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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分得清吗
金符法阵消失殆尽。这才发现这一切本就是靠他的精气所维持,如今活人出来没了生机自是塌陷。
容也猛地惊醒,根本没反应过来,再次出现在殿中的他神情恍惚。
他锐利的眸环着四周,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是乱,有一瞬间的不真实,目光落在伸出的手掌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幻境。
他唇色惨淡,焦急之中一口鲜血再次喷出,他用衣袖一股脑擦去。发现自己所躺的精致软榻也不知是何时搬进来的,瞄见对面床榻上的人还未醒来,他踉跄着脚步而去,还未到身躯已然倒地。
殿内的众人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去扶。
·············
郡主府偏殿
容也再次从梦中惊醒,手指由得捏成拳头,一袭白色素袍将人脸色应照得更加憔悴,他依稀记得自己醒时婗裳还没有醒,他目光灼热向周围扫去。
是受伤了吗?
“清源····”干晁的身影遮住了容也的光。
他一抬头眼里难掩震惊,慢吞吞喊:“师父?”
干晁起身将手中的茶水给了容也。
他沉默着接过,一口下去,干涩地嗓子舒服了不少,缓了片他语气低沉,开口:“师父你救了徒儿?”
干晁摸着胡子道:“若不是为师破了那妖阵,你恐怕早已消失在这世间。”
“浮华镜中的女妖便是你的劫难。”简洁明了不带任何感情。
“师父,你·····”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干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我虽不知那女妖将你同昭德郡主一同拉入幻境是何意,但我确定的是她想要你身上的东西。”
“东西?”他在嘴边低喃,干晁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那副样子解释道:“你体内有仙骨。”
原来梦境中的婗裳亦或是那女妖根本没有骗他,他微凉的大手抚上胸膛,眼里的神色不停变换。
“你自带的仙骨更容易修仙问道,你看破大道自可。可你太苦了,师傅不愿你误入劫难而成为傀儡。你的命数与他人不同,你若修仙成道方可堪破。”
他眼里含着心疼,自是没说他的命中有一道雷劫。
“你性子冷淡修为也一直难以提升,便是因为你体内缺少了情欲。”
不等虚弱的人开口,他接着道:“师傅也不知它去哪了,可这一次为师重新卜算,那情欲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你体内。”
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我修为不精。”
容也没管干晁说的这些,脑子里面一直是婗裳的身影。他眼眸一沉,自己不想管什么情欲、仙骨,他只期盼婗裳无事。
干晁看着那副模样,慢慢了断算了那个话题。“你如今跟着师父回去好好养伤,那幻境不知道吸了你多少精气,恢复恐怕要些时日。”
“婗裳呢?”说得太快,他改口道:“郡主可无事?”眼里的担忧快要呼出眼底。
干晁眸子一沉,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无事。”眼见容也想要起身,他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你放心,人家是昭德郡主,太后早已命人在她身边照护着了,你且跟我回去。”
说到底干晁自己也不明白情欲是何时出现的,又是何时蛊惑着他的徒儿,这情欲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他身体一僵,“师父那猫妖还没有找到,我答应了当今陛下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猫妖想留在这里还是因为其他。
“猫妖的是不用你急,皇家自会招揽能人异士去处理。”干晁道没歇气,“为师昨日已夜观天象,卜算出,王室贵族之间将出纷乱。”
“师父难道没有解决的方法?”容也着急问。
他在京都寻妖时,暗中是得知过这些皇族殿下之间的不少事,就连婗裳也参与其中。
“王朝命数自由兴衰,不是你我能强行干预,若是强行干预,修为必要大减,受天道责罚。”他一抬头,眸子带着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你下山,如今你的命数都被改写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若你跟着我回去,不再过问凡尘,沉寂百年,便可修仙成道。”
“这也是你最初的宿想。”
那梦境之中的事情他怎会不知,那女妖占了婗裳的身体,同他的徒儿谈情说爱,如今他自己都占卜不出容也的桃花劫是那女妖还是婗裳。
他不但占卜自己的徒儿就连婗裳都占卜过,却明显发现京都的昭德郡主命簿早于现在的昭德背道而驰,那日自己也因这事,损了修为,当真是天命难违。
天命注定。
他想起祖师爷在殿中的那些话,或许早已暗示过,这世清白的人背负了上一世的劫难,那是天道的惩罚,是他无法控制的。
容也眼眸微动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一抬头,“师父我不会同你回去了。如今我也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他唇角的笑落在干要眼中。
他想师父疼爱这么多年,不会了解他的性子,如今他道心已破,注定无法再次凝聚。
“师父你就当没有收养过徒儿吧!”他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头决绝地重重朝地上磕去。
干窑撇过头恨铁不成钢,情欲出现就成了这般,“你当真是糊涂!”
