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爱

　　第二天是周末休息，齐伊络做了儿子喜欢吃的几个菜，正试图把玩的不亦乐乎的儿子喊到饭桌前，门铃响了。
　　“浩轩，去……”齐伊络本想叫浩轩开门的，转念一想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还是自己去开的门。来的是安意，顶着个大肚子，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掏出张B超彩照：“你看你看，可爱不？”
　　齐伊络露出一个“被你打倒”的表情，接过照片，细细辨认一番，也跟着笑了：“嗯，挺可爱的。”
　　“嘿嘿！”安意笑得得意非常，换了鞋子，又伸手呼唤浩轩，“浩轩，看姨姨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来就来，还没什么东西。”齐伊络插嘴，搭了把手，扶着她往沙发去。
　　安意瞪她：“又不是给你买的，你没有发言权。”

　　安意买的都是学习用品，清一色的变形金刚图案倒是深的浩轩喜欢。
　　看着小孩子不亦乐乎地拆着看，安意笑得温婉：“九月份浩轩就要入学了，我那个时候大概还在做月子，这就算是提前的入学礼物。”她说话时，摸着自己的肚子，未施脂粉的脸上妊娠斑尤其明显，不光身材就是脸蛋也跟着有些肿胀，但自有另外一种母性的柔美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就你想得多。”齐伊络笑她，看她这么幸福的样子，也跟着一起高兴。
　　厨房里电烤炉“咔嗒”一声，齐伊络忙着进去端菜，半路又折回来：“你吃饭了没？来了就一起吃吧！”
　　“好啊。”安意也不讲客气，摸摸肚子，“我正好饿了。来尝尝看你的好手艺。”
　　“别奉承我，我这手艺怎么也不可能跟你家大厨相比。”
　　“得了，什么大厨，天天补品炖品的，整个就是把我当猪在喂，只差最后养胖喂肥了就拖出去就地正法。”安意一说到这就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尤其是每天照三餐的吃，现在只要一闻那气味就想吐，偏偏婆婆怎么说也不肯听，直说还要加强营养。
　　看她这样子，齐伊络“咯咯”笑起来，就连一边的浩轩也半是认真地抬头：“安意姨姨，你可不能浪费粮食，老师说浪费是可耻的。”
　　“浩轩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安意戳着浩轩圆鼓鼓的脸颊抱怨。
　　“他说的是事实，你可别欺负我儿子，有本事欺负你家程二少爷去。”齐伊络端着碟蒜香烤虾出来，张口就为自己儿子抱不平。
　　“他呀，我倒是想，就是隔得太远了。”安意放下手在餐桌前坐下，趁齐伊络转身偷拈了只烤虾扔嘴里，香酥鲜嫩，鲜美可口。
　　齐伊络转身出来，整了副碗筷在安意面前：“怎么了？”
　　“出差了。”咬着筷子，安意犹豫不决到底是该从哪道菜开始下手，“澳洲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前天就过去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不过听公公说最快也要下个星期三吧！”
　　两个女人能聊的话题很多，往往一个话题说着说着还没几句就给转到其他话题上去了，偶尔浩轩也掺和几句。一顿饭吃得三个人俱是兴致高涨，宾主尽兴。

