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要从我成为立海网球部经理那天开始说起

　　“……看上去怎么样？”

　　距离海原祭还有三天，我拉开换衣帘忐忑问道。萤同学和唯同学嘴巴微张，愕然地看着我。

　　……果然不像雪女吗？

　　“我的妈啊。”萤同学艰难地眨了下眼，倒吸一口气，“有一瞬间我还以为看到了辉夜姬。”
　　“忽然理解了萤的感受。”唯同学吞了下口水，围着我转了一圈，“别说男人了，我要是撞到这么好看的雪女，我觉得我也会跟她回家。”

　　“头纱，头纱也戴上去看看。”
　　“是哦。”

　　唯同学帮我戴上半透明的仿冰晶头纱。
　　我眨眨眼，她们定睛看着我片刻。
　　萤同学眼神坚定：“你好，我的新娘。”
　　我哭笑不得。

　　雪女的试妆收获了一众好评。轮到幸村试妆，他收到的反响也很热烈。

　　男同学失神喃道：“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女装选举，太可惜了……”

　　戴着假发的少年脸部轮廓添了几分柔和，眼角微微上翘，温雅的气质因为妆容的原因比平时多了一点妩媚。
　　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就算是男生也被幸村的妆扮惊艳了。有男同学开口对幸村说：“幸村，你考不考虑……”
　　“不考虑。”幸村微笑打断。

　　“给个机会……”
　　“不给。”

　　“幸……”负责化妆的女生拿起口红蠢蠢欲动。
　　“不可能。”

　　尽管外表是美艳的美人，幸村还是无情地把萌动的春心都击沉了。

　　去网球场参加社团活动的路上，虽然没说，不过幸村像是解脱了般变轻松了些。

　　“感觉白鸟你没怎么说话。在想事情吗？”
　　我摇摇头：“……不算是。”
　　“那是？”

　　脑海对幸村的女装打扮挥之不去，我抿唇，不太好意思的坦白道：“只是现在和你说话，总觉得会不小心就叫你姐姐……”

　　幸村精市：“……”

　　*

　　“纸杯好像不够，有人能去超市买一趟吗？”

　　刚好写完日志了，其他同学都在忙碌，我主动道：“……我去吧。”

　　场景布置还剩一点没有完成，社团活动结束，班里的同学索性留下来赶工。

　　“麻烦你了白鸟同学，再买四排应该差不多够用了。”执行委员把费用给我。
　　“嗯，我知道了。”

　　天空泛起浅淡的夜色，学校里却还是有不少教室的灯光亮起，许多同学天黑了还留在学校赶工。

　　「KOD：文化祭？我发小直接在和朋友学校过夜了。」

　　「Tori：你没有一起吗？」

　　「KOD：没有，有床不睡为什么要睡地板和椅子。」
　　「KOD：（贴图：猫咪不是很理解）」

　　「Tori：……说得也是。」

　　KOD似乎是大我一年的中学生，虽然我们会聊聊身边发生的事情，不过我们基本都没有仔细过问彼此的具体身分……作为网友，这种恰好的界限给人感觉很自在。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昏暗了。我提着买好的纸杯，沿着有路灯照亮的道路走回学校。

　　街道安静，晚风拂过脸上带来一点凉意。
　　差不多也到换冬季校服的时候了吧……

　　一声仓促的惊呼：“啊……”

　　像是袋子破洞的动静，几个洋梨从我脚边滚过去。
　　我下意识倾身帮忙捡起来。

　　……只是莫名的，柳生前几天的提醒从脑海划过。

　　我回头看了看，弄掉洋梨的是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男人，面部遮得非常严实。

　　心跳落空一拍，我的第六感隐约叫嚣着不安，催促自己离开。

　　“请问——”

　　对方开口的瞬间，我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平静起身离开。
　　男人却察觉到了我的警觉，发出一声情绪不安稳的嚎喊，蓦然用力扯过我的手腕。

　　“不要走！不准走！你真漂亮，你看看我，看看我……”
　　“放手……”

　　真是强来……
　　纸杯掉落在地上，我无奈咬唇挣脱被桎梏的手腕，另一只手摸索口袋里的手机争取机会。手腕传来发麻的疼痛，与成年男性的力气差距不禁让我的后背渗出冷汗。

　　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风衣，我的挣扎似乎更加刺激到他的情绪。对方突然扯开腰带，发出兴奋的喘叫，展开风衣，露出底下不穿一物赤/裸的身体。
　　“啊……啊……你喜欢我吧！我的所有都给你看！”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有些空白。
　　是暴露狂……

　　“你在做什么！”

　　抓住我手腕的力道消失了。幸村把我挡在背后，将我和男人隔绝开来。幸村声音带着一点恼意，对我说“不要睁眼”，紧接着响起的是男人低声的痛呼和一阵似是牵制的动静。
　　“发生什么了？”
　　真田严肃的声音以及脚步从身后赶来，幸村对他说：“真田，帮忙抓住他。”
　　“明白了。”

　　没过多久，男人就被压制在地上。

　　瞥见男人风衣下隐约露出的身体，真田弦一郎面色变沉，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手上力道加重：“变态，这里是中学，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学校门卫匆匆赶来，男人的求饶声逐渐离远。
　　“已经没事了，可以睁眼了，白鸟。”幸村问道，“还好吗？”
　　“……我没事。”心脏传来后怕的悸动感，我把掉在地上的纸杯捡起来，“谢谢你们。”

