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各位客官，今天在下要说给各位听的，是近日武林中的一段公案，话说这冥岳岳主聂小凤……”
　　“聂小凤”这三字一出现，罗玄便清醒了过来：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循声望去，是一家茶馆，一个说书的老头，正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今天这段公案，就叫做‘聂小凤穷途末路，梅红雪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这件事，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吗？
　　一个声音又钻进了罗玄耳中：“这人是疯了，聂小凤虽然死了，可冥岳还在，他这么肆意说冥岳中的事情，不怕冥岳中人报复么？”
　　“冥岳？新任的冥岳岳主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大器？再说……”
　　罗玄看到说话的人是两个中年汉子，一副行脚的打扮，方才说话那人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可他说的话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他耳中：“再说三帮四派已经决定联合整个武林的力量，在那丫头约定的五月初五，一起攻上冥岳，她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又怎么会来计较这种事情？”
　　五月初五？罗玄记起洛轻羽之前到上官堡搬救兵时，说那五月初五之约完全是蒙古人的阴谋，其目的就在于让中原武林互相残杀，聂无错也说那件事不是她做的，这样一来……当初她向自己和绛雪发出挑战书，无非是伤心于小凤之死，如今小凤没死，她也决定不再理会江湖中的事，这正邪之争……
　　“罗大哥？”小凤好不容易找到了罗玄，见他正站在一间茶馆门前，便问道：“你是想喝茶了么？怎么走得那么快？”
　　“只听那梅红雪说道：‘聂小凤，你这个女魔头，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武林除害！’……”
　　小凤好奇地看着那说书的，正要往茶馆里走，却被罗玄拉住了：“我们走吧！”梅红雪，梅绛雪，那日他身中金蜥蜴之毒，慌乱之中给两个女儿取下了名字，可是那时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是他派自己的女儿去和小凤决一死战。他不愿，可是……
　　“罗大哥？”小凤只觉得今天他奇奇怪怪的，他是怎么了？
　　罗玄刚想开口，却看见一个身影飘过街角：聂无错？她不是应该在山上么？那背影，他绝不会认错。想到刚才那个人说冥岳近日要被围攻——难道她还和冥岳中人有联系么？若是她和正道再起冲突……思虑再三，他对小凤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小凤虽然不明就里，可也点头应道：“好！”待他走出几步，她又叫道：“罗大哥！”
　　“怎么了？”他一回头，恍惚之间竟觉得她像自己的错觉。
　　“你的箫。”她笑着把那把箫递给他，“店主说你吹得很不错。”
　　见到她的笑靥，他也一笑，温言说道：“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我就在这等你。”她笑笑，走进了那茶馆，看她背影，他又是一叹：现在，他竟有些庆幸她已经失去了记忆——若是她还记得从前的事，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僻静的小巷中，聂无错面前站着一个老者。
　　“参见岳主！”那老者就要跪下行礼，却被聂无错拦住了。
　　“不必多礼！”她沉声问道：“要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那老者从怀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纸卷，交给聂无错。看她对着那封好的纸卷发呆，他解释道：“岳主说过这是机密，所以……”
　　聂无错一笑，“没什么，谢谢你，张伯。”
　　“岳主说这样的话是折杀小的了，凤岳主对我全家有再造之恩，为冥岳做事，本来就义不容辞……”
　　她果然在和冥岳中人联系！她要做什么？若是武林正道要灭冥岳，她带着冥岳众人反抗也无可厚非，可以她的武功，正道中根本没人能制得住她，最后那又是什么场景？他想起在上官堡见到她时，对蓄意挑衅的人她尚且手下留情，也许，她可以化解这场仇怨？
　　“张伯，我还要多谢你从前对我的照顾。还请你以后，多多照料我那些小兄弟……”
　　“我也没有想到，当年我以为是孤儿的小女孩，竟然是凤岳主的女儿……岳主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也不会让他们跟冥岳有任何关系的。”
　　“那就好。”聂无错看了看巷口，“那你就先回去吧！”
　　“是，小人告退。”那老者一施礼，转身便拐进了另一条巷子，不一会，便看不见了。

　　“谁？出来！”聂无错喝道，却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自巷口走出，望着她，面有忧色。 “是你？”看见是罗玄，她一声轻笑，“你跟踪我？”再看看他身后，“娘亲呢？”
　　“你还跟冥岳的人有来往？”他问道。他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过是查些与武林无关的事情，”她笑道，“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我不是说过了，只要娘亲平平安安的，我就不会对正道中人大开杀戒，你还担心什么？”
　　“三帮四派要围攻冥岳，你可知这件事？”他终于还是开口。
　　“早就知道了。”她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看他还是皱着眉头，她笑道：“你放心，那些正道之徒虽然惹人讨厌，但也没有必要非死不可，他们同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心情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看罗玄还是不说话，她纳闷地道，“罗大侠？”
　　罗大侠？从他们一开始见面，她就一直这样叫他。其实他担心的不是正道中人，他担心的是她，他的女儿。他希望解决这场正邪之争，但他也不希望她死。
　　聂无错早习惯了罗玄的沉默，也不再理会，说道：“你还是守在她身边吧，她现在虽然有义父七成的功力，可能使出来的微乎其微，”说到这她又是神色黯然，显然想起了当日是谁废了母亲的武功，不由得扬起了声调：“虽然这里不会有人认得她，但是……”
　　“我知道……”他说道，“我即刻就回去。”转身走了两步，他想起了什么，“你下山来，山上只有萧鸿一个人……”
　　“他？他正和他的老朋友把酒言欢呢！”她笑笑，“呵，你关心他的安危？倒要谢谢你了！”
　　“等我炼好了大还丹，他的武功就可以……”他知道武功对一个学武之人的重要。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多谢。”
　　谢？何必谢？他苦笑一下，想到小凤还在等他，便加快脚步，向街上走去。
　　见他远去，聂无错轻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了手里的纸卷，待她看清那纸卷上写的东西，脸色一变，竟跌坐在地。

　　到了那茶馆，说书的人都已经收场了，他环顾四周，却不见小凤的人影。
　　她能去哪？他在周围找了好几遍，还是找不到她。
　　难道有人认出了她，把她带走了？要是那样……他打了个寒噤——他知道，小凤若是落到正道人士手中，会是什么下场。是他太大意了。可她那样引人注目，被抓走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沿着街，他一路问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见过她。
　　他慌乱地走着——他何曾这样的六神无主？此生也不过一次而已，在那风雨夜，为了她的出走，他焦急万分地在雨夜的哀牢山上找她。此时虽是灯火通明，虽是在通都大邑，他却仿佛回到了雨夜的哀牢山：小凤，你在哪里？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他绕过一个又一个淡绿色的背影，可是，都不是她。
　　难道，她真的被人抓走了？
　　正在踌躇间，一片白色的衣袂出现，他抬起头，发现聂无错正抱着剑，冷冷地盯着他。
　　“玄儿……”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娘亲呢？”她的声音里净是冷意。
　　“她……不见了……”这几个字，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了出来。
　　“罗玄！”她一把扯住了他胸前的衣服，脸上竟是——愤恨。
　　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冷？
　　未等他回答，她早已松开了他，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他却还在震惊中，那声“罗玄”满是恨意，她恨自己把小凤弄丢了么？看看这依旧人人往的街市，他却忽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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