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等我吗

　　十二月过了一半，冬天才算真正地来了。
　　北风连着吹了两天，校园里梧桐树上那些恋栈的枝叶，终于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愣愣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
　　大雪慢慢飘了下来，树枝上的雪越积越多，好在晚自习结束前，雪就停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教学楼里立刻涌出裹得严严实实的学生，虽然地上有积雪，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回家的速度。
　　林沐裹紧了身上的藏青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蓝色围巾。
　　看着慕灵翎也穿着厚厚的米白色羽绒服，围着一条白色围巾，把下巴都埋了进去，从教学楼里小跑出来。
　　以前都是慕灵翎和妹妹一起回家，她为了和林沐一起回去，向慕灵溪坦白自己想和林沐一起走，慕灵溪当然同意，还鼓励慕灵翎主动一点。
　　“今天好冷啊，还下了那么大的雪。”慕灵翎小跑两步到他身边，声音在寒气里有点发颤。
　　林沐“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慕灵翎：“嗯。”
　　两个人并肩走进夜色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冷风迎面吹来，慕灵翎下意识地往林沐身边靠了靠。
　　“手套又忘带了？”林沐看慕灵翎不停地往手上哈气。
　　慕灵翎：“走得太急嘛。”
　　林沐摘下自己的毛线手套递过去，笑道：“帮你捂热了。”
　　慕灵翎接过来戴上，指尖没空多少，很暖和。
　　慕灵翎：“谢谢。”
　　“那你呢？”慕灵翎问。
　　林沐说道：“我手热。”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其实指尖是冰凉的。
　　俩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谈谈学校里的趣事，谈谈成绩，谈谈以后读那哪大学。
　　经过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摊时，林沐停下来买了两个烤红薯，分一个给慕灵翎。
　　“尝尝，还不错。”
　　慕灵翎捧着热乎乎的红薯，暖意从掌心蔓延开来。
　　慕灵翎最爱热乎乎的烤红薯，捧在手里，一口口吃得像蜜一样甜，尤其是冬天的时候。
　　林沐看着慕灵翎小口吃着红薯，一脸满足，心里也暖融融的，目光不自觉温柔起来。
　　林沐心想：还好我之前问过白九凤。
　　林沐吃的要快点，吃完时，慕灵翎还有一半没吃完。
　　两人走到了每天必经的十字路口，红灯亮着，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跳。
　　“你的手套……”慕灵翎准备脱手套还给林沐。
　　林沐说道：“你先戴好，过段时间再还我吧。”
　　慕灵翎心里一暖，“谢谢。”
　　“那我从这边走了。”慕灵翎小声说。
　　“嗯，路上小心。”林沐点点头，眼神中的不舍是藏不住的。
　　绿灯亮了，慕灵翎朝林沐挥挥手，转身过了马路。
　　林沐站在原地，看着慕灵翎的身影在街角拐弯，不见了，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林沐还想像去年一样去公园里堆雪人，等明晚下晚自习给慕灵翎一个惊喜。
　　去年堆的雪人挺丑的，今年好好雕刻一下，反正家里没人，偶尔放纵一下。
　　现在回家拿工具，拿好工具去湖心公园。
　　慕灵翎捧着红薯小口小口地吃着，品尝这里面的美味。
　　慕灵翎今晚要去一个朋友家参加她的生日，原本是可以和白九凤她们一起去的，但为了和林沐一起走这段回家的路，她可以耽误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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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朋友过完生日，慕灵翎告别了白九凤众人，打辆出租车回家。
　　慕灵翎推开门，一楼烟雾缭绕，桌上有一瓶酒，慕尚坐在沙发上，烟灰缸里堆了好几个烟头。
　　客厅只有慕尚一个人，其他人都回房间睡觉了，慕尚在家是慕灵翎没想到的，很多时候慕尚都在公司。
　　慕尚平时不抽烟，但每次抽烟一定会喝酒，这种习惯让家里人觉得怪怪的。
　　“你还知道回来？”慕尚声音压着火，“看看这都几点了！我让你走读不是给你机会出去鬼混！”
　　“朋友过生日，所以回来的有点晚。”慕灵翎换着鞋，语气平静。
　　“过生日？明明又是跟你那帮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去了！”
　　慕尚猛地站起来，“你妹妹都知道在家学习，你呢？天天野到半夜！”
　　“怎么不死在外面！”
　　“就不知道学习一下妹妹！”
　　慕灵翎胸口剧烈起伏着，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在你眼里，我干什么都不顺眼！”
　　“灵溪，她什么都好！所以你和妈妈都偏爱她！我呢？就因为我不是妈妈亲生女儿，所以妈妈偏爱妹妹！”
　　“但你为什么也偏爱她？难道我不是你亲生女儿吗？”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大吼大叫，像个泼妇！”
　　慕尚气得脸色铁青，猛地拍了下桌子，“我当年就不应该要你！”
　　“你妈都不要你，我凭什么要你！当年就应该让你死在外面！”
　　“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一样不是我花的钱？有本事你把这些年花的钱都还给我！现在就滚出这个家！”
　　“死外面去！别在这碍我眼！”
　　“好，我满足你，不给你添乱！”慕灵翎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慕灵翎红着眼狠狠瞪了慕尚一眼，随即发疯似的扯下身上那件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用力甩在地上。
　　“还给你！都还给你！”
　　慕灵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立马换好鞋，转身冲进门外冰冷的夜色中，寒风瞬间裹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慕尚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猛地甩上。
　　那声巨响震得他心头一颤，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慕灵翎抱着胳膊，冻得直哆嗦，却咬着牙不肯回头。
　　这不是慕灵翎第一次离家出走，以往离家出走她都是住在朋友家。
　　但这次父亲既然让她死在外面，就死在外面吧，她也不想麻烦别人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走到了湖心公园。
　　现在夜深，湖心公园里没有人，慕灵翎走进去，走到秋千旁停下。
　　秋千上有些积雪，慕灵翎手上还戴着林沐的手套，把右手手套取下来，露出手在昏黄的灯下，白得像玉。
　　右手将秋千上的白雪全部扫下来，表面有着水滴。
　　慕灵翎坐在上面，戴好手套，试图能从这里面寻得温暖。
　　冷风袭来，慕灵翎蜷缩起身子，死死抱紧自己单薄的胳膊，可寒气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骨头缝里钻。
　　慕灵翎心想：TM的，真冷。
　　“要是他在就好了……” 慕灵翎忍不住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林沐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可现在，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吹得空荡荡的秋千轻轻晃动。
　　回忆里的那点暖意，根本敌不过眼前这刺骨的冷。
　　想到这儿，慕灵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起初还咬着嘴唇想忍住，可越忍就越委屈，最后干脆放声哭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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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沐正蹲在积了薄雪的空地上，借着路灯的光，专心致志地堆着个雪人。
　　他冻得手指发红，却还是小心地把一个小雪球滚大，用力拍实，给它安在已经成型的雪人身子上。
　　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特意带来的胡萝卜，给雪人插了个歪歪的鼻子。
　　林沐又掰了两根枯树枝，给雪人插上当胳膊，做完这一切。
　　他退后两步看了看这个有点丑但憨态可掬的雪人，还有围巾没围上，家里的旧围巾忘带了，明早再带来吧。
　　想着慕灵翎或许会露出的笑容，林沐自己也没察觉地弯了嘴角。
　　林沐哪里知道，此刻他心心念念想的女孩，正独自在不远处的秋千上，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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