　　饭后，齐伊络在厨房切水果，安意端了杯大麦茶踱到厨房门口，慢悠悠地问：“你呢？最近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
　　“少敷衍，说实话。”安意往外看了眼浩轩，见他在厅里打着电游这才放心地转过头问，“你和方律师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不闻回答，她又往前蹭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上次打电话给你，你说在冷战，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你总该告诉给我听吧！”
　　“他以前的女朋友出车祸变成植物人这个我跟你说过吧！”沉默一会，齐伊络闭了闭眼轻声道。
　　安意点点头：“嗯。你说过的。”
　　“现在她醒过来了。”
　　“什么？”安意惊讶地几乎要合不拢嘴了，后马上察觉自己的失态，捂着嘴喃喃，“怎么可能！都这么多年了。时间还刚刚好。”变成植物人能够清醒过来的并不多见，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用奇迹来称呼，而方峻方大律师居然就这么巧地给碰到了。
　　“就是有这么巧的。”齐伊络淡淡地道，把切好的水果移到水果盘，又拧开水龙头洗手洗刀子，指腹在薄薄的刀刃上划过，能够清晰感觉到那细若游丝的锋利。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震惊过后安意马上想到现实问题，以前方峻和齐伊络恋爱还自言要照顾前女友，现在前女友醒过来了，对他们之间本就紧张的关系更是无疑火上添油。
　　齐伊络没有回答她的话，洗好手把刀子放好端起水果盘送到她面前：“来，尝个水果。”
　　安意摇头，这个时候再是美味的东西放她面前，她都没有心情吃。
　　“你不吃算了，我端出去给浩轩吃。”齐伊络笑了笑，饶过她就往客厅走。
　　安意忙伸手去拉，齐伊络空出只手温柔地把她手拉开，轻轻地几乎是呓语般地道：“我决定退出。”
　　“伊络……”尽管对这个答案有了一定猜测，但亲耳听到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安意喊了她一生，却又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劝慰，还是责备，又或许其实她什么都不需要。

　　在安意怔愣中，门铃再一次响起，她恍过神来自发去开门，等门锁打开，她才想起没有确认下门外的是什么人，正想着把门重新闭合，已经被人从外面把门拉开了。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她脸色一沉，压根就不给对方好脸色。
　　“伊……安意你在这啊！”方峻脱口而出喊的是齐伊络，猛然察觉开门的另有其人，连忙改口。
　　“咦？方叔叔来啦？”浩轩耳朵尖得很，听到声音把游戏手柄一丢蹦跳着跑过来，直往方峻身上撞，“方叔叔，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我和妈妈了！”
　　方峻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托住浩轩这才稳住身形没有被小家伙冲撞得跌倒。“叔叔这不是来看你了。”方峻逗着浩轩，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日清润温柔，一抬头就看到缓缓跟来的齐伊络。
　　齐伊络拦不住儿子，只能紧跟着过去，看到浩轩如此黏方峻，她神色一怔，随即开口：“浩轩，你别淘，快过来。”
　　听到妈妈召唤，浩轩依依不舍地从方峻怀里爬出来，临了还抓着方峻的手不肯松，小嘴抱怨着：“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方峻蹲下身，拍了拍浩轩的头，“我怎么会不喜欢浩轩呢？乖了，听妈妈的话，叔叔有话要跟你妈妈说。”
　　浩轩听到最后那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忙拉住安意的手：“安意姨姨，我要好东西要给你看，你跟我一起来啊！”
　　安意不放心地看了眼齐伊络，后者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只得点点头顺着浩轩跟他回房去，心里哭笑不得，真是人小鬼大。

　　“你怎么突然来了？”儿子和安意都回到房间后，齐伊络才慢慢开口，语气生疏客气。
　　方峻看着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递给齐伊络看：“你给我发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随意地扫了眼，其实她不看也知道是哪一条信息，无所谓地耸耸肩：“有问题吗？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方峻几乎是咬着牙在问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齐伊络微微一笑：“其实就算继续下去，我们还是要走到这一步的，与其以后再发现问题分手，不如现在早一点，于你于我都是好事一件。”
　　她回绝的态度过于强势坚持，方峻顿感无力，静了好一会才开口问：“是不是苏薇找过你？”
　　齐伊络含笑不语。
　　他了然地点头，然后急着解释：“这件事情我会尽快解决的，对于苏薇我……”
　　“方峻，够了。”齐伊络出声打断他的话，有些疲惫地摇头，“算了，不管她的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就算不是苏薇，也会出现王薇，赵薇等等，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不合适。”

