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卷了，怎么滴吧

　　“小怿能告诉我，当时答案没有被判定为谎言的原因吗？”东方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

　　“啊，你说哪个啊？问题太多我——”
　　甄怿刚想要装糊涂，就听东方轻轻道：“虽然我没有强制你回答的权力，但也请小怿不要敷衍我，好吗？”

　　“额……”
　　于是甄怿只好费劲思考，谁知刚编出个理由，就听东方预知般：“虽然我没有鳄鱼，也没有判别你话中真假的能力，但我希望小怿不要对我说谎，好吗？”

　　甄怿：“……”完全把她看透了呢。

　　同样是问句，刚刚的秦勉带给人的就是“你必须服从我”的强势，东方却完全不同。

　　青年声音清润，像甄怿过去很喜欢喝的一种牛乳茶，甜味不显，细品却回甘，口感醇厚又柔滑，清新且淡雅。

　　更何况他以这种温和的口吻问她话时，又是很耐心的倾听的姿态，甄怿就怎么都拒绝不了了。

　　或许偶尔也渴望被试图了解。

　　她眼睛盯着脚尖，简单提了下，“大杀器面前，没被咬当然是因为我说了真话。那个险些化邪的女孩，是我。”

　　“原来……如此。”
　　隐约猜到的答案被证实，东方不是不惊讶，太多的疑问盘桓在他心头——为什么会有邪？又为什么会化邪？最后又是怎么得救的？

　　他想问的很多，但他知道如果甄怿想说，现在直接就说了。

　　“不要怕，都过去了小怿，你现在拥有了崭新的人生。”
　　东方第一时间察觉了她隐藏起的失落，“不管过去发生的是什么，都再不能打倒你。”
　　“现在的小怿，很强大。”

　　闻言，甄怿心口处似被人轻轻一叩，颤悠悠。
　　——言语从不以多寡论轻重，有些人的一句，偏能抵一万句。
　　他说她，强大。

　　“谢谢。”

　　他似乎总能拿捏住最合适的分寸，陪伴间无声地浸润她，偶尔向她心防攻入，得进一步，就停下，细细巩固，耐心浇筑。
　　不知何时，他已是她目前最亲近信任之人，亦师亦友的存在。

　　甄怿想，如果有一天，这世上真有人能完全了解她的内心，包容她所有的黑暗与偏执，那个人一定会是东方。

　　“甄高兴，傻站着干嘛呢？”文镜寒远远喊她，“走了，去找李师姐了。”

　　其他四人也一一通过“政审”，脸上表情都很轻松，甄怿应一声，朝伙伴们走去，“峰主呢？”

　　“找游长老商量晚饭的事去了，说要好好敲他一笔，让我们等着吃好的。”司空晟和她相视一笑，表情都贼兮兮的。

　　卫嘉树忍笑道：“峰主让我们先去找李师姐商量去魔界的事，她就住在前面的琉璃台，这边走，我来带路。”

　　李栖筠所住的琉璃台也是六人合居的规制，这意味着她那届弟子同样赶上宗门大比，大家同吃同住以培养默契。

　　可几人敲门进去时，整个琉璃台分明空旷旷的，甚至于有些冷清，并没有很多居住痕迹。

　　李栖筠啊哈哈迎出来，“去魔界是吧？去！当然去！为啥不去！公费出外勤的机会可不多，托师弟师妹们的福哟嘿嘿嘿。”

　　来串门的程殊年搭话，“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吧，放假在门里也没什么事干。”

　　“没什么事干？”李栖筠故意吊嗓子，“怎么没有事干。严峰主那么多公务等着他的好徒弟给他分忧呢，你想偷懒？”

　　程殊年无奈，“栖筠师姐，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成，带你一个，回来可得请我们喝酒。”
　　李栖筠笑嘻嘻应了，又猛一拍手，“说到酒！老游私藏了好些好酒不舍得让我喝，今天宗主和师弟师妹们来了，看他还怎么好意思不分享。”

