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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
沈耀看着窗外的霞光，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就在迟归阳以为他可能是累了，打算结束今天的回话时，沈耀头也没回，猝然开口道:“当年原博士被杀后，我调查了很长时间，也联系了不少朋友帮我一起寻找他们，我找了近九个月，依旧一无所获，直到那年十月初，无人区的一个地下生物实验室突然被炸毁了，这件事当时上过新闻，你也许还能找到当年的一些相关记录。”
沈耀突然顿了顿，眼中泛出哀伤。
“我亲自去过那里，我可以确定一点，林疏曾在那个实验室待过很长时间，虽然爆炸引发的大火把很多痕迹都抹杀了，但是我还是找到了林疏存在过得证据，是一颗牙齿！那颗牙齿是我替林疏补上的！再往后就一点音信也没有了……”
沈耀看着窗外的红霞，他的半边脸都被红霞照着，连眼中悲伤的意味也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似乎飘向了远处，也许在回忆着什么。
二十多年前，也是跟今天这样有着晚霞的傍晚，林疏行色匆匆的来到原锐的实验室，原锐博士靠在实验台上睡熟了。
林疏抬手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并没有吵醒这个熟睡的人，她把自己身上披着的一件白色大衣脱下来，盖在那个熟睡的人肩头。
“原博士，您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太远，辛苦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逆转，您不用替费心劳神，也不必为我伤心，我知道我诞生的使命是什么，虽然我的生命并不长，但是能帮到您，我很开心。”
“我今天来是想要向您请罪的，对不起，原博士，我擅自做主进行人工受孕，我已经怀孕了。”
林疏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还平坦的小腹，眼中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她知道九个月后，这里会有一个新生命。
“这个孩子身体里留着我的血，在我死后，他会继续陪着您，也陪着小优，我知道您已经放弃继续研究人型实验体，但是优伽现在还小，他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病毒，如果不留下点什么，他一个人太孤单了，他是实验体，未必能真正融入人类社会，我的孩子也会陪着他，原博士，我要离开实验室了，我已经跟小优打过招呼，您好好休息，顺利的话九个月后见！”
林疏走出实验室，窈窕的身影被光影拉的很长。
原锐博士睡醒的时候，只见到了一封信，是林疏留下的。
【原博士:
向您请个长假，我想出去看看，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希望您可以好好照顾自己。
——林疏】
原锐看着信纸上钢笔留下的劲秀字迹，摸了摸身上披着的那件熟悉的白色外衣，眼中难得透出茫然。
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想方设法延长实验体的寿命，林疏算是很成功的实验体，但是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衰退期，他可以感受到林疏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这种虚弱来自于实验体本身的寿命期限，也来自于毒化实验，每一次病毒对她身体的入侵，都会加速她的衰弱，尽管他已经很久没再让林疏接触病毒，但依然无法阻止林疏的凋亡，他想了很多办法，但最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他面前放着的演算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化学分子式，没有一种可以真正阻止实验体的衰变。
原锐最近时常觉得后悔，他觉得自己也许就不应该进行人型实验体的研究，他的确在林疏诞生的时候欢欣鼓舞，他为自己发现了毒化实验体而感到由衷的开心，但是最近两年，越来越多的实验体由蓬勃的生命力转为凋亡，他却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觉得后悔，这些实验体的确是合法合理被创造出来的，也确实对人类对抗病毒贡献良多，但他还是后悔了……
他看着自己的心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凋零，他开始不断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实验体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个体，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外表，有什么样的独特能力，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被按在实验室里，单纯的成为人类试药的工具，和病毒研究的工具。
半年前收到林疏最新的体检报告的那一刻，原锐拿着那个薄薄的纸片，手臂都在颤抖。
林疏进入衰退期了！
林疏陪伴了他十余年，他们在实验室里几乎成了最好的搭档，她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自己的朋友，对于原锐来说，林疏早就不是一个冰冷的实验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了。
可她也要走了！
