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昕遇

　　羽墨上齿咬着下唇看向他们，转头对着他们暴喝道：“主上的话，你们是聋了吗！还不跪下，是要让我死吗！”
　　他们又齐刷刷看向王灵昕发出的暗森威慑，确实吓人，咽了咽口水。
　　然后众人纷纷跪下，齐声气质昂样喊：“见过主上！以后我们只听令于你，为你赴汤蹈火绝不抗令！若抗令侧以死来尝！”不断重复着这话。
　　王灵昕手中的刀脱手“啪—铿”落地，她松了一口气，身上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她闭上双眼，舒坦的点了点头，享受着万人敬仰的感觉。
　　她累了，沉沉的发声：“好……好”
　　血淋淋的脑袋也掉落了下来，滚回了身体的主人。血蜿蜒流淌，沿线流到王灵昕的靴边，有的透过细缝掉落在地面上。
　　王灵昕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梯阶。又停顿了一下，侧眸看向羽墨，语气低落道：“羽墨”
　　“属下…在”
　　听这语气是想杀了我吧……
　　“陌阳你比较熟，你去棺材铺买一副棺材，然后在去请位道士。让他找个风水宝地的地方……”王灵昕停顿了一会，“将霜梦安葬好后，烧三炷香，知道了吗？”
　　羽墨抬起头看她，“这……这”
　　看她还在犹豫，王灵昕威斥道：“回答我！”
　　“是！”羽墨只好低头答应。
　　王灵昕冷哼一声，缓慢走下梯台又留下一句话：“明日起程！回雅江州”
　　“是…”羽墨看王灵昕完全离开后，站起身望向她离开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
　　她又低头一看，脚下已经被霜梦的血沾满，有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鸭血色。她瞬间斜眼看向一旁的人，没好气的喝骂：“愣着做什么？主上已发话！是要我来做吗？”将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一旁人不知所措，愣呆了一会，马上跑到尸体旁。将尸体抬走，羽墨身后闪过一个黑影，行礼之后观察羽墨的脸色。
　　“教主，接下来…做什么？”
　　羽墨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道：“去棺材铺！”
　　王灵昕踉踉跄跄的走到没人的地方，比较昏暗的角落里，浑身不自觉发颤。霜梦死的场面历历在目在脑海中，哭声冲到嗓子眼里，心发出剧痛，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脸颊，脸上没有沉重的威严只有悲感。
　　她咬牙，举起手握拳直径打向灰暗暗的墙上，墙丝毫没事。反到手擦出破皮来了，她不知道怎么说话，不知道怎么如何跟霜梦父母解释。
　　她哽咽了一下，身子靠着墙蹲坐了下来，眸子中只剩留恋，像是淋着雨的绝望少年……
　　直到第二日，王灵昕换回原来的衣服刚从炙宝神阁出来，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羽墨骑着骏马在旁，看见她问候了一下：“主上早，不知你昨日睡的如何？”又眉眼弯弯笑盈盈的看她。
　　王灵昕不理会，看了马车后面都没什么人，凝视的抬眼看她：“人呢？”淡淡的问了一下。
　　“……”场面陷入无声。
　　羽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但不是很明显。
　　“什么人？”
　　“士兵们呢？”
　　羽墨嗤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摊开双手问道：“主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多的人，你要全部带到雅江去？”
　　“不然呢？”王灵昕毫不犹豫的回答她。
　　“你就不怕上面的人察觉到？要知道动用如此多的人，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又看向她，低眉顺眼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发现她眼皮微肿又泛红，明白了她昨晚应该大哭了一场。
　　王灵昕无话可说，自己完全没考虑到这个想法，什么都懒的说了，提起裙摆上马车。坐好后拉开帘子露出张嘴对羽墨说：“出发吧！赶时间”
　　“是”
　　车夫拿起马鞭抽打着马儿，又回到了小路上，树叶茂绿，阳光打在叶子上，落下了参差不齐零零散散的影光。微风吹动帘子，风吹过王灵昕的脸庞，熙熙疏疏的头发飘起，打在王灵昕的脸上。
　　可她不知疼，眼神直呆呆的看向车门入了神，长时间不眨眼。泪水缓缓的流出，眼前出现了虚影，一位姑娘的身影。
　　霜梦回首微笑，手中有朵白花，她先藏在身后。在轻轻的转过身，心里数着什么，再像准备惊喜的模样拿出来。
　　王灵昕看见这一幕笑了，伸出手准备去接她的花，刚要触碰。
　　白色的花朵瞬间被染红，她错愣的抬眼。霜梦的双眼流血泪，惨白的嘴唇缓慢动起，好像在说什么。可她听不到，王灵昕泪花沾满眸子，眼里倒映着霜梦惨白的脸……
　　将近傍晚，朱茂材早已在四合院的朱府门口等待着她们的到来。看见远处的马车，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笑容，又看见马车旁的羽墨，笑容逐渐凝固起来。
