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我把脸埋被子里，当默认了。

　　许夏说“你要问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听到你在病房门口跟张老师说要带我回家；也可能是我妈下葬那天，你在土地公庙前哭闹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始于哪里。但我确认自己的感情是初三那会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肖进吗？”

　　又是肖进，我记得胡夏之前就说起过他，便问：“怎么又提他，你不是说过他是我们初中隔壁2班的吗？实话说，我真没印象。”

　　许夏搂我的手臂收紧了些，说话语气都变得有些愤愤不甘，“不但是隔壁班，还是同村的，他当年可是我的眼中钉！”

　　　“哈？”

　　十多岁的小男生能惹她什么？

　　“初三那会儿，有次周末我们去大河玩，你看肖进在摸鳜鱼，也下了水，捉了一条后让我回家拿桶。等我再回到河边，肖进正把你从河里拖上来，当时你呛了水，咳到眼睛通红，我…”

　　“喔喔，你这么说我就有印象了。”我脑海里有了画面，连忙插嘴，“我当时脚卡在水底石头缝里游不上来，是有个村里的男孩帮了我。就是那一次后张老师就不给我俩去大河玩了对吧？说是那一段河里倒了很多拆镇上旧医院的废石块，隔壁村有个男人在那被旧钢筋扎了腿得破伤风死了。不过那些石头缝里最多鳜鱼，纯野生又大又肥，想起来都流口水！”

　　许夏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我笑了，拍着她手背“你继续，继续！”

　　“那一次后没多久，你在一篇作文里写了这件事，说肖进是你的救命恩人，想以身相许、长大以后嫁给他。”

　　“哈哈哈，我那时这么中二的吗？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我差点给那时的自己笑死。

　　许夏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当时张老师还有班主任还担心你早恋，让我帮忙留心看着你。”

　　我笑得都有点岔气了，“哎！他们搞不搞笑？我那时最鄙视在学校谈恋爱的人，我会去早恋？再说谁早恋写在作文里啊？估计是当时正看完什么武侠电视剧就学着这么写了。”

　　许夏看我捂住肚子，知道我是笑抽了，伸手帮我揉着，害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边揉边说“你可能是无意写了那么两句，但我却第一次意识到你将来可能要爱上一个男人，仰慕他、想要嫁给他，你的心里眼里都会是他。我一想到这些，脑子里都是忌妒和害怕！整个人都慌了，好几晚都睡不着觉。”

　　我瞬间没了笑意，心里又泛起熟悉的心疼，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放在怀里，“我…不知道这些。”

　　“我怎么敢让你知道，我当时都觉得自己可怕！我竟然恨起了肖进，只要你和他一说话，我就想上前打他一顿，总觉得他会抢走你。那段时间，我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天他救你上岸的画面，我后悔！后悔当时不应该回家，如果当时我陪在身边，把你救上来的人肯定是我，这样你也会想要嫁给我，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许夏说的认真，但我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就算是你救我，我也最多夸你牛逼，不会说想嫁给你的，写作文还是要讲究实际，可不是小说里的同姓可婚背景。”

　　许夏顿了一下后，笑着说“你还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我听见她笑了，便说“我根本不记得肖进，不止是他，中学、大学的男同学，包括工作时的男同事，我基本都没什么印象了。但是许夏，从认识你到现在，你的很多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兰兰！”许夏低头靠近我，让脸埋在我的脖颈，发现她很喜欢这样贴着我。

　　我想了想又问“我呛水那次是初三下学期，你当时突然改志愿要去考中专，是不是和我有关系？你说走神、想不通就是说这事吧？”

　　“嗯，我发现自己的感情后，总控制不住想去看你，连上课都是。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开始想…抱你…亲你，在家里睡一张床时总想贴着你。”许夏话语间明显有点不好意思。

　　我又惊讶又想笑，随口问“你该不会在我睡着后亲过我吧？”

　　她像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嗯，很多次，有一次还差点伸了舌头。”

　　我的嘴不自觉变成了O型，这也太囧了！那时我十五，她才十三！这是什么限制级剧情？

　　而且，我的初吻原来15岁就没了！！

　　她又继续说，声音里还含着戏谑的笑意，“其实我们重逢后也有一次，亲了很久，你嘴都肿了。”

　　福至心灵，我猛地转过身，和她面对面，瞪着她问“你说的不会是那次在山顶酒店吧？”