　　老游就是她“班主任”游长老。

　　李栖筠兴奋到搓手，一刻都等不了，“你们呆着哈，我去把酒挖出来，咱带过去下饭喝。”说罢一眨眼人就蹿没影儿了。

　　程殊年摇头：“看看，就师姐这冒失样，你们敢跟着她去魔界吗？”

　　五人纷纷：“还是程师兄靠谱，还是程师兄稳妥，有程师兄陪着，我们安心！”

　　“话说，”司空晟最没心没肺，问出了大家都很奇怪的问题，“李师姐小队的其他人呢？琉璃台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

　　话落，程殊年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散了，片晌方艰涩道：“因为，那几位师兄师姐，在上届宗门大比中……牺牲了。”
　　那一场，六个人，最后只剩李栖筠一个活了下来。

　　宗门大比并不是学宫之间直接比试，而是要冒危险、入诡界，凭表现高低积分判输赢。

　　大比是针对邪的比赛，生命危险是有的，但可以规避——只要你愿意废掉全身修为捏碎域牌，保护机制就会生效，你就能弹出诡界，活下来。

　　修炼可以从头再来，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除了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李栖筠小队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进入的是海妖化邪的诡界，在他们和其他学宫小队联手、即将杀死海妖的时候。
　　它暴走了。
　　诡界眼看就要崩毁，若是让这只善控水的邪妖跑出去，恐怕激射的海水会像酸雨一般将旁人腐蚀污染。

　　千钧一发之际，是无有归一队挺身而出。
　　主修器道的队长发动特殊元技，以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人身躯为炉、囚困海妖，再拿修士性命为至纯至净器火，直接炼化。

　　那一瞬，火光烛天，烈焰耀日，邪与修士同归于尽，五人身躯直至最后融化都没让污染泄出一星半点。
　　诡界，散了。

　　因为速度快而被派去捏碎域牌、出去疏散民众的李栖筠看到这一幕，强绷的精神猝然断开，刚废尽修为的身子轰然跪地。

　　“殊姐！潇潇……”她哭喊着他们的名字，连话都没能说完，噗得喷出一口心头血，直接昏迷。

　　“那一场，为咱们宗门积了好多好多的分，让我们稳居二段第一。”程殊年喉间发哽，“可是师兄师姐们再也回不来了。”

　　沉默蔓延，他们不知道，不知道发生过这样惨痛的事。
　　而李栖筠表现得又是那样没心没肺……她在独自守着这充满回忆的琉璃台时，会有多痛苦？

　　“所以我们这些人常来找栖筠师姐玩。”
　　程殊年说，“她重头修炼就是和我们一起，渐渐都亲近，但谁都知道没人能越过他们在师姐心中的分量。”

　　“你们呀，听过就当听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谁都别特意去和她提，知道吗？”

　　五人点头：“我们明白。”

　　程殊年继续道：“说这个呢，也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宗门大比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危险。你们还小，参不参加要慎重考虑过再做决定。”

　　甄怿先笑：“说那个还早呢程师兄，我们人都不够，说不定连名都报不了。”

　　程殊年手中乌骨扇摇了摇，笑开：“说的也是。罢了，估摸着师姐挖了酒坛子快回来了，收拾收拾先吃饭吧。”
　　“游长老峰上的伙食，可是非常好哟。”

　　……

　　夜深，人静，陡崖旁。

　　“明天就要出发去魔界了。”少女的声音略显郑重。
　　“嗯，所以？”他等待下文。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她握拳。
　　“不眠不休，练功一宿？”他猜测。

　　“漏漏漏。”甄怿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那当然是——”
　　她召唤出月抽盲盒面板，“拿外挂磨我的枪啊！”

　　自前些天见识了督明盟秦勉的大鳄鱼之后，甄怿就对伴生兽念念不忘。
　　浪费无数次日抽一无所得后，她狠心下了血本，攒了一个月没舍得用的月抽！却只抽出来「超详细驭兽守则一本」。
　　这好不容易等到新的一月到来。

