线，他说‘我这辈子能跟你妈有了你俩，挺好的’。
　　中秋佳节，他家出殡。
　　时代好也好，坏也罢。你说，他们苦吗？他们不努力吗？他们幸福吗？我给不出答案。左邻右舍的，哪个不是亲戚？都帮衬着，都想拉一把……
　　但这确实比几百年前整天为生计奔波饿死了人，又或者人吃人强。更别提其他国家联盟的那些……
　　金说的也没错，人各有命。”
　　阿庆姐也不禁唏嘘道：“唉，可怜那咪彩年纪轻轻的什么事都得自己扛。他阿爸好像也是个孤儿，你有印象吗？金。”
　　“我记得他阿爸也就比咱们大五岁……”金应和着。
　　嬴姒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怎么选择连任了？”
　　“走不开啊，这片土地需要我。”罗俊杰抬手让蝴蝶有了停靠的位置，另一只手揉了揉搞得满身泥巴的小阿妹的脑袋。
　　“我招待你们是因为村长去县里头开会了，不然你们早就见到他了，他好客得很。可年年一堆人进来迷路也不是个事啊。倒不是真慊他们吃得多，咱们不缺这点吃的。下雨这事咱没办法，但总得把路修了，想法子消消瘴气。哪天要是南荣和音希都不在，谁有那个神通敢进林子里把人带出来？我和村长倒是不怕死，但哪里忙得过来？”他说起这个，声音就不自觉得大了许多。
　　嬴姒：“目前的难处在哪里？”
　　“碧兰村附近的山口容易出泥石流，那边也急着灾后重建，小乔哆也是因为他们村里的孩子，才差点遇险，吓得发烧了两三天。昨天说是去讨说法，其实也就是教育两句，下雨的时候就地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别乱跑。因为这事村长他都在县里办公室打五天地铺了。”罗俊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昨晚开始你就到处跑到处看，今天一上来就聊这些，你不会是四不两直吧。还有他们说的什么研究员什么的……”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这是什么的苗？”莫离蹲在院子里，左瞧瞧右瞧瞧。
　　“洋芋！洋芋！”小阿妹拍着手，大声回道。
　　罗俊杰见他不怕雨水，也就没有规劝。“咱们小阿妹真聪明了，对，那是洋芋。”
　　阿庆姐笑着打趣道：“你啊，怪不得十里八乡的孩子都爱往你这跑，嘴比那甜米酒还招蜂引蝶。”
　　罗俊杰拍了下脑袋，连忙道：“坏了，王婶托我帮他收木梨来着，走走走，帮忙去。”
　　白迅回复完莱的消息，起身跟上。
　　莫离一把拽住了秦怀卿的帽衫，“你看……就去干活……老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你说是吧？”
　　秦怀卿看了看众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莫离，转头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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