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峙

作者:米迩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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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献身了?


      七月,梅雨季节结束后,炎热的夏季来临。今年高温来得特别频繁,出梅后连着四五天都是三十八九度,热烘烘的空气充塞城市每个角落。

      印尼度假村收购案有了实质性进展。七月刚过半,严烺就已经领着团队飞了三次印尼。那座度假村位于一座小岛上,四周海洋资源丰富,保护完善,唯一缺陷是离主岛船程一小时,进出不方便。严烺考虑未来用直升机直接从机场接送客户,缩短行程同时,还能大幅提高酒店服务水平。当然在国内各个平台上的推广营销不能少。

      因为太忙,整个七月上半月,严烺和沈屹原只约过两次。一次是严烺人还在印尼,打电话给沈屹原,问他晚上能不能空出来。严烺和沈屹原聊的多了,知道他永远不会没有事做——论文是写不完的,越多越好,索性略去了问他“有没有事”这一步。

      沈屹原最近学校放假,教学任务结束,再加上组里部分研究生回了家,他也不想在人放假时催人干活赶进度。于是他应了严烺,在他落地之前,定好了餐厅、选好了家国际连锁五星级酒店,心里想着这下总避开了严商。

      但其实这家酒店在国内的运营,严商也有参股。考虑到沈老师的自尊心,严烺没有提起这件事。

      七月中旬的第二次约,更像是一场预谋。张教授牵头的一项科技部重点研发项目在北京开会,沈屹原去了三天,回来时就这么巧在机场遇到了刚从印尼飞回来的严烺,等在机场出口处,直接把人掳上车了。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行驶在高架上。开车的是严烺,沈屹原坐到副驾驶座,低着头回葛深的微信。等聊天告一段落,他才发现两旁的风景和平日来机场时完全不同,不见什么高楼大厦,反而厂房和田野越来越多。

      严烺走了和进市区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带我去哪儿?”沈屹原问。

      “青微湖附近的别墅。”

      青微湖在无量山山谷里,从市区过去17公里,高架转县道,然后还要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半个来小时。

      “跑那么远。”沈屹原嘀咕了一句,并无多大反对意见。开车的不是他,去哪儿不是很在意。

      到达青微湖的别墅,刚好是日暮时分。别墅离湖边还有几十米距离,掩映在一片翠绿的银杏林中,若不是特意找从外面很难看到。来的路上,沈屹原见附近零零散散还竖立着几座房子,间隔有些远,站在二楼阳台,除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四周树荫,看不到别的,有点遗世孤立的沧桑感。

      “大学时和同学来青微湖玩过,不知道还有这一片,你们可真会挑地方。”沈屹原靠在阳台白色藤椅边。

      这房子平时每天会有人来打扫照看。今天来之前严烺特意吩咐过,又重新装置收拾了一番,阳台沙发都摆上了靠枕,连带晚餐也已经在他们到达前十分钟备好。

      “我听着怎么不是什么好话呢?”严烺揉揉他的脑袋,靠在沈屹原身边,一起越过树梢头,看远处湖面上被水波截成一层层的长长落日:“这附近原来就有人住,后来搞生态保护都搬走了,剩下几座房子都是早年间过来建的,集体产权,也就现在民不告官不究,哪天要拆了就拆了。”他说得跟拆乐高一样轻松。

      这房子上上下下三四百平方,毛估估没有个上千万也有几百万,沈屹原真想套用网上那句话:我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但他大抵是拼不过眼前这位有钱人的,各方面。夕阳渐渐西沉时,天色暗了下来,抬头看天上一弯月牙儿,四周望不见一点灯光。

      沈屹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可能一开始就只是个简单的吻,后来慢慢收不住。

      (......)

      一阵低沉而绵长的呻吟之后,沙发上的声音静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短促的呼吸。

      沈屹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没有任何遮拦的露台上和严烺做了,爽过之后羞耻感爆棚。他略有懊恼地呻吟一声,黏腻而诱人,听着更像不满足。

      严烺托着他的臀部,在他耳边笑着问:“还想来?”

