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情敌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乔梁走在路上觉得热得慌。他顺手拉下外套拉锁，敞着怀双手插兜跟着挤上了公交车。

　　假期6路公交并不挤，没有学生来回往返上学，此时零零星星也就几个大爷大妈正在讨论着哪里的菜质量好价格又便宜。时不时有女乘务员在报站名的声音，询问着有没有下车的。

　　乔梁在看车窗外，猜着许耀阳现在会在干什么。想到一会儿就能看见许耀阳了，他心里兴奋得很。

　　下车后他拐去了街心转盘道。这里算是整个城市的中心地带，乔梁其实很少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川流不息的车流，他感慨，这两年城市面貌变化挺大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平地而起了不少高楼大厦，总活动在后城区的他是这一仔细观察后才发现的。

　　乔梁穿过街道想找个地方先给许耀阳打个电话。很巧地碰见了他们班一个叫肖怡的女同学。放假期间能碰见学校里的熟人，是很开心的事。

　　那女生也看见了乔梁，笑着打招呼：“乔梁，你也出来逛街的？”

　　乔梁尴尬笑笑：“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他也没有什么要买的。

　　他笑着抽出身要走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回身又把已经走出几米远的女同学给叫住了。

　　“你知道哪里有卖围巾的吗？”

　　女生甜甜一笑：“你去二商店拐角那家饰品店看看吧，我觉得那家东西都挺好的。”

　　“谢了！”

　　之前因那次夏茹的围巾事件，许耀阳说让他赔一条来着，虽然当时嘴上没答应，但乔梁多少心里是默认的。想来许耀阳总是给他买这买那的，他还未曾给人家买点啥。那就买条围巾吧。

　　那家店很好找，从外面看，玻璃橱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饰品。宽敞明亮的店面弄得乔梁都不敢进去了，他心里寻思着，这他妈不是要很贵吧。

　　他进去时，那两个年轻女店员正在一旁八卦着某个男明星。见乔梁进来，都颇有礼貌地笑着喊欢迎光临。

　　这一喊乔梁就更尴尬了，万一一会儿他什么也没买，那多浪费人家表情啊。他点头后走去了里面的围巾专区。

　　围巾都能有这么多花样的吗？乔梁扫了一眼后心里再次惊，就一个破围巾，没多大一块儿布也要这么贵的吗？

　　不过价位最好的那款确实漂亮。乔梁目不转睛看的同时在痛心。

　　如何用简短的话表现出深爱，痛恨，无奈，希望，明知痛苦却难以割舍，愿意放弃却又不会放弃的复杂心情？

　　四个字足以概括，买不起啊……

　　乔梁纠结地看着那一个个价码，忽略掉身旁女店员的介绍，想着他兜里的压岁钱。百感交集，百般纠结。

　　最后，他咬了咬牙，指着模特身上一中等价位的围巾：“就它吧。”全部的钱他也就只能买到这个价位了。

　　女店员笑着让他试一试，乔梁心想试个屁啊，又不是我戴。再说了，许耀阳的脖子比你那个破裸体模特的要好看多了好吗。

　　这钱花得乔梁简直肉疼，但提着袋子去给许耀阳打电话时，想到能看到那个让他思念的少年，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给许耀阳打电话一开始没人接，超市那个收银员不是好眼神地看着还等在原地不走的乔梁好几次。

　　乔梁厚着脸皮等，又打了两次还是没人接。他却被那彩铃洗了脑。

　　后来是许耀阳打回来的，乔梁万分不好意思地接起来，快速结束对话后跟那老板说了声谢谢就跑了出去。毕竟等于白用了人家电话，不过一分钱没花还是不错的。

　　电话那面特别吵闹，乔梁也没问许耀阳是在干啥，只是问了地址后就找了来。

　　跟所有商场一样，这个购物中心的顶楼也是餐饮主打娱乐其次。乔梁按着门的号码往里面走，最后找到了那家会馆。

　　他第一感觉是，这他妈什么地方，门面这么晦暗。而且刚才电话那边都是各种男男女女的奇怪叫声。他惊，不会是什么不正当场所吧。如果许耀阳敢来这种地方一定踹死，可转念一想，他打不过许耀阳吧。