　　“神兽盲盒，就决定是你了，去吧！”甄怿声势浩大。

　　面板上青绿光芒流转，术道【万法自然】下【统禽御兽】子盒蹦出，是与擒驭野兽之术相关——

　　【已抽取「盲盒·月抽」
　　恭喜您开出「超可爱伴生兽兽一只（幼年乖崽崽形态）」
　　使用时效：由生至死，至死返生，生死皆不渝，永念即永在
　　（放心吧这可是仙兽，人类都死绝了它也死不了，除非自愿，这世上没什么可以真正杀死它）
　　使用次数：兽兽不是物件，请不要把它当工具看待，要好好呵护它哦
　　是否能暂存：你的了，存不了】

　　抽盒完毕，一只约有小臂长短的鲸鱼倏地游了出来，懵了不过会儿会儿，就准确地、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甄怿怀里，蹭蹭蹭。

　　甄怿心都要萌化了，颤着嗓子，“这、这是我的兽兽啦？”她兴奋到想尖叫。
　　也太可爱了叭啊啊啊！！！

　　虽称呼它为“鲸鱼”，小家伙却与寻常大海里的鲸鱼不尽相同。

　　它有着鲸鱼的外形，却不是滑腻寒凉的体表，皮肤反而是毛绒玩具般的长毛，摸起来柔软又蓬松跟小羊羔似的。

　　它通体呈冰蓝色，腹部、鳍部、尾部还有头顶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部位，却是由浅至深的橘红色，看起来温暖又美丽。

　　甄怿抱着撒娇似的小兽，被软得眼红红，“呜，东方，救命，它好可爱，它好像叫崽崽。”

　　不知怎么，自毛茸茸小鲸鱼出现之后，东方就很久没讲话。甄怿沉浸在摸摸之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听东方片晌才应：“……刚才介绍中‘崽崽’二字是在说明它的形态，并不是它的名字。”

　　“这是种绝迹已久的仙兽。
　　古书有载，远古鲸「吞溟」统领海域，属冰雪道，有控水驭冰之能。言道‘甩尾封冰海，启口吞四溟’。
　　它是吞溟。”

　　甄怿很不讲道理，“我不管，它那么可爱，就叫崽崽。”
　　苍天老爷，盲盒之神，她真的有伴生兽了！

　　东方很无奈似的，“……好吧，左右它是你的伴生兽，你怎么喜欢怎么叫好了。”

　　一鱼一人贴脸蹭，甄怿满脸笑，“崽崽，崽崽，你就叫崽崽。”说着打道回府，决定今天提前回屋，抱着新玩具睡觉。

　　“话说崽崽头上这是什么啊？”
　　橘红的一小块混在冰蓝绒毛中，硬硬的，形状似一截小圆盘。

　　东方道：“吞溟额上应生独角，它这样，倒像是角被什么割断了。”只留下光滑的截面。

　　“啊？会很疼吧。”甄怿顿生怜惜，指腹先轻柔地摸了摸，复轻轻在那创口落下一吻。

　　“别，”东方莫名无力，“……和它贴那么近。”
　　见她不理，路上又屡屡开口，“小怿，听话，别抱着它，它自己会飞。”

　　“为什么？”甄怿进屋关门，鞋子一蹬扑上|床，埋在毛茸茸身上猛吸，“这么可爱，怎么忍得住不抱啊！”
　　惹得不会说话的鲸鱼发出咯咯笑，乖乖的任她亲亲。

　　东方诡异地沉默了好久，“……怕它咬你。”

　　“怎么可能！东方你少吓唬人，是不是嫉妒我可以吸小狗？”甄怿超嘚瑟。

　　东方无语，指正，“这东西再不济也是条鲸鱼，跟狗有关系么？”

　　甄怿：“我不管，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知道东方，从前我超级想要一只小狗。”

　　她抱着毛绒玩具似安静的鲸鱼轻喃，“但阿飘说，我承担不了多一个小生命的死亡了，就不让我养。我想想确实是那样，就没再提。”

　　东方瞬间心疼，柔声道：“放心吧，这个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养，吞溟生命力十分顽强，寿命又长，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甄怿搂着崽崽在床上滚了一圈，双手将它举高，眼睛亮闪闪道，“要和我们东方老师一样，一直陪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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