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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热,皇帝选了布料给顾晚之做衣裳。
淡色的各色料子,摸起来就如触水般柔顺,才入手时是清凉的,摩挲时间久了也变热了。
往年进贡的各色物品除了皇帝自己用,皇帝还会给后宫以及大臣赏赐。
当今皇帝没有后宫就省下这些东西,存积得多了他就赏赐给臣子,在官场上混得差不多的人都有。
顾晚之穿得没有什么心里负担,毕竟这种东西皇帝送的太多了,旁人若察觉,至多觉得他运气好,赏赐的料子颜色好,质地也好,跟特意挑选出来的一样。
五月中旬,陆侯回京,先把军士安排在营中,再回家洗漱干净,最后才进宫面圣。
皇帝亲手把人扶起来,嘉奖一番。
军士一回来,城中变得异常热闹,这场热闹会持续了好几天才平息。
不过京中从军的人也不少,回乡的军士离开后,留下来的娶妻生子,孝敬父母,读书做生意,他们走在街上,街上也比平日热闹。
皇帝看着这些人,被激发了斗志,又狠狠大干了一场。
现在朝上已经不为新政吵了,吵不过宿国公的都闭嘴,再硬气一点的已经死了,皇帝也不亏待,赐金赐银让尸体荣归故里。
——皇帝实在不是什么软和之辈,他脾气硬,先帝都拗不过他,更何况是别人。
这些事情顾晚之是不参与的,一来他不会,二来他也插不进去手。
他只读了四书五经加些话本子,没读熟,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要说医书倒是可以倒背如流,说个药方子也能立刻写下来。
他参加了太医院晋升考试,通过了。
陆詹“关于地方医馆收归太医院所有的提议”也通过了。
太医院涌入大量人才,魏钟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练字的时间也被剥夺了。
顾晚之也忙,他每天实验药方子,病人还要和他吵架。
带他的黑皮太医是前辈,只负责不出事故,是不负责吵架的。
顾晚之有时想不通自己为了这点微薄的俸禄,干什么要如此拼命。
今日一个病人还说他的药有毒,硬要把药灌进他肚子里,害得他连饭都不想吃了。
只想抓狂。
在太医院归档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皇帝还不让他出宫,他再次抓狂。
他真服了。
四周黑漆漆的,两人躺在一起,皇帝两天没见顾晚之,甚是想念,抓着顾晚之的手摸来摸去。
顾晚之道:“陛下,臣不是什么金银玉器,并不值得赏玩。”
西苑帐子拉得多,里三层外三层,一点烛光都看不见,皇帝想瞧顾晚之什么表情的念头还没起,就被压下去了。
他两指并起充当双脚走到顾晚之腰上,把人搂在怀里,摸摸脸,捏捏耳朵,在黑暗中轻声道:“我乐意。”
顾晚之推他一把,抱怨道:“我累了,要睡觉。”
他要把被禁锢的手抽出来。
皇帝擒住他的手,不满地轻轻掐一把,哼道:“和我说说话啊。”
顾晚之要转身:“陛下日理万机,休息很重要。”
皇帝捏着他的双肩道:“你是嫌弃我?还是厌烦我?”
顾晚之:“……”
他闭眼睡觉。
皇帝亲亲他的脸颊,肩膀驮着被子靠在他的锁骨前。
顾晚之深吸一口气,手指蜷缩着抓紧,忍住推开皇帝的冲动。
他想要侧身躲起来,脸颊却挨上皇帝的拇指,呼吸羽毛似的洒在皇帝的手背上。
眼睫一颤,他无意识蹬脚,又被皇帝握住脚踝。
那只手存在感极强,掌心也极热,先是与发抖的脚踝对峙片刻,才一点一点来到顾晚之的肩膀,把顾晚之板正了。
呼吸相错。
顾晚之:“……”
天要灭我,便在今日。
皇帝强势,只能认命。
但他喜欢做鹌鹑,皇帝不动他就不动,反正皇帝放过他好几次了。
不过他不知道今日皇帝受了刺激。
陶紫燃给陆景写信了,信里写了什么皇帝不知道,他就是单纯见不得陶紫燃给陆景写信。
除非顾晚之也给他写一封。
顾晚之久等皇帝,皇帝都不动,撑在他身上的双臂倒是绷得紧紧的,腰腹也绷得紧紧的。
他为难道:“陛下不累吗?”
皇帝闻言往下压,贴着他的身子,轻轻问他:“子安,我们难道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顾晚之也轻轻道:“陛下,为下者伤身。”
皇帝:“……你会医。”
顾晚之:“……”
天杀的,他的路被皇帝堵得死死的,一点透气儿的缝隙都不留给他。
顾晚之不想得罪皇帝,但皇帝非得逼他,他也没办法。
他戳戳皇帝的心,问:“陛下,你是真的喜欢臣吗?一点余地都不留吗?”