　　推开玻璃门进去，谁知那门特别沉重，好悬没给乔梁带个跟头。他骂了一声往里走。

　　很快他就知道他是纯属想多了。

　　这是一家跆拳道会馆。没走进去多远就能看见穿着道服的男男女女往来穿梭。

　　这他妈上哪找去啊，乔梁眯着眼聚焦视线扫着一个个身影。很快看到了许耀阳，正在背对着他和一个秃顶中年男教练说话。

　　乔梁走过去从后面猛拍一下，待那人转过来后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对不起啊，认错人了。”

　　那男生嫌弃地看过来，那表情让乔梁真想给他一脚。他只能重新找。

　　“我跟他很像么。”此时许耀阳冷冷的声音在后面扯住了乔梁。

　　“你在这啊，”乔梁大喜地回身，“我刚认错了。”

　　许耀阳边拎着乔梁往出走边侧头问：“哪像了？”

　　明明都一样，都是白色的道服。乔梁鬼头鬼脑地偷偷回身瞄一眼刚才认错的那眉毛快长一起去了的哥们。趁着许耀阳在柜子前仰头喝水时，他站在那找不同。

　　最后总结，是腰间的带子不一样。

　　什么鬼东西，乔梁扫了一圈同在换衣间的几个男生，那带子怎么什么颜色的都有。

　　许耀阳解开了腰间的黑色带子抽乔梁：“看什么呢。”

　　乔梁这才发现他正看着的那个不远处的哥们在脱衣服，他真的是在研究带子，没多看，真的。他连忙回身笑嘻嘻的看许耀阳：“你别脱啊，我觉得你穿这身衣服特精神。”

　　许耀阳边换衣服边白乔梁：“穿别的就不精神？”

　　哎呀我擦，见了面你就找我茬是不是，乔梁选择闭嘴。不过他并不是拍马屁，许耀阳穿那白色收腰道服真的是倍儿帅气，满道馆不服的可以来战。

　　等许耀阳换完了衣服，他们一起下了楼。

　　“你想没想我？”乔梁找话题的问走在前面的人。

　　完了，没有回音，这是不高兴的节奏啊。乔梁紧跟了上去，拽了拽许耀阳胳膊：“我问你话呢。”如果许耀阳说不想他或者干脆不说话，那他出来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想干你了算不算。”许耀阳挑眉看旁边瞪着眼的乔梁。

　　妈的，你能有点别的追求吗？乔梁一耸肩：“算……算么……算吧。”

　　可大哥你他妈就不能委婉点说吗。乔梁记得以前郭鹏教过他，说话很重要，是很有技巧的。

　　比如说，我想和你睡觉，那就是流氓。

　　而换说，我想和你一起醒来，那就是徐志摩了。

　　可许耀阳直接说想干他，这他妈是流氓中的流氓。

　　不过乔梁喜欢。简单粗暴虽然没礼貌但起码不乱套。

　　正好赶上中午饭时，他们坐在拉面馆里，周围全是人。

　　乔梁想起手里的围巾袋子，顺手推给了对面的许耀阳：“给你的。”然后你就别冰着脸了呗，我不就认错个人么。

　　许耀阳果然见了点笑脸。这让乔梁下了结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耀阳其实还是很好哄的。

　　许耀阳从袋子里抽出围巾，抬眼看乔梁：“这回不是帮别人送的？”

　　“胡说，”乔梁一拍桌子，“这是我自己买的。”

　　许耀阳当然知道，他只不过就是想抨击一下乔梁之前的二货行为罢了。

　　依然白色的围巾，手感很好，许耀阳顺手翻看了一下商标，然后把袋子放在了一边。

　　服务员过来点单，许耀阳问乔梁想吃哪个，可对面的人心思完全不在吃上，只在那盯着他的脸看。

　　他再次询问：“我问你要吃哪个。”

　　乔梁微微笑：“跟你一样。”

　　许耀阳指着图片，抬头对服务员说：“这个，两碗。”

