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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尼的喉咙微微滚动，吞下了那股因紧张而产生的干燥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尽量用平和的语调提醒隋青：“……有摄像头，别发疯。”
隋青见霍克尼站在他面前堵住去路，现在又做出受害者的姿态，仅有的三分奇怪也变成三分无语：“……”。
霍克尼看隋青神情冷淡，完全不吃自己这套，这让他感觉自己像被一股陈年的寒意笼罩，全身都不自在。
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隋青，你以前勾引我，害得我和江衍分手，我总可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吧。”
“……”隋青一头雾水：“我没记得勾引过你。”
霍克尼咳嗽了两声：“你对着我笑，还说不是勾引我？”
“……”隋青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为自己辩解：“有没有可能那是嘲笑……”
“你为什么嘲笑我不嘲笑别人呢，你是不是暗恋我？”
“……”
“我不管，你得补偿我。”
“那你嘲笑我吧。”
“……你有什么值得嘲笑的？”霍克尼微微倾身，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刚才的大冒险，帮我完成哦。”
“亲你？”
“不是，是我亲你。”霍克尼眨眨眼，期待着隋青的反应。
隋青无语：“滚。”
这个回答在霍克尼意料之中，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僵硬了一瞬，脸色变了变，继续尝试道：“那你亲我。”
隋青有些嫌弃：“滚？”
“怎么了？”霍克尼收敛了笑容，歪头看着隋青，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那我强吻你？”
“……”隋青看出霍克尼有备而来，不是说笑这么简单，当即正色道：“用别的方式吧。这样对其他人不好。”
“可我想亲你。”这个念头不是突然出现，而是已经在霍克尼的脑海中盘桓三年，让他起初有些惊讶，后来有些兴奋，他渴望与隋青有更亲密的接触，不是仅限于世俗的关系。
霍克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一旦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扎根，他的整个世界仿佛被点亮了，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他突然不再是江衍的附庸。
隋青无从得知霍克尼的想法，只觉得这是翻版的江衍，他们的逻辑都是一样的扭曲而强大，感情观也是如此诡异而挺拔，但他还是试图从一个不那么正常人的角度反驳道：“你不是想亲我，你是想亲每一个江衍喜欢的人。”
“每一个江衍喜欢的人指刚才吗？”霍克尼对隋青笑了笑，看着他神色认真道：“我不希望你误会，我和他们都是逢场作戏，我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你。”
“呃……我是个有底线的人。”隋青面无表情道。
“不，隋青，你是个和我一样的人。”霍克尼笑眯眯道。
隋青语气平静地反问：“那你亲你自己？”
霍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真是个古怪的人，我喜欢你。”
“……”
“是不是很生气，很想揍我？”霍克尼有些得意，挑衅道：“可是，有摄像头，你还要继续伪装打不过我。”
隋青：“正常一点吧。”
霍克尼又笑了起来，矜傲道：“看短信。”
隋青没好气地点开手机，短信简短，只有两个字“爱你”，再看抱臂杵在一旁的霍克尼，一脸贱兮兮的表情，他只觉得头更疼了。
霍克尼喜欢他？隋青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他和霍克尼六年前就见过面。
他曾经也把霍克尼当做朋友的。
他从以前到现在也并不讨厌霍克尼。
隋青在精神病院时平常除了医生见不到什么正常人，但是霍克尼的出现证明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因为那么一点微薄的好奇心，翻遍天市角落终于在精神病院找到他。
即便是张口闭口爱他恨他的江衍，维持联系的方式也不过是电话，找麻烦的方式也是短信轰炸或者拉群炸，可以理解，不过是个小朋友的爱恨情仇罢了。
但他心里很难说不对这个主动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人产生依赖之情。
他轻信了霍克尼的每句话。
霍克尼起初说他是江衍的朋友霍衍，隋青信了。