“你可知那不是婗裳是女妖,而你的使命便是除妖,你说你到底被谁迷了眼?”他重重叹息,“人妖殊途,不是她害死你,就是你害死他。”
“人妖相恋没有好下场的。”
“师父怎么知道我爱的是那妖?”他眼神坦荡,容不下一丝杂念。许是日常猝不及防的心动,亦或是镜中的甘愿沉沦,一开始就覆水难收,如今怎能再骗自己。
百年前仙门弟子为爱堕魔,修炼邪术,最终自刎殉情。这个故事也是干晁闲来无事说与小时的容也的。
那时小小的容也是怎么答的,干晁只记得,小时的容也睁着亮晶晶的眼,天真无邪地道:“情爱于弟子而言,没什么好困住的。”
干晁还玩笑道,若是有了美人会不会放弃师父?
“如果以后面对师傅与她两难,那徒儿肯定断了情爱。”可现在,他眼神落到了容也身上,摇了摇头。
他继续耐着心劝解,“你们的阶级不会匹配,况且你就知道昭德郡主一定记得吗?”
“她会记得。”容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他停顿了几秒,眼神里的暗淡也出卖了他。
道不同不为谋。
干窑眼尾上挑,哈哈哈大笑,眼中带着一种从容,苍老的脸上皱纹印也因为笑容又加深了几道:“你可知陈太后将她带回宫便让那新道姑给它除掉那段记忆。”
“你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替她捉妖的小道士罢了,她看不上你的。”
什么记忆去除干晁也不过是骗骗他的徒儿罢了,记忆之事哪有那么容也就消除。
“皇亲贵族之间要得是门当户对,是对自己家族有所助力的。婗裳她一介孤女,就算得天子的荣宠,也终有一日会变。”
他喃喃道:“不会的,怎么会。”他眼神狠厉,捏紧了双拳,拳面青筋暴起。没再注意去听师父后面的话,焦急的情绪叫他手忙脚乱也不顾身上的伤情,一股脑推门而出,可脚还没踏出去,眼中映入一群人的身影。
妁熳领着,像是门口等候多时。
妁熳见人微微弯腰,脸上从容,恭敬道:“清源道长的伤可好些了。”
胸口隐隐作痛他还是嘴硬道,“无事”
都那样了妁熳又怎么看不出来。
妁熳勾唇,朝后摆摆手,身后的婢女双手将剑奉上,“这是我家殿下赠予道长的。”她面上端庄的笑着,可容也迟迟没接,她眼神不解,“这是何意?”他上前一步。
“殿下还让奴转告道长一句,‘浮华镜内她被妖物占了理智,所做一切皆不是自己本意。”明明是阳春暖意正盛却这般冷,冷叫他如坠冰窟,身形不稳。
许是跟在婗裳身边久了,行事作风所差无几。
他眸中带着倔强仍不死心,“可否让我见殿下一面?”语气如同他人一般温润。
脑中不由得浮现过浮华镜中的过往,两人也从不负时令。
闻言妁熳微微愣神,还果真被自家殿下猜对了,她坦言,“殿下说了有缘自会再见,再多的话也让它随流水去吧。”
妁熳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屋内的人上,“道长可跟干晁道长一起回玄阳妙观。殿下已经同陛下说了,接下来的猫妖也会由新来的道姑安排好。”
他没想到,婗裳尽要赶他走就连最后一面都不见。
接下来的话更是叫容也差点晕厥。
“若是清源道长不介意也可等着喝杯喜酒再回。”
“喜酒?”妁熳微微点头,“殿下自小与将军有婚约,如今将军胜利回归自是要喜结良缘,结秦晋之好!”语句间隐隐间有几分婗裳的风范。
他心痛的无法呼吸,他从听过婗裳有任何婚约之事,浓烈的不甘快要将他淹没,却也只能苦涩一笑,他或许都是一厢情愿。
语气生硬如蜡,“那便恭祝殿下,此后山青万古,福禄齐长。”妁熳看着他这副破碎的样子,一想自己殿下对他可真够狠,用成亲的幌子来哄骗他回玄阳道观。
即使自己不知道幻境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这幅样子,这人肯定对她家殿下有意。
不过这情感生得过于快不是说道士不可娶妻生子吗?而容也又是年少有为,声名赫赫,修仙问道不是他的毕生所求吗?这些东西也是她自己去了解的。
她轻轻点头,“道长的话,奴必定带到。”
他全身泄气,转身跌跌撞撞回屋去,下一秒砰的一声,整个人在冰冷的地上。
夜晚灯火摇曳,窗户半掩着,一棵梨花随风而起,花瓣散落间,一片落在了容也的枕头上。坐在软凳上的女子就这般静静地盯着那张憔悴的脸,唇上无一点血色,喃喃道:“做回之前人人敬重的道长不好吗?一个梦罢了。”听到妁熳回来禀报时,她是不可置信。
脑海中回复着干晁说的那些话,她苦笑。
对于容也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感,她说不清,可心口处却异常难受,浮生镜内的事她一清二楚,若说是梦,可又是亲身体验。大梦一场,没什么割舍不掉,醒后她一直以为容也也是受了蛊惑,可出来了还是这样情根深种。