　　……其实，手腕非常的痛。那个男人在抓住我的时候大概是使尽了全力，留下的指痕红得近乎发青。
　　手指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抖，我别开眼神挡住右手。

　　真田皱眉。幸村放轻声音凝重道：“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我和你一起。东西我来拿。”

　　保健老师还没有下班，她帮我冷却处理了一会。真田去和学校保安确认情况。

　　穿上外套，手腕上的痕迹看不出来。我回到班上把文化祭剩下的准备工作处理完毕。

　　“等等，白鸟。”幸村叫住我，“我送你回家。”

　　路上，幸村只是安静地走在我身旁。这种沉静不显得尴尬，反而恰好给了我平息的空间。
　　……虽然，我的大脑还是有点凝滞。

　　叮铃。自行车从身侧驶过，掀起一阵很轻的风。
　　心里轻微抽紧，我下意识闭上眼睛攥住书包。

　　“那幢就是我家。”幸村忽然温声道，“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点东西想给你。”

　　“……好。”

　　幸村家的住宅是独栋别墅，花园打理得干净漂亮。我有些出神，在围栏里等幸村。
　　如果那时候幸村和真田不是刚好也出来采购，我会怎么样呢……

　　“久等了。”

　　重新回来的幸村向我递出一束白色的花：“这个送给你。”

　　我稍微怔然。缓缓眨眼回神，伸手收下小巧的花朵，“这是……你之前说过的波斯菊？”

　　“你还记得？”幸村笑了笑说道，“现在是它盛开得最漂亮的花期，我想分享给你。”

　　我轻轻触碰一下纯白色的花瓣，花朵稍微颤曳。我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轻声道：“……谢谢，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白鸟你家有唱片机吗？”
　　“有的。”

　　“那这个也借给你。”幸村拿出一张黑胶唱片，声音温和，“你借给我的马拉美诗集我还没有读完。这是罗西尼的弦乐奏鸣曲，有兴趣就听听吧，睡前听一会可以放松心情。”

　　幸村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我……我意识到了。
　　心里流淌一股淡淡的暖意，我说道：“我会听的……谢谢你。”

　　幸村家距离我家不算太远，步行六七分钟就到了。

　　我走近家门，玛珑从庭院里溜出来：“汪！”

　　“玛珑……我回来了。”
　　我还没有弯腰，玛珑就熟练地跳进我怀里。玛珑越过我的肩膀，好奇地盯着幸村，尾巴不停地摇晃：“汪嗷！”

　　“嘘……”我摸了摸毛茸茸的一团，抱住玛珑转身，看了看幸村，“玛珑很亲人，我想它在和你打招呼。”

　　幸村微笑：“这样吗？第一次亲眼看到玛珑，它比照片上还要可爱。”

　　幸村应该不讨厌狗……

　　“玛珑不咬人，你可以试试摸摸它……如果你想的话。”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幸村伸手，玛珑轻嗅他的气味，好奇地舔一下他的手。幸村笑了下，安心地摸了摸玛珑的头。

　　“手感像棉花糖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摸摸玛珑会很解压。”

　　玛珑似乎很喜欢幸村，缠着他又闻又玩了一会。幸村对它说“握手”，玛珑歪了歪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稍稍失笑，牵起玛珑的右前爪搭上幸村的手，幸村也笑了。

　　玩闹了一会，幸村看了眼夜色：“那我差不多该回家了。”
　　“……嗯。”我对幸村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用谢。”幸村浅笑，“早点休息，明天见。”
　　我点点头：“……明天见。”

　　*

　　幸村的身影在拐角消失。我目送他离开，关上围栏。

　　“嗷呜。”玛珑探头去嗅幸村送的波斯菊。

　　虽然很可爱，可是我有点担心玛珑会张嘴把花吃掉。
　　我摸摸它的头，把花拿开了一点轻声道：“抱歉……玛珑，这个不能吃。”
　　玛珑吐着舌头，折腾了一阵，乖巧地把下巴搭在我臂弯。

　　这样做其实不太好，但是我不想让妈妈担心……手腕的痕迹穿上长袖外套，也算是平安隐瞒下来了。

　　晚饭后，我敲了敲门，探头说道：“爸爸……我想借唱片机。”
　　“可以哦。你买了唱片吗？”
　　我摇摇头。把幸村给的唱片放上去。
　　轻盈悠扬的旋律在书房飘逸，我抱着抱枕聆听。

　　“罗西尼？”爸爸从工作中抬头，从弦乐的旋律中认出了作者，“我以为你要听拉赫。”
　　“……转换心情。”
　　爸爸欣赏音乐，浅笑点点头。

　　我合上眼睛听了两个乐章，有些怔忪地重新睁开眼，拿起搁在桌上的唱片包装。

　　仔细看外封，我才注意到上面有一行字。

　　【祝精市生日快乐——妈妈】
　　附语日期是四年前。

　　原来这是幸村的生日礼物……这么重要的唱片，他就这么借给我了吗？

　　而且……幸村的生日比我小九个月。
　　这么一说，幸村和切原君的岁数居然只相差了半年。

　　我不禁失笑……心里淌过一丝温柔的朦胧感，郑重把包装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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