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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
第三十八章:流放
顾毗此时已经被压入了牢中。他在进门前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司马晞充耳不闻,双脚迈进了大牢之中。
狱卒原本准备上前来问问情况,可看到司马晞进来后,他们都选择了闭嘴。
上一任郡守就是被司马晞处决的,是以这任郡守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访司马晞。当然,他毫不意外吃了闭门羹。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司马晞地恐惧。
因此狱卒在上司的每日洗脑中将司马晞看作了头号不能惹的人物。
此时林鸿派人将顾毗绑在一根铁柱子上,司马晞则就近坐在了八仙椅上。
“顾郎君,省省力气吧!这里可没有你父亲。”林鸿绑好后,板直地立在了司马晞旁边。
顾毗却忽然大笑了两声,看了看林鸿,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司马晞身上:“你们又能奈我何?我晋朝律法里可说过,士族误杀百姓,只需赔偿就好。你这样对我动用私刑,就不怕受我顾家弹劾吗?”
司马晞听罢,轻蔑地哼了一声:“拿你的命,换一道弹劾的折子,你说我们之间是谁更吃亏一点?”
顾毗脸上的笑容僵持住了,良久,他不解地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让我死?得罪我顾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毗,你到现在还是这么的不知所谓!你肆意打杀我书院的学子,那是一条人命啊,就毁在了你的手上。你不仅不愧疚,此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现在就该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司马晞看着眼前顾毗的神情,觉得无比反胃。
而顾毗却失去了镇定,奋力挣扎着怒吼道:“什么人命,不过是个奴才,杀了便杀了!你至于为了这个得罪我顾家吗?”
“顾家,你的脑子里只有顾家。一家一姓,若真遇上战火,焉能独存?吴郡的流民乱就在眼前,你们还不知悔改,只以自己的家族为尊,视百姓的命如草芥。”司马晞厌恶地看着顾毗,此时他明白对他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行了,本王没空陪你耗下去。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那便等候处决吧!”说着,司马晞转头就要走。而顾毗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更加地慌乱了。
“司马晞!你敢!你凭什么处决我!我是顾家的嫡子,是士族子弟,我杀个百姓怎么了!你疯了吗!”
而司马晞已毫不理会他的怒吼,径直走出了大牢。
牢房外,一直被司马晞拒之门外的新任郡守刘安正在门口等候着他。
“见过武陵王!”刘安看到司马晞出来后,赶忙上前行礼道。
司马晞对他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可刘安已听说了顾毗被他抓进来的事情,此时见司马晞毫无对自己商讨的意思,只好自己追上去问道:“王爷,不知这顾家郎君,王爷准备如何处置?”
司马晞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刘安身上,嘴里淡然地说道:“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刘安听罢,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膝盖一软,立刻就跪在了司马晞面前:“王爷,这顾毗毕竟是顾氏的嫡子,况且下官听说,他只是杀了个百姓,罪不至此吧?”
听到这话,司马晞心里有些不爽。所有人都在强调马生只是一个百姓,连寒门都算不上,杀了便杀了,不应该让顾毗偿命。可是他看到马生的尸体横陈在血泊里,看到陈道盛抱着他痛苦,看着江文举抑制不住地怒火,他觉得那样的反应才应该是真实的。一条人命被人恣意践踏,而施暴者反而得意洋洋不觉有什么错误。这样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腐蚀士族的头脑的?
司马晞想不通,但此时他已无意与刘安多言,只是冷冷地说道:“这个案子由本王亲自审理,郡守不必操心了。”
说着,他翻身上马,回到了春山阁。
走到春山阁门口时,司马晞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个时候,春山阁本该开门迎客的,可此时却大门紧闭,透着些诡异。
司马晞警惕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给了林鸿一个眼神,后者也立刻拔剑,轻声走到了门口。
司马晞对他点了点头,下一秒,林鸿飞快地踹开了春山阁的大门。
然后,他与拿着花瓶正准备向他头上招呼的银珠对视了。
“银珠,你要谋杀亲夫?”林鸿吓得赶紧后退了一步。
银珠不好意思地把花瓶放下,拉着林鸿进来道:“不是啦,是今日午后,刘裕抓到几个刺客!”
说着,她指了指正堂。
此时林鸿才发现,几个黑衣人正被倒挂在房梁上。
他愣了愣,随即进来的司马晞也是一惊。
司马晞下意识去寻找李令仪的身影,视线扫到桌子边时,他看到李令仪正单脚踩着绣凳,似个女土匪一样拿这个鸡毛掸子对面前倒挂的黑衣人道:
“还不说是吧?接着动刑!”
司马晞更好奇了:“你还会动刑呢?”
他快步走到李令仪旁边,下一秒,一阵无奈地狂笑声穿透式的冲进了他的耳朵里。
司马晞看过去,发现刘裕的几个手下此时都站在凳子上,拿着一根鸡毛挠着黑衣人的脚心。
司马晞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黑衣人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刑罚?”
李令仪骄傲地点点头:“你看他们多高兴啊,说出去谁信我对他们动刑了呢?”
刘裕则单膝跪在了司马晞面前:“回王爷的话,属下今日陪朱华回春山阁,才坐下不久就听见后院有动静,属下出去查看时就发现了这些人。”
李令仪则开口道:“听闻今日你抓了顾家的幺子,这些人怕是顾家的。”
司马晞对李令仪点点头,看了那几人一眼,问道:“他们招了吗?”
“无所谓,”李令仪摇摇头,“是不是顾家的,我都一律按顾家的处理。”
几个黑衣人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地看向了李令仪:合着我们刚刚誓死不招白忍了呗?
李令仪也随即白了那几人一眼,对刘裕道:“让你的手下别停,看几位大哥多享受啊!”