也许原锐确实老了，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在沈耀面前捶胸顿足的青年人，他已经快到耳顺之年，鬓边的白发，眼尾的皱纹，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他老了。
这种来自年龄的无力和研究的无力，让他时常自我怀疑。
如果实验体仅仅是实验体，那么一切都会好，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老了坏了换新的就是了，实验体也可以继续换新的。
但是原锐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实验体仅仅当做实验体，它们是自己的孩子啊！
仿佛作恶多年的死刑犯，在看到一纸罪状的时候，幡然醒悟，他觉得自己错了。
他想要阻止实验体的凋零，尝试过无数方法，却都无法阻止他们流逝飞快的生命。
上个月有一个陪伴自己很久的，外观像一只哈士奇的实验体，虚弱的躺在自己的实验箱里，看到原锐过来，费力的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原锐的手。
原锐眼眶突然就红了。
第二天那个实验体就被发现已经死在实验箱里。
原锐面无表情的处理了他的遗体，却在见到沈耀后痛哭流涕。
“沈耀！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创造了他们，也杀死了他们！”
“我有罪啊！”
“你知不知道，林疏也进入衰退期了！”
“沈耀，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沈耀……”
沈耀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到直不起腰的佝偻老人，抬手抚上他消瘦的脊梁，这个一辈子都在跟病毒战斗的人，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得泪水，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迟归阳看着昏暗的房间，看着那个垂老的孤独身影，最后还是缓缓退出病房。
“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就算你不累，沈博士也需要休息！”季甚行冷眼打量着他，反正他对这个比他大了五六岁的老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迟归阳果然也没有理会他，只淡淡得看他一眼，就往医院外走去了。
“迟队！您回来了！”
迎面跑过来一个楞头小子，是去年冬天才正式进入他猎杀小队的，目前只是个新兵蛋子。
“你小子不去训练，跑医院干什么？”迟归阳从他身后捏着他的衣领，止住他前进的身体。
“哎呦迟队！别扯了，衣服要烂了，我去找季甚行！”
听到这个名字，迟归阳脸就黑了一圈，“找他干什么？回去陪我比划比划！”
“哎——”
接着，不由分说扯着人就把他拉去了练兵场。
“迟…迟队长，您手下留情！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我也可以陪您过过招，不过您也知道我这都是花拳绣腿，你要真想找人比划，不如等江队回来，他身手好，再不济，你可以找季甚行啊，那小子可是跆拳道黑带……哎——”
迎面一记扫拳，新兵也不敢在唠叨，只能赶紧躲闪。
迟归阳的确心情不好，好不容易追着线索去了极地，还是一无所获，除了一个金属牌什么都没有，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江世盛还在那里收尾。
他先行一步回来看沈耀，沈耀告诉他的事情，他以前的确不知道，现在虽然知道了这段过去，但眼下对于找出实验体老巢，对于找到林渊一点助力也没有。
他身上攒了一身的火气没处发泄，这个新人也是正好撞上了。
破旧轮船
“头儿！我在船舱低发现了一个人，就是这小子。”霍克把林渊带到了那个健壮的黑人面前。
黑人回头，扫了一眼林渊后，摘下了墨镜，看着林渊的眼神意味深长。
“把他带到我的房间去，让人给他洗干净了，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孩了。”
霍克低着头应是，但是眼尾却带着明显的厌恶意味。
霍克把林渊带去了黑人首领的房间，在门口正开门时，突然回头对林渊说:“你不应该留下的，我建议你尽快逃走吧，我们首领他有些不太好的癖.好，总之你等会儿自己逃走吧！”
林渊睁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那个健壮的黑人有什么癖好？总不会是爱吃人吧。
林渊并没有听从霍克的劝诫，他给自己洗了个澡，还换了身柔软舒服的衣服，然后倒在一个大红色的软床上睡着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过觉，此刻也的确开始犯困。
林渊半梦半醒间感到一阵颠簸之感，清醒了一瞬。
半响才搞清楚自己在船上，现在这种忽高忽低的感觉，倒像是船已经漂进了海里。
船确实已经出发了，林渊本就嗜睡，不沾床还好，一沾床就不想动，搞清楚状况后，继续闭眼睡觉。
直到一个黑影忽然附压在他身上，林渊感受到一股热气打在自己脸上，下意识抬手揉了把脸，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甜心，还不醒吗？”
林渊听到人声才警惕的睁眼，一睁眼便看到一个漆黑健硕的身影压在自己身前，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意味。
“你是…他们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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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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