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砚山手札

作者:荷二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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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峄阳·第五


      ···
      柳且歌的眉眼距偏低。

      纵然俊眉上挑,星目若辰,但当魔君近距离逼向你时,那种偏激癫狂的邪恶感冰冷,好若一条吐着信子的花皮毒舌。

      “柳、时、青。”魔君手中的匕首轻轻划过小宁礽肉乎乎的下颌,“这就是你母亲起给你的名字啊。”

      他眯着眼睛,寒光未敛。

      懵懂的小宁礽不住颤抖,瞪着圆又大的亮眼睛,小嘴张开又合上。
      他此刻惊恐万分,可能是因为湿冷阴暗的环境,也可能是因为想要刺穿他脖颈的、血缘上的——父亲。

      “呜……”

      “哭什么啊,眼泪又不能解决问题。”
      说罢,魔君柳且歌几近温柔地抚去从小宁礽眼角坠落的豆大泪珠,另一只手却握紧了他肉嫩的脖颈:“不、许、哭。”

      小宁礽的脸涨得紫红,这下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当他将要气绝时,柳且歌却松开了铁钳一般的指爪。

      “咳咳咳咳……哕!”
      “别担心,我舍不得杀你。”

      柳且歌理好小宁礽凌乱的发梢,怜惜道:“你的血,不仅可以招阴,还可以养煞……青青,感谢你母亲圣山雪女给了你这么优越的血脉吧……你可是她送给我的……礼、物啊……”

      那时宁礽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绝望。
      不太明白人性本恶,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

      ···
      守阵外,于郢之迎风斩邪祟,满身血污,其中还有被宁礽血脉吸引而来的尸鬼。

      他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尸鬼?!难道介白来了?
      ·
      宁礽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这样就能将关于柳且歌的黑暗记忆隔绝在外。
      可那人阴险恶毒,犹如冰冷黏腻的肉浆的声音,牢牢附着在宁礽的脑子里心口上。

      “哕……”

      宁礽的胃恐怕已经拧成一团,不断硬化成一个坚实的疙瘩,再被一把钝刀反复凌迟。

      而刀的主人,柳且歌,那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变态魔头,仿佛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调轻佻傲慢:“哭什么啊,眼泪又不能解决问题。”

      说罢,那张惬意又享受的面孔眯着眼,逐渐向宁礽靠近……

      ·
      柳且歌入魔后曾疯狂虐待他唯一儿子的事并不是秘密。

      曾几何时,世人都以为“柳时青”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被柳且歌亲手摔死——幸好死了——不然他这能养阴邪的血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虽然后来,不知是怎么走漏风声,豆砚山捡回来的“宁礽”,就是那个快要被魔君折磨致死的“柳时青”。

      ·
      “啊啊啊啊啊啊!”
      宁礽在翻起大量木刺的地板上痛苦扭动,期间又划烂许多伤口,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出:“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宁礽一时间分不清幻觉梦境与现实,从心底升腾的对自己的厌恶感,使他只想一头碰死。

      “少君!”

      突然失控的宁礽和血液散发的异香,辰啸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龙族属于魔族的旁支,他不免也会受到影响,只是还没有那么强烈。
      他依稀知道圣山雪女血脉的滋阴养煞的作用。

      辰啸忍着剧痛爬过来,骑在宁礽身上,吼道:“玄都!你清醒一点!”
      辰啸没意识到他究竟叫了谁的名字,心曲乱成一团。

      他有些恍惚地盯着宁礽混沌痛苦的双眸,下意识觉得,再也看不到宁礽眼中的意气风发与神采飞扬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
      宁礽用命在尖叫,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撕心裂肺的绝望。

      他好像还能感受到十几年前柳且歌对他实施的虐待。
      □□上的切肤之痛和精神上的千磨百折依旧历历在目:饥饿,放血,断骨,幽闭,抽取灵墟……

      他似乎又被母亲亲手手献祭到柳且歌手中。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邪祟嚼肉声,金属碰撞声,水滴坠落声,指甲刮墙声,不绝入耳。
      宁礽陷入那个不见天日,无穷无尽的折磨囹圄中去,恍惚中以为再也不出来。

      ·
      辰啸手忙脚乱地箍住宁礽筋挛的四肢,毫不犹豫地刮了他一耳,道:“宁礽,你清醒一点!柳且歌已经死了!撷华君亲手杀了他,那个畜生不会再伤害你了!”