　　许夏点点头。

　　我气结！那天我还唾弃自己太饥渴，做春梦把嘴都咬肿了，到头来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我伸手捏了她脸一把，愤愤道“当时问你，你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你挺行的啊！”

　　许夏轻笑了声，抓着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害我脸都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

　　她伸手揽着我的背，又把我抱入怀里，下巴贴着我头顶，继续道 “说回那时候，我意识到这样下去，和你一起读高中肯定是没心思学习了，而且总是一起睡，越来越想和你做更亲密的事。”

　　更亲密的事？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和许夏…男的和男的我知道，女的和女的要怎么做？我傻了眼，身体都崩紧了。

　　许夏轻笑，“现在知道怕啦？刚刚谁问要不要列清单的？”

　　“你！”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将了一军，不服气道“谁怕了？我几十岁人了，我怕什么！”

　　许夏笑得更厉害了，平静下来后，又继续说“可我当时很怕，我怕你发现我龌蹉的想法，更担心自己进了高中学习不好会让你失望，只好临时改了志愿，我就想在一个离你不太远，但又不会因为冲动而伤害到你的地方。”

　　其实她喝醉那晚我就想通了这些点，但听她亲口说出来，我心里的意难平更胜那天。忍不住感叹道“以你的能力本来可以考很好的大学，就因为这些事错过了。虽然你喜欢的是我，但我也要说一句，早恋是真影响学习！”

　　许夏的下巴在我头顶摩挲了两下，“是影响学习，但没动摇我的目标。从那时起，我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强大自己，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你、养你，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现在我终于如愿了。”

　　二十年她就用“曲折”两个字概括了，我心里一阵酸涩，轻声道“我都四十了，没办法给你最好的年华，这算什么如愿？”

　　我刚说完，许夏就急急争辩，“怎么就不是最好的年华？我觉得现在这个年龄正好。我们思想成熟又经历过离别，更能理解彼此、珍惜彼此；经济条件也好了，不用为柴米油盐而担心，可以尽情享受生活。我上次说存不少没吹牛，明天把卡和折子都给你，还有套小两居在五环边是限购前买的，两个房产证都给你！有钱有闲、还有懂事的咩咩，我们现在就是最好的年华！”

　　我听她又开始炫家产，忍不住乐了。从小到大，她在外人面前都是冷漠低调，唯独对我，十多岁就隔三差五写信报告收入，现在还是这样，像是恨不得连家里几床被子都拿出来数数。

　　我打趣道“许夏，你要是个男的，应该是我爸最理想的女婿，说不定你刚来我家那会儿，他就当你童养婿养了。”

　　许夏轻笑，“其实我当年想快点挣钱的原因，就是听你说，你爸要你嫁条件好的。”

　　我马上解释说“我那时是转述错了，我爸不是说让我嫁有钱人，他是说要嫁愿意给我花钱的，罗旭同我结婚时什么都没有，住都是我的房子，但我爸挺满意，因为罗旭发了工资钱都给我花，我爸说好男人就应该这样。”

　　“我赚钱都是给你花的，我早就说过的！十多岁我就说过了！”许夏急忙道。

　　“哈哈哈哈，你急什么，我只是想帮我爸正名一下，他不是嫌贫爱富。”

　　我真被她逗乐了！

　　“我不管，你的钱你给咩咩给张老师都行，以后只能花我的钱！不对，是花我们的钱！”许夏贴着我的脸，语气很是霸道。

　　　 “你真幼稚！”我笑道。

　　　这样抱着贴着，让人有种不习惯却又不想分开的诡异感觉。

　　　“张老师和杜叔那，你不用担心，找到机会我会和他们坦白的。”许夏突然说。

　　我本来有点困了，听她说起这个便撑着精神安慰道“不用主动坦白。答应你之后，我已经和张老师说过不会再结婚了。这样我们可以慢慢来，先瞒着他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等他们哪天察觉再说，而且这件事我们不用出面，咩咩说她会搞定。”

　　许夏失笑，“咩咩还真是全能助功。”

　　“不看是谁的女儿。”说完我打了个吹欠。

　　“困了？”

　　我在她怀里蹭了蹭，当默认。

　　“睡吧。”她拍了拍我的背。

　　想起什么，抬起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亲完又连忙埋进她怀里。

　　好羞耻，但也真刺激！

　　许夏像是愣了几秒，突然身体往被子里一缩，脸就压过来，我的唇一下就被她捕获了。

　　“兰兰”她哑着声音呢喃。

　　我第一次听出什么叫声音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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