忍不住的黑衣人终于哀嚎道:“放了我们吧!”
银珠拿着花瓶上去就给了他们一下:“做什么梦呢?”
李令仪心里也是有气的:“听闻今日书院有个学生被顾毗害死了?”
司马晞的神色变得哀戚:“是个百姓的子弟。”
李令仪听罢,咬紧了牙,抄起手边的鞭子,立刻甩向那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反应过来,直到疼痛感袭来,他们才开始哀嚎起来:“王妃饶命!”
李令仪冷笑一声:“看来知道我是谁!不敢直接对司马晞下手,所以拿我来威胁他?那你可看错了!”
说着,她手上的重量加重了。
司马晞本来是想拦得,可是看到李令仪将手上的鞭子舞得生风,他也就不敢去了。
别在误伤我了。司马晞于是站远了点,等李令仪抽累了,刚准备抬脚,就听她招呼银珠过来,把鞭子递给她道:“我打累了,你来一会儿。”
银珠立刻接过鞭子,那舞得比李令仪还起劲。
司马晞看了看林鸿,眼里露出了一丝同情。
“你在家不会天天被这么打吧?”司马晞好奇地问道。
林鸿心中道:王爷您还是先担心担心您自己吧!
但他面上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银珠对属下很温柔。”
司马晞端详了一下情况,默默走到了李令仪旁边,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个,你要是想出气,我可以带你去打顾毗!”
李令仪听见这个名字,明显来了精神:“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司马晞叹了一口气:“我朝律法里,士族杀百姓者,可以钱财抵过。”
“那一条活生生的命就白死了?”江文举此时正巧赶到,迈进门槛的一瞬间,听到了司马晞的那句话。
“当然不会!他是本王招进书院的,是江祭酒你教育的,凭什么任由士族打杀,而我们轻易就放过了施暴者!”司马晞愤怒地转头对他道。
“王爷准备如何处置顾毗?”江文举问道。
“即使不能要他的命,他也不配在继续留在吴郡了!”司马晞的语气很平淡,可平白让江文举觉得身上一寒。他视线扫过那几个黑衣人,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顾家的人?”
司马晞点点头:“看来,顾毗是不能留到明天了。”
这天夜里,司马晞带着林鸿等人重新回到了大牢。
顾毗被牢牢绑在铁柱子上,头发散乱,嘴里还在不停谩骂着。
江文举特意带上了陈道盛,他要让陈道盛亲眼看着这一幕。
司马晞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看着江文举提笔写好状词,他略看了看,对江文举点点头道:“可以。”
说罢,林鸿拿着供词走到了顾毗面前。
顾毗警惕地抬头看向他,瞥见林鸿手里的纸,他忽然挣扎起来叫嚣道:“你休想!我是不会画押的。”
林鸿的表情很从容:“顾郎君,这可由不得您了。”
说着,林鸿在顾毗手指尖划了一刀,死死将那个指头摁在了纸上。
顾毗发疯般的大叫,甚至想要去咬林鸿。
而后者只是后退一步,将状纸递还给司马晞。
司马晞看到上面的指纹,满意地说道:“放心,顾郎君,本王会留你一条命的。”
顾毗抬起头来,冲着司马晞啐了一口:“小爷的命,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
陈道盛听见他说话,眼中又重现了马生死去的那一幕,满地的鲜血,他冲自己笑着,说“兄弟别怕”。
陈道盛恨不得上前去杀了他,可江文举却拦住了陈道盛。
“杀了他,马生也回不来。这世上可恶的人不止他一个!你今日杀了他,除了偿命,什么都改变不了。”
陈道盛恨恨地甩开手臂,站在了原地恶狠狠地盯着顾毗。
司马晞却又开口道:“但是,本王亦不愿再在吴郡看到你。所以,判你流放岭南,好好去感受一下,别人是如何生活的!”
顾毗的眼睛快要迸出血来:“你凭什么?”
“凭官家给了本王协理吴郡之权!”
“你就不怕我顾家弹劾你?”
司马晞笑了:“顾毗,你真以为一个弹劾就能吓到本王吗?你大概不了解,每日弹劾本王的折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本王可以接受官家的惩罚,贬官、甚至停职、削爵都无妨。而你,也必须接受本王对你的审判。”
“你甘愿为了一个奴才的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疯了,真的疯了!你疯了!”顾毗大吼着,全然没了往日世家子的贵气,“我顾家的人呢?我父亲会来救我的!在吴郡,你休想动我顾家!”
司马晞淡定地摸着椅子的扶手:“哎呀,不巧,你父亲派去春山阁的人已经被本王杀了。本王说过,平生最恨别人把手伸到我夫人这里。从前的纪家和卞家就是例子。可你父亲不听啊,非要碰本王的逆鳞。那就别怪本王了。”
“你父亲计划好明日闹衙门逼本王放人,但他不知道,你今夜就要被流放。”司马晞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毗,忽然,他转头对陈道盛说道:
“本王知道你深恨他,这次流放,本王可允你一同前往。跟着林鸿,路上可要好好照看顾郎君。”司马晞阴阳怪气地说着。
顾毗此时眼中只剩下了惊恐。他看着林鸿解开了绑着他的绳索,将刑具架在了他脖子上。
司马晞拍拍顾毗的脸,笑道:“好了,本王就不耽误顾郎君启程了!”
顾毗的身上因为恐惧已经失禁,恶臭的气味散开来,让陈道盛一阵反胃。
而更让他反胃的还是顾毗那张丑恶的嘴脸。
在司马晞走后,陈道盛慢慢走到顾毗面前,看着他的脸许久,忽然甩了一巴掌在他的脸上。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顾郎君。”
陈道盛拍了拍顾毗的脸,眼中的怒火里夹杂着锋利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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