      “啊!!!”

      宁礽用后脑狠命撞着地板,咚咚的声音似乎能穿透容与的结界。
      似乎这样就能自绝性命,摆脱如过无间炼狱的痛苦。

      “宁礽!”于郢之一边吃力地应对着尸鬼,一边怒吼道:“你发什么疯!”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辰啸连忙托垫着宁礽后脑,捏个法术护住他的头,禁止他伤害自己:“你死了何秋行怎么办!没有你在他身边镇着,他根本控制不了被柳且歌种在灵墟里的血煞!”

      宁礽大概只捕捉到那三个慰藉人心的字,他自虐的动作徒然盯住,暗淡无光的双眼缓缓一眨,喃喃道:“何……秋行……”

      何秋行。
      何、秋、行。

      天呐。

      宁礽第一次意识到,他可太喜欢这三个字了。
      尤其是这三个字的主人。

      宁礽忽然安静下来,失神地望着重影的辰啸和模糊的天花板,恍惚中看到了何秋行的面影。

      何秋行一如既往地沉默,身姿挺拔如松,他周身的寂寥,好像被千钧重的东西压着。
      他垂眸,不愿与任何人对视——不管是谁,似乎多看他眼睛一刻,就会被血煞诅咒被血煞缠绕,直至疯掉。

      但是,何秋行,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呀。
      何秋行,你别难过,我不会疯掉,你多看看我吧。

      ·
      在没有意识的绝望中,宁礽的心弦毫无征兆地一乱,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幼芽破土而出。
      宁礽在神智不清中突然意识到:我离不开这个人,我舍不得这个人,我不允许有谁靠近这个人。

      我还有许多话没对这个人说。

      比如。

      何秋行,其实你做的梅酱糕比大师兄做的好吃。
      我就是看不惯檀盈或者是谁天天霸占着你。
      你闭关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很想你。你看,没了你,我就是孤零零一个。
      何秋行,你衣领和护腕下到底藏了什么呀。
      你心里有什么话都是可以对我说的,遇到什么难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嘛。
      你的血煞好一点没有呀?
      疼不疼呀?

      何秋行,说真的,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想你呢。

      ·
      宁礽好像又看到何秋行转身离去的、孤拔落寞、背负千斤的背影。
      宁礽很心疼,有点委屈有点难过,无意识地呜咽着:“你别走啊,你、你抱抱我啊……”

      ···
      不知过了多久,宁礽睁开眼,一束刺眼的光亮直直打在他的双眼上。

      宁礽下意识抬手挡光,却发现双手四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无法动弹。

      “少君!” “宁礽!”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点在宁礽的额心,甫而一片柔和的阴影盖上来。
      宁礽忽然找回了四肢的掌握权,他使劲回忆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哪?”

      他的记忆好像被一章厚实的黑色绸布盖住,无端黑掉一块,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他闭眼前发生了什么。

      “辰啸。”
      被叫到的那个垂下眸,收敛起眼中的神色:“雎陵。”

      “雎陵?不对。”宁礽眼神空洞了几分,“不应该雎陵。”

      于郢之探头,欣慰道:“非常好,没傻。是的,确实不应该雎陵。你昏迷发疯时非要来雎陵,不来就以头抢地自裁的那种,我们只好带你来了。”

      宁礽瞳仁猛地一缩:“我的春天呢!”

      于郢之一头雾水:“啥?”