皇帝抬起腿,离开顾晚之,在床上躺了会儿,离开了西苑。
顾晚之躺在床上放空脑袋,拿床帐抹了抹脸,有点担心皇帝找顾家麻烦。
但转念一想,皇帝既没有强迫他,也没罚他,应该也不会秋后找事。
他想完,安心地睡了,没睡着。
顾禀回京后没在家待几日,他在北方待久了受不了京城的热,和苏娴带着儿媳妇一家出城在庄子上避暑。
老侯爷不去,白日里和老友推推牌,参谋参谋后辈的婚事,晚上回家睡觉,反正就是不着家。
于是第二日,顾侯府空空,一个姓顾的人都没有。
顾晚之站在顾府门口望着自家牌匾,又去宁王府望着宁王家的牌匾,转身去找陶紫燃。
陶家是姑苏首富,陶紫燃不缺钱花,在京城安置产业也是件及其轻松的事情。
顾晚之进门见他在对几家铺子的账也没有多想,直到看见霍约冒火的眼睛才觉出不对。
他道:“怎么?亏了?”
陶紫燃一手支头,一手拨算盘,道:“不是,这是陆家的铺子。”
顾晚之疑惑眨眼。
陶紫燃道:“陆侯爷离京前把这几家的铺子契据藏在我家了,我没找到。他找官府过了文书,现在这些是我的铺子。”
顾晚之道:“哦。”
随手送人几间铺子,皇帝怎么没这种觉悟。
陶紫燃道:“我写信问他是不是很闲。”
顾晚之道:“你不要啊?”
陶紫燃算得想睡觉,道:“一月小万两,我不是很缺。”
顾晚之:“……”
陶紫燃道:“这些铺子里有家书局,听说出的话本子挺有意思的,我把铺子还给陆侯爷之前,你可以随意拿。”
顾晚之想起那本大名鼎鼎的《湖心记事》。
“你不看话本子吗?”
陶紫燃道:“没意思。”
做人果然要多多看书,什么书都要看一些。
顾晚之点点头,问:“你锁骨上有红痣吗?”
陶紫燃撇下算盘看向顾晚之,道:“二公子想说什么?”
顾晚之道:“我最近在学看相。”
陶紫燃一言难尽道:“还有胸i相的说法?”
呃……
顾晚之继续瞎编:“不止呢,身体每个部位的长相都有自己的吉凶说法。”
陶紫燃觉得有道理,道:“我屁股上有颗红痣。”
“在哪儿?”
“臀——尖。”
所以陆侯爷咬的不是什么拉拉衣服就能咬的地方?
顾晚之忙喝茶,又道:“吉相吉相,保仕途。”
陶紫燃原本很不喜欢那颗红痣,听顾晚之这么一说,心口堵着的气忽然就顺了。
顾晚之骗一遭人,把自己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他一直以为陶紫燃是知道这事儿的,但陶紫燃却说自己不知道。
说起来,这人整天不是在工部就是在皇宫,没事儿了就窝在家养病,谁人会把“陶常”就是“陶紫燃”这事儿告诉他。
万一他气急攻心,一口血没缓过来怎么办?
陆景也挺造孽的。
顾晚之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皇帝这人还成,至少没把他写在话本子里。
呃……
这不成的,摇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甩干净,顾晚之继续和陶紫燃说话。
和人说了会儿话,他心里好受了些,打道回府了。
顾柄孝在他家等他。
顾晚之招招手把人叫过来,问:“吃饭了吗?”
顾柄孝拉着他的手,凑在他耳边道:“小叔,这国子监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一脸心有余悸地道:“这地方我不待了。”
“你不待了你要去哪儿?”
顾家没什么读书天赋,把顾柄孝硬按在国子监也没什么效果。
他痛苦,夫子也痛苦。
不过他是自愿的,他立誓要做顾家第一个读书人,可惜马上就要失败了。
顾柄孝道:“我不敢和我爹娘说,想找小叔参谋参谋。”
两人年岁差不多,平日里也能说得上两句话,而且别的兄弟姐妹都不在京城,他来找顾晚之实在正常不过。
然而顾晚之不会干那给别人提建议的蠢事儿。
给皇帝提建议不算,那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他把人领进府,吩咐下人上饭。
顾柄孝吃完三碗白饭,将菜全扫进自己肚子,擦擦嘴道:“我想跟陛下求个恩典,让我去跟三叔做事儿。”
顾家顾晚之这辈,顾彦之排第三,顾晚之是老幺。
顾彦之这人有本事,顾柄孝想跟着人家干,很有眼光,这事儿也不用特意禀告皇帝,顾柄孝年岁小,干不了什么大功,等有了实绩再说吧。
顾晚之点点头,道:“你回去和你父母说一声。”
顾柄孝又惆怅道:“万一我爹娘不同意怎么办?!我可不敢和他们说第二遍。”
“天气不是热嘛,你爹娘肝火也旺,你也别说了,在家好好读书是正理。”顾晚之觉得自己说的有理。
“小叔,若陛下点头,我定能去。”顾柄孝目光灼灼,说出此行目的。
顾晚之:“……先与你爹娘说说。”
他才得罪了皇帝,顾柄孝现在往上凑,这不是找骂嘛。
他想着,顾柄孝也思考完了,高兴地说:“等陛下今年去行宫避暑,不热了他就高兴了,没准儿就同意了。”
他又道:“可是去年陛下没去,不知道今年去不去?”
顾晚之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顾柄孝道:“小叔,你怎么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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