      ……

      沈屹原发觉自己并不想说“不”,但也没有厚脸皮到应下来。他将脑袋埋在严烺肩颈处,咕哝着说:“被你带坏了。”他以前规矩而拘谨,没那么多花样。

      “嗯,刚才缠着我不放的人是谁?”严烺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享受余留的快感和拥抱的温情。黑暗让视觉外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灵敏,他敏锐地发现这一刻的沈屹原松懈了下来,抱着他后背有点点依赖,说话的声音也像在撒娇。

      “不是我,”沈屹原仗着现在互相看不清,故作耍赖,“刚才那个也不是我。”他松开交叉在严烺身后的双腿,垂到沙发壁上。

      严烺贴在他耳垂边闷声笑,热气从耳边灌入,熏得耳道里都是烫的。

      沈屹原自己也笑了,松开手,轻轻踢了严烺一脚:“太热了,放开吧,我要去洗个澡。”

      仲夏时节,夜间山里的气温虽然降到了30度以下,两人还是都被汗水洇湿。

      沈屹原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时,严烺已经穿着居家的灰色T恤短裤,坐在一整块不规则原木制成的餐桌边,将餐盘上保温的碗盖拿开。

      “头发还滴水,不吹一下?”

      “就这样吧。”沈屹原不甚在意地随手捋了下。他家的吹风机向来是闲置的,平时洗完都是自然干。

      严烺看着不顺眼,水都滴到肩上打湿衣服了,难不难受?他将碗盖放到一边,念了句“懒吧你”,起身去一楼的卫生间拿了根毛巾扔他头上。

      沈屹原道了声“谢谢”,揉几下放到一边。他中午赶飞机没怎么吃,现在看着一桌子的河鲜野菜,感觉有些饿。

      严烺拿了一瓶酒过来。沈屹原警觉道:“我不喝。”

      严烺不以为意,顺手拿了两个酒杯:“姚叔自家酿的米酒,爷爷每年都问他要点,度数不高,尝尝看。”

      白色发涨的米沉在乳白色液体中,很像小时候冬天晚上沈康军喝的酒。那时老宅阴冷,砖瓦墙和漏风木窗挡不住寒意,晚饭时严安华就会给沈康军热一碗米酒暖暖身。有几次沈康军逗趣地给沈屹原沾过几口,甜味胜过酒味,感觉像酒心巧克力。

      十几年没喝过,沈屹原心里有点想尝尝。但酒和严烺摆在一块儿,料不准会出什么事。他犹豫着说:“不要了吧!”

      话没说完,严烺已经往杯子里倒了:“你就当我想尝尝,陪着我喝点。反正这屋里现在就我们两人,我要是醉了,想怎么样还不是都你说了算。”

      话说的真好听。

      沈屹原忽视手边的那杯酒,闲说道:“那要是我醉了,岂不是你说了算?”

      “怎么能呢?就算你醉了,也只有我被你任意处置的份。”严烺舀着滚白的鱼汤,将最嫩的鱼鳃肉挑到碗里,放到沈屹原面前。

      这人说话三句里有两句不正经,看似嘴角含着笑,骨子里散漫放纵惯了,话不过心,随口哄人玩而已。不一定人人都会信,只是能被严烺这么哄着,很少有人不会被迷惑,总想着自己是被喜欢的。好在沈屹原是拎得清的,听了也不怎么入心,从来都是你管你说、我管我信。

      饭过一半,沈屹原杯里的酒一动未动。严烺也不劝他,聊着在印尼发生的有趣的事,又说度假村里有个潜水教练是伯克利化学博士,做了几年研究觉得太累,去当潜水教练了,问沈屹原他们博士毕业都最高学历了,怎么还都那么辛苦?