      “我的花!”宁礽又毫无征兆地慌乱起来,“何秋行让我给他折的春天!”
      于郢之:……

      还未等他噎宁礽两句,宁礽瞬间安静下来,眼神木楞:“我感觉到,豆砚山现在……”

      “一路上碰到不少往北赶的道友,皆传魔君介白和新任龙王联手,欲倾覆正道。”于郢之语调凝重,“就像长离渊一样,豆砚山很可能就是他们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辰啸吸了一下鼻子:“我们回去。”

      “不行!”
      宁礽猛地坐起,眼前顿时一片眩晕,于郢之赶紧按着他的胸膛把他压下去:“你别乱动行不行!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不知道疼吗?!”

      宁礽这才意识到疼痛,伤口虽已止血表皮愈合,但内里的血肉还是烂的,动作间牵动,疼痛不减。

      “嘶——”宁礽呲牙咧嘴,“我……”
      奈何他嗫嚅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豆砚山让我把你带出来,就不能让你回去。”

      于郢之这会儿十分赞同:“确实。”

      “少君,我……”
      宁礽别过脸不看他:“别叫我少君。就像我师父不受你一拜那样,怕折寿。”

      辰啸无言。

      ·
      撷华君十七岁当家,一人扛起整个豆砚山,在短短十几年内,振兴门派重回仙林二把手的功绩史无前例,无人能及。
      在某种程度上,豆砚山还真是标准的彪悍霸王小白莲。
      撷华君何予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发现陈七身份不简单时,怎么可能预计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
      “豆砚山这次遭难全是因为我……”

      “你脸怎么那么大呢,魔君与我仙道积怨已久,介白为复活他胞妹而觊觎我灵墟这是妇孺皆知。”
      宁礽转过脸,瞪着辰啸,额前碎发挡住他大部分眉眼,这个角度显得他阴沉可怖:“此次战役本就不可避免,你不过是加速了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还有,谁允许你说是豆砚山遭难?”宁礽语气冰凉,原先阳光烂漫之意全然消失,“是她介白与你龙族遭难。”

      辰啸忽然觉得眼前虚弱苍白的人是那么的可怕陌生,他大概从未读懂宁礽这本书。
      反而,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伤痕的那个人,把自己的骨骼灵魂,全都看透了。

      辰啸思索半晌,斟酌道:“少君,有人出卖了豆砚山。”

      听到辰啸吐出的名字,宁礽眼眸蓦然瞪大,猛得坐起来揪起辰啸衣领,不顾眩晕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

      于郢之也莫名激动,攥上辰啸另一只胳膊,同时看向宁礽:“怪不得少主他……难道他就是珐一归藏?”
      若辰啸所说那人当真是珐一归藏,那长离渊少主尚义,恐怕凶多吉少。

      “少……君……”
      辰啸快要背过气,他没想到宁礽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弹指间骈指在宁礽后背一点,疼痛顺着脊柱骨直冲宁礽天灵盖,他被迫脱力松手。

      “之前为什么不说。”
      “之前说会有人信吗?”
      “现在说会有人信吗。”

      “……我偷听了辰往和介白的对话,不可能出错。”
      辰啸这次没有避开宁礽眼神的拷问,他已经放弃“信”或者“不信”——说不说是他的事,信不信是宁礽的事。
      “人不可貌相,何况他只是长着一张人皮。”

      于郢之现在已经方寸大乱,他做不到宁礽这般淡定地和辰啸周旋,开始焦虑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求助地看向宁礽:“我该怎么办。”

      宁礽头疼欲裂,这话他还想问于郢之呢。
      他的手指不断地摸摩挲着文鳐通灵佩,希望能得到回应。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师父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宁礽猛得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辰啸:“我凭什么相信你。”

      辰啸噎住,但他在宁礽这里确实没有可信度:“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你和辰往到底怎么回事。”

      “我……”辰啸最终下定决心,撕开他表皮长好,里面却捂脓生疮的伤口。
      “其实我父王已驾崩一年有余。”

      宁礽眼皮一跳。
      辰啸疲惫地点点头:“是你想的那样,秘不发丧。”