　　浩轩房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床边你看我，我看你。安意没好气地瞪浩轩一眼：“你不是说要好东西要给我看的吗？现在东西呢？”
　　“嘿嘿，嘿嘿！”浩轩摸着头傻笑，小身子蜷成一团，过了会见安意不再追问，这才大着胆子去摇她的手，“姨姨，你说妈妈跟方叔叔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安意实话实说，同时有点担忧地朝紧闭的房门望了眼。
　　浩轩晃着她的手提议：“要不……你去看看吧！”
　　“为什么要我去？你自己去不行啊？”明知道这小鬼是要把自己当敢死队，安意才不上他的当。
　　浩轩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的间隙看着她笑：“妈妈看到我一定会说我的，姨姨你就不一样了啊！”
　　“人小鬼大！都谁较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意笑着戳他额头，心里确实放心不下，想着起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回头叮嘱，“你好好呆房里，不许乱跑。”
　　“嗯嗯！”浩轩胡乱点头答应。

　　“我们怎么就不合适了？”方峻闻言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她，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她深深烙进自己的身体里。
　　“方峻，你冷静点，不要这样。”齐伊络用力挣脱，可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男女之间力量天生的悬殊很快分明。
　　“我们不合适的话就根本不会开始，你不要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齐伊络的话方峻根本就听不进去了，现在的他只一心恐慌面前的女人要离开自己，只想用尽所有来挽留她。
　　“方律师，请你放手！”安意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她皱着眉呵斥方峻，语气语调和程方宇倒有几分相似，因此也颇具威势。
　　方峻怔愣间力气明显松懈，趁此机会齐伊络赶紧脱身并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腰部感到被东西抵住。

　　“程太太，这是我跟伊络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方峻有些恼怒，当对着一名孕妇又实在不好发作，只能强忍。
　　安意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将嗜欲上前的方峻挡住，老鹰护小鸡一样护着齐伊络，小脸一扬，字字清晰：“为什么我不能管，齐伊络是我的大嫂，她的事我自然要参与。”
　　这件事方峻早已听齐伊络说过，此刻听来也不感奇怪，只是对于安意这番举动有些不屑：“当初不是你们程家不肯承认她的身份？”
　　“当初是谁我不管，但我只知道我和方宇一直都是把她当大嫂看待的。”安意固执地不肯妥协，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坚定，齐伊络略带感动地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下。反手握住那冷冰的手，安意依旧冷声道，“方律师，现在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请你回去。”
　　“我不走。”向来好说话的方峻也拧了起来，眼睛直直看向掩在安意身后的齐伊络，“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也不会离开的。”
　　“方律师，你要是再不走的，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私闯民宅。”安意边说，边掏出手机。
　　方峻也丝毫不担心，径自道：“你打电话我也不会走的。”
　　安意愿意是想吓唬他，不想方峻压根就不怕，索性真的按下号码，手机里很快传来“嘟……嘟……”的通话音。

　　“够了！”在两个人僵持中，齐伊络猛然出声，夺过安意手里的电话“啪”地一声合上挂断，然后用力推着方峻一把，边扭开大门，“方峻，你走吧！我是真的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了，你索性就当成全我好了。”
　　“伊络，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我办不到。”方峻眼底闪过痛心，依然固执地不肯答应，一只手攀住门页不放。
　　一个人死紧地往外推，一个人用力地抓着不放，一时半会两个人都僵持不下。齐伊络猛地一咬牙用尽全力一推，方峻真的被她推开来，结果她脚下不稳踉跄着往前栽。
　　“伊络！”“伊络！”
　　安意和方峻都急着上前去扶她，混乱中，安意“哎呀”一声，半蹲的身体已经滚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安意！”被突发事故吓到，齐伊络爬起一把抱起安意，慌慌张张地喊着她的名字。
　　安意一手抱着肚子，只能发出“啊啊”地叫声，面容痛苦，扭曲变形，一手用力扣住齐伊络的手不肯放，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手骨给捏碎。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打电话啊！”齐伊络慌乱中冲还在一边尚未回过神的方峻高喊，再一低头，看到安意撩起裙子的小腿上划过一条殷红的线，狰狞如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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