　　马车停在大门前，王灵昕从跳了下来，看见朱茂材脸上只有僵硬的笑就别无他处了。
　　“欢迎”朱茂材又是笑盈盈的迎接，撇了站在她旁边双手抱胸的羽墨一眼，冷笑道：“墨‘汉子’好久不见！”他僵着笑容语气加重。
　　羽墨冷哼了一声，像见许久不见的死对头的道：“呵，朱老狐狸！好久不见！想不到你四品尚书原来还住这种狗地方呀！”她又故意道，“哦，我忘了，你如今是九品县官，被贬谪到这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朱茂材呵呵回应，眼神温柔的看向王灵昕，轻声问道：“灵昕，考核过的怎么样？”
　　羽墨撇开头，不情愿回答道：“过了过了，要不然我跟她回来做什么？”
　　“啧”朱茂材看向她：“又没问你，缺存在感呀？”
　　羽墨正要回怼。
　　只见王灵昕微微低下头，侧目看了她一眼，带着冷意命令道：“羽墨，以后我在明你在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来”
　　羽墨放下手，看着她正要反驳：“可是……”
　　王灵昕怒道：“这是命令！”
　　羽墨只好咬牙应下，鞠了个躬，“是！”非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回答。
　　王灵昕冷淡的眼神看向微愣的朱茂材，变的温和了许多，伸手抓着他的袖子像个乖乖女一样笑道：“茂材哥，我们走，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她突然顿了一下。
　　朱茂材低眸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王灵昕，看见那双眸子里藏着复杂的情绪，看出了什么。温润如玉的浅笑一声，答应了：“好哇，正巧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王灵昕转身正要踏进大门，又突然回头了一下，看见羽墨在后面跟着。眸子半睜脸上布满阴沉的气息，她再次提醒道：“我说了，我在明！你在暗！”
　　羽墨握紧拳头放出“咔咔”响的声音，可自己又不能违令，只好咬牙应下：“是”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如同一团雾消失了，朱茂材脱离她的手，站在大门后，回头看王灵昕跟不上他问：“怎么了吗？”
　　王灵昕说变就变，摇摇头回话：“没事，现在我们去一个人少的地方谈话吧！”
　　“好”朱茂材点头。
　　很快，王灵昕将他带到后院墙角，左边有颗榕树挡着这里的视线。
　　傍晚的晚霞余晖烁烁，照射在榕树的叶片上，才过叶子的空隙，照在草地上的辉光寥寥无几。
　　王灵昕站在墙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气氛死气沉沉。她抬眸看了眼朱茂材，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腿脚发软想让她坐在地上。
　　朱茂材瞧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霜梦呢？”
　　王灵昕隐忍很久的情绪瞬间被他这一句话点燃了，她在昏暗的墙角流露出眼泪。她身体又无力，背又缓缓的靠在墙上，最后坐在草坪上，将身子蜷缩起来，头埋进手肱中。浑身发颤，像是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狗一样。
　　“…她…死了”王灵昕带着哭腔的回答他。
　　朱茂材面无表情的又问：“怎么死的？”
　　一问到死因，王灵昕身子抖的更厉害，想起自己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沾上的鲜血，和手中的血。就觉得恶心到想吐，身体袭来难受想吐的意识。
　　王灵昕带着责备的回答：“被我……杀的——”
　　场面陷入寂静……
　　王灵昕小心翼翼的哭泣道：“为什么？茂材哥……”她又抬眸看着高大的朱茂材，双眸已经麻木了，她的嘴唇微颤抖，像每说一句话都难受，她楚楚可怜道：“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吗？”
　　朱茂材装傻：“知道什么？”
　　“你早就知道霜梦会死！为什么还要……让我带她去？”
　　朱茂材带着玩意的说：“我若告你，最后一关的时候你要怎么过？”
　　王灵昕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我可以带其他人去……为何偏偏要挑霜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茂材哥你是知道的！”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补充道：“从十岁那年起，我除了跟你和霜梦就没有朋友了”她咬牙又把后面微微颤颤的说出来：“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经很……累了”她越说越激动，话中带着怒意和悲哀。
　　朱茂材默默的低眸看着，没有怜香惜玉之情，跟个冰冷的铁柱相比，他更胜一筹。
　　王灵昕哽咽了一下，想将这些年的苦都说出来，可是她又不敢，生怕眼前的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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