      ·
      “辰往少时云游四方,在人间待了将近三百年。论才学权谋,哪里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我自是没有能力与他比肩。可众臣参他手腕残忍,心术不正。”
      “父王不喜他生母,而我母后正得盛宠,因此从小父王更喜爱我,忽略冷落他颇多。”
      “后来,辰往不知从何处对接上介白了。”
      “介白告诉他,若想夺得龙王之位,其一便是得到牧归泽的阴兵符——如梦令。”

      “所以……辰往为得到如梦令,灭楼兰全国,屠尽牧先生满门,而牧先生也最终……法力全无灵墟尽碎,只能用如梦令吊着最后一口气?”
      宁礽一怔,终于明白金沙楼中,牧归泽和辰往为什么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辰啸颔首:“就在去年,你们延盛二年的除夕夜,辰往弑父杀兄,血洗惑海白龙宫。”
      “他并没有立刻即位继承大统,而是对外宣称父王病重,命三太子——也就是他自己暂理朝政。辰往在监国的幌子下寻找父王的遗诏,迫害血亲兄弟,勾结魔道首领。”

      “因为遗诏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在此期间惑海被他搅得翻江倒海,但我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被软禁。直到今年龙王会前一天,介白告诉他——”

      ※※※
      “三太子,妇人之仁只会引来杀身之祸哦。”
      介白坐在辰啸对面,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案几:“此时对辰啸仁慈,同放虎归山没什么两样啊。”

      “更何况,你多恨他呀。”

      “你看看啊,因为他娘,你母亲不得好死;因为他,你遭满朝抵制。”
      介白那用朱砂勾起的红唇一开一合,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她美得好似一朵奇香鲜艳,将要颓靡腐烂的花。
      “你走上这条弑父杀亲这条路,都是因为辰啸啊。”

      辰往抬眼,语调毫无起伏道:“他是我的小弟弟,我只剩他一个血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介白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辰往啊辰往,你渴望权力渴望爱不够,竟然还挂念着兄弟?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贪心呢。”

      辰往挥开她,努力压下眉角的厌恶:“彼此彼此。”

      介白捞来一颗葡萄,道:“让我想想,你那牧先生——”

      “牧先生是你叫的吗。”

      介白一顿,她分明从辰往严重看到杀意,却毫无畏惧地反问道:“那牧先生是你叫的吗?”

      “牧归泽亲眼看到你剖出他师父的心脏夺取如梦令时,是什么感受呢?”

      辰往呼吸一滞,像是被戳到唯一的痛处。
      能算尽世间周全法、统领阴兵的鬼兵符如梦令的传承方式异常残忍,唯食上任令主之心方可继承。

      介白满意的笑了:“可怜呐。没想到你真爱上他了。你好好想想,你那么爱他,他却连个如梦令都不愿意给你,还转身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介白唇角的笑容消失的一毫不见,只有令人冰冷寒颤的杀机:“如果你的小太子亲眼看到你一剑杀死了他最最亲爱的父王,还没有暴起杀回来——你说,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
      “龙王会前一晚,不知是谁把遗诏公之于众,使人皆知新任龙王应当是我。于是他重新戴上我的面具,对我下杀手。”

      “然后——然后我跑了。”
      “再遇到你时,就是在舍廨舍旁。”

      ·
      三人人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太阳都已西斜,于郢之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豆砚山有内鬼。”

      辰啸舒出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宁礽:“我父王头七。如果我没有被软禁,或者说,早一点逃出来,一定会第一时间……”

      宁礽打断他:“所以,你从那时起就把豆砚山当作你的生门了?”

      辰啸别过脸不答。

      “好,既然这种方式你不好回答,那换一种问法:龙王会那天从海底爬到我屋来的那只尸鬼,是你放出来的。”
      “……是。”

      宁礽哂笑,却不知在笑谁:“好算盘。”

      他将一枚玉佩抛向辰啸,望着窗外一泻千里,绵延不绝的夕阳:“南下一千二百里便是楚天阔。”

      于郢之刚想阻止,就被宁礽伸手一挥下了禁言咒。
      “呜呜呜呜呜呜!”
      你你你不要太过分!

