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喂本座吃药好不好

　　望念镜能窥见人的所思所念。

　　眼前场景，也不免让她心头一震。

　　近千年时光，她从未将一颗真心交于他人，也从未想过去寻一道侣度过余生。

　　此番场景，着实荒唐。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被白发女子压在身下的人对自己的存在也丝毫没有察觉。

　　白凌看着女子在那人唇上轻啄两下，眼角微弯，不顾身下人迷离的追随，偏头与之分离，一手落在那人脸颊上轻抚。

　　“徒儿喜欢吗？”

　　女子抬手抚上玄冥的发，露出一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

　　这不该是她的所念，她从未对自己养到大的徒弟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玄冥闻言，并未回答，搂在她腰上的手松开，再度对上眼前人魅惑的眸子，眼中却尽显迷茫。

　　女子一声轻笑，另一只手在他胸前划过，双手环上脖颈，拉近距离，直至两人贴在一处。

　　女子凑到那人耳边，唇角轻触，又猝不及防一口咬上。

　　“唔。”

　　玄冥一声轻哼，耳边温润的气息迟迟不愿离去。

　　“你喜欢的，你根本拒绝不了我。”

　　女子动作着，扯开自己腰间绦带，在人下巴上轻轻落下一吻。

　　突然，她手腕被人攥住，可本该到来的风雨却迟迟未到。

　　女子调笑。

　　“徒儿害羞了？还是想来点别的？”

　　玄冥红了耳根，颤抖着，将脸颊掩于衣袖之下，将人往外推了推。

　　“你……不是师尊。”

　　“徒儿错了，我就是师尊。”

　　“你不是。”

　　他将被人蹭开的领口往上拉了拉，不敢再看这张与白凌一般无二的脸。

　　“师尊不会如此。”

　　那日，他只是躺在师尊身侧，那人便出言呵斥，欲将他赶出玉尘峰。

　　如今，又怎么可能这般亲密……

　　他一手手背捂着唇角，一手轻轻将身上人推开，不顾那人的挽留，转头逃进雪地里。

　　不敢回头，想到那人落在唇角的亲吻，浑身就燥热无比。

　　快步逃出数米，混沌之余觉着眼前似乎有人。

　　隐约觉着前路被人挡了去，他茫然抬头，看清眼前人后止不住瞪大双眼。

　　眼前女子竟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般。

　　是他错乱了吗？

　　他拍了拍额头，眼前的女子却并未消失。

　　方才那星星点点的触感似长久停留在他的唇边，柔软而冰凉。

　　他喉头滚动，视线不自主停留在那人唇上。

　　很好看，却不是那般魅惑的勾起唇角，也不同于平日里带笑的模样。

　　他只在她生气时见过这般弧度。

　　他视线上移，这个白发女子虽并未皱着眉头，可眼神中看不出平日的一点笑意，还带着些……他看不懂的神情。

　　他迅速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只见那白发女子衣带散落，软若无骨，撑在柱子上，对他悠然一笑。

　　玄冥急忙回头，瞧着眼前神色冷淡的人。

　　两人生的一般无二，气质确实天壤之别。

　　他彻底清醒过来。

　　仅一个瞬间，那人已然蹙紧了眉头。

　　白凌直直站立着，分明没有施加任何威压，那凉意却直入人心。

　　是……都看见了吗？

　　“师尊？”

　　他不知白凌是什么时候来的，眼前人表情冷得可怕，想要说话，试着唤了声眼前人。

　　可声音着实颤得厉害。

　　白凌没有回应，直勾勾盯住他的眸子。

　　还是那身被烧得破烂的衣裳，此刻领口也是歪歪扭扭。

　　白凌抬手一挥，身后长着她那张脸的女人渐渐消散，亭子也在她手一挥后开始扭曲。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妄念。

　　分明就是这混小子的！

　　藏于衣袖之下的手紧了又紧，心底各种情绪一同迸发，她竟不知如今是何种滋味。

　　她想要斥责，可话到嘴边，却又无从说起。

　　不只是愤怒……不可言说的思绪通通堵上心口，最终只剩下无法言说的酸涩。

　　她不可置信，自己样了十年的徒弟竟对她有这般非分之想。

　　自己的徒弟，怎么可以，对自己有这般心思？

　　心里堵得慌，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试着眉目舒展开来，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眼前人。

　　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玄冥看在眼里，他抬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不敢上前。

　　“师尊……”

　　他轻声唤着，白凌却似并未听见般，不顾他的呼唤，转身就走。

　　“师尊！”

　　见人要走，恐慌扑面而来。

　　上一次，自己仅仅是躺在她身边，师尊便说了重话，要将他赶出峰去。

　　这回，师尊虽说并未斥责自己，不愿搭理他的模样又让他揪心不已。

　　他压下心中慌乱，抛下先前的顾虑，着冲向前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上去拉住那人的衣袖。

　　“放开我！”