隋青很久以前就听过霍克尼的名字，不是哪位艺术教父，而是无意识间记下的一个人，但因为精神缘故无法确切地回忆起是在何时何地听到过这个名字。
第一次对霍克尼这个人有印象是和江衍在一起的时候，江衍自得有许多拥护者，能举例一二的其中之一就是霍克尼。
十八九岁的霍克尼正处在叛逆期，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少年烦恼，他把江衍当作互联网上年长他十几岁的救世主，树洞，回收站。即便在得知江衍实际上是比他小三岁的时候，他对江衍的称呼依旧是恭敬的先生，老师和Angel。
江衍看不懂这个信徒的烦恼时，就会把聊天内容分享给隋青，让隋青想办法解决这个烦恼很多的人，有时候江衍又会对这种需要感到厌烦，暗地里批判这个人无病呻吟，只会给自己压力和负能量。
事实上作为旁观者，隋青看得很明白，江衍被需要的时候是远远比被爱时要高兴的。
那么，被一个需要自己的人爱呢？快乐会翻倍吧。
隋青总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也无法对江衍讲出质疑的话，只能用江衍的口吻安慰失恋的霍克尼作为弥补时，好像就预见了后来霍克尼和江衍的感情发展。
隋青比江衍年长四岁，这四年的时间差在他们的相处中有时候似乎并不明显，二十岁的隋青还带着少年意气，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实际上成熟不足，幼稚有余。他总是忘了自己比江衍年长，不幸的是江衍没一刻忘。
在他记起来自己年长而有病的时候，就会觉得江衍和自己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江衍应该和更合适的人在一起。霍克尼是那个更适合的人，因为他非常需要江衍，而江衍非常需要被人需要。
不过和隋青的预想不同。
他能想到的无非是霍克尼把崇拜当成爱情，不在乎道德枷锁勇敢追爱，江衍被感动被追求到。这在江衍的口中一直也是如此。
隋青看到的也是霍克尼发一些私密的照片给江衍，有阳台，厨房，沙发，浴室的不露脸的照片，霍克尼是艺术生，三不五时会为江衍写诗画像，这些江衍从来不吝向隋青分享。
看过很多，隋青就把他当作一个不会直接联系的朋友，把他当作迟早会追到江衍和江衍在一起的后辈。
霍克尼和江衍起初在一起时，江衍每次联系隋青的内容毫不意外都是：霍克尼很爱江衍，爱隋青的江衍却利用霍克尼来达到气隋青的目的，于是因为隋青，江衍陷入本不该有的对霍克尼的愧疚自责。
霍克尼是霍衍的时候对隋青说的内容也差不多是江衍喜欢隋青，喜欢得不得了。
隋青也许怀疑过霍衍就是霍克尼，但对江衍的喜欢从来深信不疑。
对一个人产生感情，那个人就会因为这份感情变得珍贵，把那人当作私有物，就会下意识把其他人当作窃贼，即便没有人窥探，即便那个人并没有被窃取的价值，也会觉得怀璧有罪。
拥有一个不太正常的人的不那么正常的喜欢，坚定一些，就会让隋青在精神病院的时间变得没那么无趣和没滋没味。
直到霍克尼表明自己是霍克尼以后，他会轻描淡写透露给隋青关于江衍是怎么穷追不舍问他索要的照片和画像，是写了多少封信才换回来的回信和诗，是怎么在那段说着无法放下隋青不愿意分手的时间里感动他追到他。
分开阔别两年多，隋青才突然第一次有了被背叛的感觉。每天要做的心理健康测试题越来越多，他的情绪开始变得麻木，开心或者难过的情绪也逐渐模糊不清。
如果说江衍可以摧毁隋青优柔寡断的人格50%，那么另外的50%就是霍克尼的成果了。
大部分痛苦的人在痛苦时是无力去在意别人的痛苦的，他们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因此产生误区，像溺水的人会紧紧抓住他人的手。他们之间真真假假的话太多，隋青分不清楚，因为他的不太正常，进而他开始理解江衍分不清楚的痛苦。
就好像有两种事实在他们的世界里各执一词，在不同的时间演绎呈现，他却无法让他们当堂对峙。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戳穿谁，揭露谁。
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们，不会没有尊严地在乎他们。他努力了很久，变成了现在这种没有感情没法共情的怪物，并不是为了，去爱谁。
霍克尼写给江衍的诗里说：消亡后的情感，各自走向远方，原先的土地都长满了花草，至于之后的人们，不需要再看到本来的美好。
还好，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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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换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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