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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38
叶岑祈求的抬头仰望他,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底的真诚,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沈赞,我就是知道你接受不了有人了解你的隐私才一直不敢说的。”
沈赞看着叶岑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叶岑,你可真善良,处处为我着想。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无私那么伟大那么善于揣度人心,你就应该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有知道你是谁的机会,不要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在明眼人眼里那么的可悲。可你干了什么,你故意靠近我,让我误会你喜欢我,但真相呢?你不过是在暗中观察我,分析我,拿我当你无聊高中生活的调味品,或者在我身上去找寻优越感。你在我背后看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瞧瞧这人多可悲,明明背地里的身份都不敢见人,明面上还装的跟天之骄子似的,真可笑。”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被某一把刀割断,一瞬间所有压抑的对于沈赞的情绪对于爸爸的情绪像洪水一般波涛如怒汹涌澎湃的向着那狭窄的闸口冲去。
叶岑的思路被冲的颠三倒四,仅存的道德感被冲的七零八落。紧紧贴敷在脸上的乖乖女面具终于被冲垮,阴暗心底囚禁的野兽挣扎着呼啸而出。
叶岑赤红着眼睛盯着他,恶狠狠的说出这辈子最恶毒的话。
“我在你身上找优越感,我找得着吗?我配吗?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可怜人,你眼前的每个人谁不是各自有各自的悲哀,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谁都一样。只有你可怜吗!被分去一半父爱的沈灿不可怜吗?明知丈夫出轨还要侍奉公婆承受别人怜悯目光的沈夫人不可怜吗?为了你的自尊你的骄傲而愧疚连正常社交都不敢有的林阿姨不可怜吗?你觉得自己的事情天大地大,可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听过既忘的闲事罢了。你把自己的遭遇天天捧在手里怕烫放在心上怕忘,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似的。我知道你讨厌齐泽宇是怕他把你的事情抖搂出来,我还知道你畏惧主席台因为看到它你就会想起那场国旗下演讲的难堪。但是怎么样呢,都过去了,没人会老抓着你的过去不放,你问问那个三十九中看门的保安谁还记得你啊。沈赞,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股脑把压抑在心的话倒出来后叶岑的勇气也用尽了,她不敢再去看沈赞的神情,幸好眼前汹涌的泪目也不给她看清的机会。
叶岑推开他跌跌撞撞地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没头没脑的往前冲,直到昏昏沉沉的脑袋直直的撞到一个有温度的柱子。
叶岑用力眨巴眼睛把模糊的眼泪挤掉,终于看清了,原来不是柱子,是顾勉呀。
叶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奇怪的脑回路,刚才冲沈赞怒吼时明明是为了想安静的待着,现在看到顾勉出现在眼前却感觉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那就跟着他走吧。
如果她现在像一个游魂,那顾勉一定就是她的摆渡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顾勉在前面走着,叶岑低头看着他影子的挪动漫无目的的跟。
后来他们上了一辆公交车,叶岑没有转头看窗外的路线,浑浑噩噩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鼻尖嗅到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海腥味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102的终点站--一片游客不多的海岸线。
顾勉带着她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叶岑双手抱膝,脚跟持着椅子边缘,眼睛一眨不眨的去看脚下渐渐靠近又远去额度海水,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脑袋里涌上来的热血褪去后,羞耻感终于后知后觉的被拾起。
叶岑侧脸瞅了一眼顾勉,脸上火烧火燎的很是不好意思。刚才冲着沈赞咆哮的样子一定都被他看到了,平时小绵羊似的一人崩溃起来大概会挺吓人的吧。
叶岑拿胳膊肘捅捅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顾勉垂眼看向叶岑抵着他的胳膊肘,声音轻轻的像被海风温柔的吹过:“还疼不疼?”
叶岑叹气,好吧,全程围观。
他把目光投向海面,叶岑只能从侧面看到他喉结缓缓滚动像是有斟酌再斟酌却仍开不了口的话。
他伸出拳抵在自己的唇边,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一般,静默良久,终于开了口:“我很生气,看到他拉住你的时候简直想冲上去给他一拳,但是我忍住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之前虽不清楚,但觉得脓包不挑破终究会变成无法释怀的伤疤,有些事需要开诚布公的好好聊聊。对他,对你,都好。”
叶岑羞愧的低下头:“这回不只是开诚布公的聊了,简直是撒泼打滚的吵。”
顾勉轻笑:“这样也很好,很生动,很鲜活。”
叶岑简直佩服一个理工男使用形容词的逻辑,这都叫生动鲜活,那泼妇骂街简直可以形容为妙趣横生。
叶岑重新把头放回膝盖上闷闷的说:“我还是应该理智一点,我其实有点自己心情不好就借题发挥的意思,现在自己倒是一吐为快,但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挽回了。”
“你后悔对他说那番话了?”