镯子发出稀碎的光芒,婗裳指腹轻轻拂过,她是妖啊,堂堂昭德郡主竟然是妖,说出来都要贻笑大方。
床上的人,手指微微颤动,随后就睁开了那双眸子,他不注意的斜眼刚醒看得并不真切,只见乌发红衣,身形窈窕,悄然无息地坐在对面。
“阿裳?”他试探的喊,“你果真来看我了。”欣喜地是看她没有舍弃那段记忆,笑着笑着眼角都不由得溢出泪水。
她抬起头,“你跟着你师父回去吧。”有些东西还得她当面说。
“阿裳。”他又喊了一声,用手肘支撑着自己起身。他头微微扬起,抬眸看向她之际,眉眼间俱是疲惫之色,像只可怜的小狗。
婗裳心一横,“清源道长莫要逾越了身份。”容也心下一凉,看着那副熟悉的模样,指尖掐得掌心生疼,唇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身体也是止不住的抖。
“我····”没等他说完,婗裳不顾风范,抢先道:“你心动的是那妖物,不是本宫。”眼底的冷意刺痛了床上的人。
“你认得清我与她吗?你所谓的喜欢是连我和她都没有搞明白。”她轻喘着质问,发间的金钗也随着身体颤动而作响,“你爱的是操控我的女妖。”容也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样子。
眼角溢出的泪珠如同那段记忆一般被她轻抹去。
她步步逼近,“本宫又岂会跟那卑贱的妖有关。”她目光凌厉,“那卑贱的妖又岂能与本宫比,本宫也差人说了,现在也不是在同你商量,陛下早以拟旨意你永生不得不得踏入京都。”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调整好情绪,对你笑了笑,仿佛和幻境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
她就道:“容也到此为止吧!做万人敬仰的道长。修仙问道、铲除妖物不是你的责任吗?”她玉手轻抬,摸了摸发间的金钗,“本宫自小炊金馔玉,自是过不得你那贫苦的日子。”接着她语气婉转,“本宫不日便要大婚。若是道长不介意,可以喝杯喜酒再走不迟。”一张帖子被婗裳放在了榻前,鲜红的字眼迎着微弱的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她料定自己做到这般他段不会留下。气氛出奇地平静,窗外的风声却在耳边隐隐在呼过。
容也垂眉低目,散落的碎发遮也挡住眉眼,他似是在回忆什么,薄唇微抿成一条线。
半晌才抬起头,目光与婗裳相接。
原来妁熳说的不是假的,早已猩红的眼角却被他一直强迫着不落泪。他确实给不了婗裳炊金馔玉的生活。他心里难在极了,摇了摇头,青丝泄落想说什么却一直没能说出口。
一晌贪欢痴念罢了,都会随着岁月散去。
她本不想用这些话来激他的,可若不这样,他自不会死心。婗裳呼出一口浊气,她道:“如今该说的我也说了,莫要再执迷不悟了。”看着他那副模样,婗裳还犹豫了一刻,接着就开口道:“今晚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她敛了笑意,起身前,望着外面的梨树,不过一会就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容也想要挽留,双脚下榻时,因体力不支而撞翻了木凳以及杯盏。哐当的声音,迫使婗裳停住了步子,衣袖里的手紧了再紧,最后呼出一口气,果断而走。
妁熳赶紧迎了上去,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她面带不解的问:“殿下这样真的好吗?”妁熳只知道自家小姐自从醒后就一直发呆,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两人一醒来怎么都不对劲。
好吗?对于容也来说是好的,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劫难罢了,她的目标是要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她抬起手静默地看了几秒,她是妖邪,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过呢?
婗裳嘴角动了动,没有回答妁熳的问题。在浮生镜里,那女妖与她本就是一体的,她并非是人。
她身上藏了太多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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