　　手臂被狠狠甩开，抬起的手竟一时忘记放下，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动作。

　　白凌再度皱起，对上他的双眼，就像是对上什么恶心的事物，急忙别开眼，拉过被他扯住的袖口，快步转身离去。

　　是厌恶……

　　他看清了那人不大明朗的情绪，不敢再贸然上前。

　　会惹她厌恶。

　　他早该知道的，她不愿这般与自己过分亲密的。

　　那道幻影，应当是因先前那面镜子所造。

　　那个幻影，与师尊一般无二，只是气质上不大相同。

　　但那女子的那些神态和行为，玄冥觉得，似乎也并非与师尊完全背道而驰。

　　师尊并非是什么古板的人。

　　或许是他并非与她那般亲近，倘若两人的关系再近一些，是不是，师尊就不会抵触与他亲近了？

　　见人要推门而出，他紧跟其后。

　　说实话，他虽然能及时拿准她的情绪，从瞧见她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然知晓那人的情绪不对。可他也的确对这种情绪的起因没有丝毫头绪。

　　他可以问她吗？若是这般问她，她会回答吗？

　　他拉住被推开的门，侧身过去，半挡着，低头去瞧那人面上的反应。

　　“师尊，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白凌闻言，并未抬头去看他，单手撑着被那人拉住的木门，沉思良久。

　　“玄冥，你想说什么？”

　　玄冥一愣。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从未听过她直呼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很是熟悉，从她嘴中说出，竟这般让人陌生。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直直盯着前冷若冰霜的人。

　　直至白凌再度开口，“也不能全然怪你，终究是我这个当师尊的不称职了。”

　　怪？要怪什么？

　　“师尊很好，没什么不称职。”

　　白凌垂下眸子，只是抿起嘴唇，并不反驳。

　　“我不知，你是何时有了这种心思。应当是我平日对你的教导太过松散，或许在你心中，你我早已不再是师徒的关系了。”

　　语气淡淡的，他无法判别她是何种情绪。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他心慌。

　　“师尊这话是何意？是厌倦徒儿了？要赶徒儿走吗？”

　　他小心翼翼，伸出两指去拉她的衣角。

　　“师尊，徒儿可以照顾你的，徒儿可以做的更好的。”

　　他只得小声祈求。

　　“莫要赶我走。”

　　白凌退后一步，那虚虚被勾住的衣角随她动作而飘落。

　　“你错了。师徒之间，本就不该是这般你照顾我的关系，自然也不存在厌倦一说。”

　　她冷笑，更像是在自嘲，“我不需要什么人照顾，你也无需做得更好，你只需记得你我之间的关系，莫要逾矩。”

　　院外的场景变得不大真切，山间草木化作虚幻。

　　白凌不再理会，只身走进那片虚无。

　　“师尊！”

　　眼前的一切都看着那般诡异，见她独子走向那片虚幻，他心下一紧，害怕她会出什么状况。

　　“好好想想，你我是何等关系？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随着那人远去，其声音也变得虚无起来。

　　玄冥急忙去跟，伸手想要抓住一同化作虚无人的。

　　周身的一切似乎开始坍塌，天光不再耀眼，随后，身边就只剩了一片黑暗。

　　他们是被迫分开了吗？

　　莫不是师尊不愿见自己，施了什么法术？

　　心中一沉，随后一熟悉的灵力波动再次出现。

　　是木灵根……

　　不对，不是师尊所为，这里没有她的灵力波动。

　　他握住剑柄警惕着周身的黑暗。

　　果不其然，一像被黑墨染过的木藤划破混沌，直奔他的命门。

　　他抬剑上挑，一击将那木藤劈成两半。

　　周身明亮起来，也能瞧清那一抹天光。

　　只是，周边植被绿油，环境也如此陌生，恐怕早已被人带出临虚境外了。

　　那藤条似乎并未因他那一剑而失去生命力，被划伤的内里迅速愈合，张上尖刺，一分为二朝他袭来。

　　玄冥拦腰闪过，一道横劈挥出剑气。

　　烈焰一瞬喷涌而出，熊熊烈火似将其吞没。

　　应当是解决了。

　　不待他转身，身后又生出无数藤条，趁他不注意，缠住他一只脚踝，猛然一拖，让他跌倒在地。

　　藤条的力度不小，即便用尽全力，用佩剑插入地里，也被其直直拉着他后退，拖入更深的丛林。

　　这也不是办法，或许只能再试一次。

　　眼见自己即将被拖入阴森的密林，他将剑从土里抽出，一击斩断脚腕处的藤条。

　　前段缠绕在脚踝的藤条慢慢褪去黑色，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发黄，枯萎。

　　不等他细究其中因果，那根藤条再度生长，蔓延着缠住他提剑的那只手。

　　手臂被死死缠绕，尖刺一点点刺入皮肤，前段也因巨大的力道变得麻木。

　　有什么气息，顺着渗血的伤口，一点点进入他的体内。

　　他颤抖着，与那藤条拉扯着，将那藤条拉得笔直。

　　可越是用力，越是用灵力去抵抗，力量的流失似乎愈发严重。

　　是毒吗？

　　提剑的手已然完全失去了直觉，周身麻木，只剩下脑袋是清醒的。

　　他试着将火焰附于手臂，可那藤条与先前不大一样，似乎并不畏惧火焰。

　　似乎只有横着将其斩断，才能暂时解开现下的困境。

　　麻木感顺着血液不停蔓延，已然感觉不出血液的滚烫，剩下的，只有四肢的麻木与意识的消散。

　　他缓缓闭上了眼。

　　脑海里最后的一片清明，似乎化作一段话语，一点点与他的意识融合。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对手束缚手脚，也不能因此丧失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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