      宁礽现在没心情搭理于郢之,接着对辰啸道:“这个是我的文鳐佩,你把它塞到入口那条石鱼的嘴里,云梦泽底就会浮出青石板,你往里走就是了,记住,千万不要碰触水面。”

      “辰啸,你走吧,越远越好。”
      “等你夺回龙王之位了,再回豆砚山跪经磕头。”

      宁礽每说一句都要停顿好久,辰啸的拳头也越攥越紧,血丝渗进指缝。
      宁礽干裂的嘴唇扯动了一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最终决定。”

      也是,宁礽现在关心的是豆砚山,他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愿意把进入楚天阔的方法告诉他,将文鳐佩交给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辰啸自嘲:“我确实没资格,跟你谈条件。”

      “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辰啸垂眸,“介白之所以会和我兄长联手,是因为她复活介迟需要用到合适的灵墟和白龙珠。”
      宁礽眉角下意识一挑,果然听到辰啸继续说道:“介白被辰往骗了,白龙珠是一直在我手上。”

      那这就能连起来了——宁礽恍然大悟,终于知晓何秋行为何要从假辰啸真辰往那里夺白龙珠。

      辰啸又道:“介白之所以知道你的灵墟适用……告密者另有其人。”
      宁礽下眼睑上压,瞳孔瞬间紧缩:“还有一人?!”

      “是的,但那人的容貌声音都做出改变,我不知道是谁。”辰啸一顿,“少君,何秋行,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大费周折的把你骗到这里。”

      宁礽慢慢撩起眼皮:“我知道啊。”
      辰啸:……

      ·
      辰啸深吸一口气,双目闭上再睁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手指一动从空中夹出一圆夜明珠,却只有指甲盖大小。

      宁礽挑眉,示意他有屁快放。

      “以后你遇到麻烦,就捏碎这个珠子。”辰啸不敢去看宁礽,“就算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哪怕是把我这条命搭进去,我都会帮你。”

      这颗不起眼的珠子是龙族给予外人的最高承诺。

      “不需要。”
      宁礽看都没看那颗夜明珠,并不知晓,对于龙族来说,这枚夜明珠背后的契约与意义。

      辰啸心中苦涩,宁礽看他苦哈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妥协:“行吧。”

      辰啸脸上立刻乍现出欣喜,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摇到飞速旋转的状态。

      宁礽从乾坤袋千丈中摸出一小瓶丹药,上面用真文写着“洗灵”,倒出一看只剩下两粒。

      他想了想还是吞下一颗,瞬间被金光笼罩,待光芒散去后,身上所有伤痕都消失不见。

      宁礽颤颤巍巍撑起身子,挥开辰啸要来帮助的手,又从千丈中翻出一套新衣和浊清丹,像第一次在斗室见面时那样拨了一下辰啸右耳上的耳坠,撂下一句:“告辞”。

      越岭缩地的阵法一闪一灭,瘦削的少年就消失在如血的残阳中。
      “哎哎哎!”宁礽一离开于郢之嘴上的禁言咒就自动解除,“那我呢!!!”

      ·
      于郢之瞬间感觉自己被骗了经历骗了感情:他先是将宁礽不知晓的信息全盘托出,其次和尸鬼鏖战半夜,然后把发疯的小屁孩运到睢阳……

      当初他就不该相信宁礽何秋行是个好人!
      忙前忙后这么久,说被抛弃就被抛弃!

      君子气节呢?道友互助呢?

      于郢之叉腰看着宁礽消失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火冒三丈,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骗了感情。

      ·
      一旁,辰啸一手拨开右耳上大小正好的白珠,另一手摩挲着文鳐佩上血色的玉沁,目光异常沉重。
      又一口磐石重重压在他的心头。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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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峄阳·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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