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跟你做兄弟

　　下班了。

　　于跃坐上买菜接娃车，手自然地搭住顾项逢的腰间：“去哪？”

　　顾项逢低头看看，唇角偷偷勾了抹笑：“咱爸妈去秦老师那打麻将了，不到个十一二点是不会回来的，我们要么在外面吃好饭再回去写作业？”
　　“好。”

　　“你想吃什么？”
　　“都行。”

　　“大过年的，很多特色店都关了，商场里的应该都还开着，我们去随便吃点？”
　　“好。”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在外面吃饭，算是一个小小的约会。
　　想到这，顾项逢有点兴奋，在商场里转了三圈，才定下来吃泰国菜。菜品味道就那么回事，但关键是环境不错。

　　灯光昏暗暧昧，顾客稀稀落落，座位宽敞且彼此间隔较大，背景音乐轻柔婉转……嗯，就这了。
　　二人相对而坐，头凑在一起翻看菜单。

　　于跃上辈子这辈子哪里吃过什么泰国菜，便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看。

　　顾项逢点好菜后，蹭去了对面：“这是我们第一次吃饭，要不要纪念一下？”
　　“怎么纪念？”于跃略带警惕。

　　“拍照啊，你以为呢？”顾项逢促狭地凑到他耳边，“还是你有别的提议？”
　　“……”

　　顾项逢一旦和他挨得近了，就觉得口渴，眼睛不自觉地往那薄唇上溜。奈何是公共场合，只能清清嗓子，坐直身子举高手机：“你坐过来点……头歪点……笑一下啊……这么高冷干嘛？”

　　趁于跃笑起来时，他指尖按下底部的圆圈——两人在清醒状态下的第一张自拍合影诞生了。

　　“太好看了，实在是般配。”顾项逢正陶醉其中时，突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

　　他们的座位是窗边，斜对出去就是商场中央的一圈栏杆。那里，站了一个女生，正若无其事地拿着手机东张西望。

　　他眯起眼睛：“啧，偷拍。”
　　“什么？”于跃莫名，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个女生……有点眼熟。”

　　“八班的。之前何子路过生日，和奚悠悠一起来的那个，好像叫林妍。”
　　“对……你刚才说什么，她在偷拍？拍我们？”
　　“看着像。”

　　“那怎么办？她想干嘛？”于跃此时才从这两天的甜蜜中回过神来。从昨晚到今天，他光顾着沉浸其中了，完全没想过他们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该怎么办。

　　顾项逢偏头去看他瞬间紧绷的脸：“怎么？你害怕被别人知道和我在一起？”
　　“呃……也不是。”于跃被他眼底的隐隐失望噎得心里发虚，“早恋……终归是不对的。”

　　“是吗？我以为你在意的不是早恋，而是怕别人发现你恋的是个男人。”顾项逢慢悠悠坐回对面，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还有，于哥哥，你已经18岁了，算哪门子早恋？”
　　“……到，到底是还没毕业嘛。”于跃紧张得结巴起来，“而且……就，就要高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啧，平时惜字如金，现在说这么多话，要不要喝口水润润嗓子？”顾项逢手里转着茶杯玩。
　　“……”

　　“可我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怎么办？”顾项逢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放过。
　　“顾项逢……”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喜欢人，还是这么喜欢的，你让我憋着？”
　　“……”

　　“我没什么好怕的，就算爸妈知道，也无所谓。”顾项逢步步紧逼，“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害怕了？”

　　“没有！”于跃立马否定，“我……只是觉得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有必要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我还不想让……爸妈知道，不想他们难过。”

　　顾项逢终于憋不住，长眉舒展，笑道：“我逗你的。那你说，你想要怎么做？”

　　于跃松了口气，呐呐道：“我们在别人面前，能不能还是做兄弟？”

　　顾项逢挑起眉，看了他半天，才点点头：“好，听你的，做……兄弟。”

　　不等于跃高兴，他又补充道：“那你要想想怎么补偿我。”
　　“……”

　　服务员来上菜了。于跃没再说过什么话，他们这个座位，只有顾项逢的声音一直在叨叨。

　　“于跃，我给你盛一碗冬阴功汤吧，酸酸甜甜的，你肯定爱喝。”
　　“这家咖喱是做得最好的，来，尝尝。”
　　“这鲈鱼味道不错，柠檬去腥。”
　　“别光吃米饭，这蟹肉巨多。”
　　“来点甜品？这芋泥一点都不腻。”
　　“好吃吗？我们下次再来，他家的虾饼也不错。”
　　……

　　这顿饭撑得于跃到了晚上九点才缓过来，他趴在顾项逢的大书桌上写作业，手边上还摆了一碟饱满的车厘子和热了两次的牛奶。

　　顾项逢白天都在突击寒假作业，差不多全部完成，就吸取了昨晚的教训，先去洗澡。

　　等他洗好澡，穿了蓝色的格子睡衣，清爽又热情地站在于跃背后抱抱蹭蹭时，于跃还在写作业。

　　等他和王烁他们开了几把游戏，因为心不在焉被大骂一通后，于跃还在写作业。

　　等顾云加和项亦然回来聊了一会儿又走了后，于跃还在写作业。

　　写作业……写作业……写作业……

　　已经12点了。

　　顾项逢终于憋不住：“于跃，还不睡吗？你明天还要上班。”
　　“哦，快好了。”