叶岑认真思索后摇摇头:“只是后悔时机不对,表情应该温和一点,表达应该婉转一点。”
说完瞥一眼他,用蚊子音量补充:“还是在你面前,好丢脸。”
还好海浪声足够掩饰掉最后那句,顾勉认真的看着叶岑说:“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的说,别让泛滥的善良禁锢了你的本心。”
叶岑有点羞愧:“没有什么泛滥的善良,我只是拿它去掩盖自己的懦弱罢了。我其实怕很多东西,别人的误解、猜疑、孤立、瞩目,很多很多我都没来由的害怕。”
很奇怪,那些心底埋藏着以为永远不会坦白的小心思,原来可以在某个人面前坦坦荡荡。
顾勉突然站起身,向着海滩走了好几步又转回身冲叶岑喊:“叶岑,别害怕。我给你撑腰。”
他背后是波光潋滟的海水,头顶是光芒万丈的暖阳。
叶岑看着他笑,真心觉得海边是个好地方,在这里说的每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山盟海誓的诺言。
第二天岑霜打电话给老杨请了假,收拾了一些贴身的东西一人装了一个小行李箱坐上了回北京的车。车上除了大伯派过来的司机还有满眼担忧的叶唯。他伸出手摸摸叶岑的脑袋,叶岑也回馈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哥,我们回家吧。”
上了车,岑霜跟叶唯小声的交流着一些细节,叶岑带上耳机,窝在后座抱着一个软乎乎的玩偶抱枕发呆。
叶唯真细心,他甚至记得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抱枕,只是离开北京时收拾东西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后来到了姥姥家归置东西才发现,但也没有打电话让人帮忙找。
毕竟最重要的家都能丢,更何况区区一个身外物呢。
时隔几年重新见到竟然会心一笑,觉得还是找到好,最重要的东西是注定找不回来的,那能抓住的温暖和回忆还是紧紧握在手里吧。
山海市到北京的距离没有具体算过,上一次通过这段路还是在初三没开学那会儿,岑霜和叶隐舟刚领了离婚证,岑霜联系着回山海的工作,叶隐舟细心的帮叶岑收拾着需要打包的东西。其实只要他在身边的时候还是一个可以打满分的好爸爸,他甚至细心的帮叶岑准备一路上的零食。
只是一旦回到自己喜欢的事情里,他就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满心期待等着他回来的女儿,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毫无牵挂的追风少年。
那天司机好像也是今天这位司机,只不过副驾驶坐的不是如今闷声不语的叶唯而是一脸兴奋的叶叶隐舟。
叶岑甚至不能判断他到底是怀揣着赤子之心还是一个真正没心没肺的傻子。他似乎并没把这场分离与之前他出的远门区分开,甚至可能没觉得一张离婚证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就好像叶岑和岑霜不是真正的离开原来的家,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去探望姥姥罢了。
一路上叶隐舟仍兴致勃勃的跟岑霜分享对某个画家某个摄影家作品的见解,岑霜除了时不时观察一眼叶岑的情绪似乎也并未表现出离愁别绪来。
两个离婚的人情感的充沛程度还不如叶岑一个旁观者。
不,她不是旁观者,她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在他们都忘记自己曾相爱过的时候,只有叶岑可悲的祭奠着。
而这趟回程中叶岑真的变成了一个赶赴灵堂棺柩的祭奠者,世事皆无常。
漫长的车程让她不得不重新正视那场两年多以前的分离。那时候好像在心里冷笑来着,看着俩人是心大还是薄情寡义,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心平气和的闲聊天。
如今看着岑霜通红的眼睛叶岑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的狭隘,真情实感的悲伤是做不了假的。爸爸妈妈之间是不是应该用那句话来形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们不用每天见面,只要知道彼此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好好生活就好。他们仍相互关心,却不必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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