      这话要是前几年在沈屹原读博时问他,沈屹原可能会有满腹的苦水可以倒,但到底是做了快十年的科研,沈屹原经历过艰辛与挣扎,也体会过科研带来的满足感。

      “其实对很多做科研的人来说,博士是起点,不是结束。就好像爬山,博士学位只是把我们带到了山腰,但山峰不是8848米,它没有极限。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困难越大,能向上前进的人也越来越少。”

      沈屹原舔了下嘴角,感觉有点口干。他拿起米酒喝了一口,发现一些藏在心底很久的话突然涌了上来,很想说出口。

      “我们中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是普通科研人员,做不到松柏般伟大。要是把世界比喻成宇宙,我们就是芸芸众星中普通的一颗,不够亮也不够闪耀,不可能像人类历史上那些天才科学家一样,成为北回归线上能看到的最亮的金星,名垂青史万人敬仰。” 他又喝了一口,眼中闪烁着水光,“但要论对科研的热爱与追求,我们很多人并不比他们少。如果你问我科研的意义,以前我可能会告诉你只是想当一名大学教授,但要是没有对科学无限自由与可能的热爱、对用智者的知识创造渺小改变的渴望,我绝对不可能在这条路上支撑那么久,这可能是我和其他所有普通科研人存在的意义。”

      沈屹原从来没有这么煽情过。他感觉酒精上了头,但其实之前他滴酒未沾。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是严烺的缘故,姿态放得那么低,那么真诚,让他觉得什么话都能说,什么情绪都能发泄。他可以不信严烺说的那些调情的话,但对严烺这个人,他从来没有不信任过。

      他拿起酒杯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想要冷却脸上泛起的热。已经过了十几秒,也可能一两分钟,严烺一字未说,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如灼如烧。

      再然后,严烺轻轻叹了一声:“沈老师,你们肖校长应该感谢你。”

      沈屹原一怔,抬头望着他,不明白。

      严烺的神情少见得柔和。平日里慑人的眉峰平缓如丘,眼神不复平时的凌厉与霸道,温和得差点让人误以为是素食动物。

      “上次和你们肖校长谈捐赠的事,说好5000万,听了你刚才那几句话,我想冲动地再追加5000万。”

      5000万……沈屹原自己都值不了5000万,别提他说的那几句话了。

      “不用那么草率……”他干巴巴地说,难得被有钱人砸蒙了。

      “不草率。”严烺一改之前嬉笑的态度,手肘撑在桌面上,表情认真,“我见过很多的pitch,你这个是我看到最好的。”

      尤其是沈屹原在说那番话时候,脊背挺直,眼眶盛水,撑着一副单薄的脊梁骨,却自有一股韧性与傲气。

      这傲气又绝不是恃才傲物。恰恰相反,他谦和踏实、不卑不亢,承认自己世俗的愿望,也坚持热爱与理想。他说自己做不了那颗最亮的金星时,如此平和坦率,让严烺觉得就算倾其所有帮他成为最亮的那颗都是值得的。

      仲夏夜的树林里传来啁啾声。一只猫头鹰停在墙头瓦片上,脑袋270度旋转,又很快飞走。瓦片上有一粒小碎石子,被猫头鹰的爪子一踩,滑落到了地上,发出很闷的一声。

      沈屹原到底还是喝醉了,在严烺认真到犹如宣誓的表情下,咕咚喝完了一杯米酒不够,又自己倒了一杯。

      他感到全身都在烧。脸是热的,心是热的,连皮肤手指脚趾无一不是热的。严烺那些调情的话没让他心慌过,反而这句无比正经的让他慌到把酒当水喝。

      沈屹原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甜腻、满足、愉悦……反正都是好的。和这一切有关的那个人也是好的,至少在这个晚上。

      喝醉了的沈屹原有多开放主动,严烺上一次享受过,这一次依然如此。只不过这次做完后,沈屹原的酒似乎醒了一半。他趴在床上,想起之前严烺的那几句话,呆不楞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这算是为科研献~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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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算献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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