　　半小时后……

　　“于跃，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着我？”
　　“……没有。”

　　十分钟后。

　　“那我先睡了。”
　　“……好。”

　　顾项逢平躺在被窝里，老老实实地睡了。

　　十分钟后。
　　于跃蹑手蹑脚地洗好澡，钻进被窝，关灯前看了一会儿顾项逢的侧脸。

　　其实顾项逢的眼睫毛也很长，只不过他整个人的气质过于阳刚，倒是容易令人忽略。鼻梁如刀刻一般冷硬高耸，雄性力量扑面而来。

　　于跃转身去关灯，被子哗啦抖动了一下，整个人被圈在怀里。
　　刚才还欣赏过的高挺鼻梁此刻埋在他的颈窝，灼热的呼吸瞬间使彼此升温。

　　顾项逢咕哝着轻吻那修长的颈：“是不是我不睡觉，你就不过来？”
　　于跃口干舌燥，只觉得喘不过气：“……不，不是。”
　　“骗子。”身体紧紧相贴。

　　于跃艰难地往前挪了挪，又被一把翻了个面，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包裹住他。

　　唇舌交缠，难舍难分。

　　前面所有的退缩都化为澎湃的爱意，于跃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还是这样，还躲什么呢……

　　他如同溺水的人，紧紧攀住眼前的浮木，跟随着起起伏伏。

　　直到……
　　他如被雷击般弓起来，死死抓住顾项逢的手：“不行！”

　　顾项逢没再动，哑着嗓子：“为什么？”
　　“你……你还没成年。”

　　“……差四天而已。”
　　“那也是没到。”

　　“……你不是成年了吗？”
　　“不行。”

　　“过生日那天……可以吗？”
　　“……”

　　顾项逢恶劣地收紧手臂吻他，满意地听到破碎的声音从齿间溢出：“说话。”
　　“……再说吧。”

　　再来一次：“可以吗？”
　　“……好。”

　　顾项逢抬起他的下巴，再次吻住：“于跃，我喜欢你，我爱你……”
　　亲不够，怎么都亲不够。

　　======
　　初四上午。

　　于跃趁着店里生意不忙的时候，请假溜出去了一会儿，去了某家运动品牌店。
　　他之前就看到过，这家店的篮球服价格不便宜，但无论质量还是款式，确实上乘。

　　店员看到于跃，眼睛顿时闪过一丝惊艳，热情地上前招呼：“您好，想看点什么，我可以帮您推荐。”
　　于跃略微拉开距离，指了指篮球服：“谢谢，我看一下。”

　　“想买篮球服是吗？您看这几款，都是今年比较流行的……您皮肤这么白，这款拼色的，完全驾驭得住。”
　　于跃略有些不自在：“不是我穿，是送……朋友的。”

　　“这样啊！”店员非常周到，“您的朋友肤色如何？平时有什么喜好吗？”
　　“嗯……他比我黑一些，也不是特别黑，就是比较健康的肤色，小麦色。”

　　“哦哦，那这款灰黑拼接加滚边亮色，还是很适合他的，今年的爆款，上身效果特别潮，你朋友一定喜欢。”

　　于跃心里打了个鼓，瞄到旁边一款黑色的：“这款呢？”
　　“这款也不错，大体都是黑色，简约大气，一点镶边设计也不至于太沉闷……您的朋友喜欢哪种风格？”

　　于跃自欺欺人地替顾项逢决定了个人喜好：“嗯，他喜欢黑色，比较低调。”

　　“那您就给他选这款，肯定没错。他身高多少？”
　　“比我高一些，大概一米九左右。”

　　“哇，那肯定很帅了，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店员极熟练地说着吹捧的话，当然这次绝对带了真心，“我给您包起来？”

　　“好。”这是于跃第一次光顾这种对他来说非常高档的店，还享受到如此贴心的服务，两辈子没冒过头的虚荣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小高峰。

　　刚从商场出来，他就接到了电话。

　　来电显示：逢逢。
　　……这都什么鬼。

　　“喂。”
　　“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在店里？”

　　难得溜号就被抓现形，于跃无语：“我出来办点事情。”
　　“什么事不能交给我去办啊？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了，办好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在意特吧等我就好。”
　　“那你怎么回来？打车吧？别去挤公交了。”
　　“好。”

　　电话挂了。顾项逢还盯着手机屏幕，一百个不放心。

　　自从认识于跃以来，他除了出去打工之外，极少有别的事情。今天能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事情，还藏着掖着的……

　　他放下四层保温饭盒，站在意特吧门口，虎视眈眈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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