　　乔梁连忙打断许耀阳：“是一碗！”

　　那女服务员不明所以得看他们：“到底几碗？”

　　许耀阳收回手：“听他的吧。”

　　于是没一会儿奇怪的画面冲击了周围桌子的人们，俩半大小伙子对着坐吃着同一碗面。如此抠搜的即视感中竟然带着点儿可爱。

　　乔梁认为，只点了一碗拉面简直不能再明智，这碗也太大了。他们俩吃还是剩了一点。

　　但结账时为毛收的是两碗的钱，乔梁表示不服。而许耀阳付了钱后起身就走了。

　　乔梁要争辩，那服务员笑着指了指许耀阳的背影解释道:“是你朋友让把两碗面放一起端上来的。”

　　妈的，乔梁无语。他追上许耀阳，边走边问：“不是说了只要一碗的么。”

　　“不够吃。”

　　“那你说出来啊。”

　　“懒得说。”

　　“那为什么要两碗折放在一起。”

　　许耀阳揽过乔梁的肩膀，一脸云淡风轻：“这样就都解决了，我的两碗面，你的一个碗。”

　　你还能更机智些么。乔梁想到他们刚刚那个特大号的碗，满脑子都是那个碗，太大了……

　　街上往来的人拥拥挤挤，正午的太阳光很晃眼。许耀阳扯着乔梁的手走，让乔梁有点受不了街上偶尔飘过来的视线。俩大男生走路牵什么手啊，他轻轻一甩，把手揣回了衣服兜里。

　　许耀阳见状直接把胳膊搭在乔梁肩上搂着走，动作暧昧得更明显了。

　　乔梁呼了一口气后拿出手无奈道：“哥你还是扯手吧。”

　　许耀阳嘴角一扯，一副我还治不了你了的表情。

　　乔梁一心只沉浸在见到许耀阳的欢喜里，这才想起来他还有好多事要问呢，他提议：“我们找个地方呆着吧。”

　　许耀阳听后笑得意味不明：“嗯，是得找个地，好好呆着。”

　　乔梁捕捉到了许耀阳眼里的那一抹精光，知道很快的在某张床上他又会被吃干抹净。

　　他们正要过马路，迎面走过来一个带着痞笑的高个子陌生男生。那头红发也太显眼，于是乔梁盯着看了两眼。

　　他本以为也就是个路过的。

　　谁知那男生双手插在裤子兜走到他们跟前停了下来，头一歪：“许耀阳，我该不该说这是冤家路窄呢。”

　　乔梁还没等扭头去看许耀阳，就先感觉许耀阳牵着他的手放开了。

　　那红发把这一动作尽收眼底，嘴一撇，不屑表情扫了眼乔梁后又看回了许耀阳：“我就知道你这点儿爱好。”

　　许耀阳轻推着乔梁要过马路，却被红发用肩膀撞了一下。如果有特效，乔梁觉得他一定能看到两个男生眼神对接之间的电流，或者说是怒火？

　　许耀阳依然没说话，冷冷的表情扯着乔梁胳膊走。

　　红发立于原地，提高声调：“别以为转走了事就结了，我家没有你们许家的人硬，不过我马上也会出现在洛平的，呵，下学期见吧……”

　　虽是热闹街头，可乔梁还是听清了红发语气中带着的咬牙切齿。他边继续走边碰身边许耀阳的肩：“他谁啊。”

　　“话多。”

　　乔梁感受到了许耀阳的冷气场，识趣的没再问。

　　那天他们去宾馆小捅咕了一下就窝在一起看电视了。乔梁虽有许多要问的，但看许耀阳的心情不是很明朗，他怕他问了弄不好许耀阳还是会一句话给他憋回来。所以，索性没提，寻思机会有得是，以后再问。

　　一下午疯疯闹闹也是乐趣多多。乔梁答应他奶奶晚饭之前回去。于是没久留。

　　许耀阳送乔梁到公交站牌，陪着等到了车，还嘱咐乔梁到家给他打电话。

　　乔梁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打。”

　　“打打打，”乔梁投降，“那我先走了，围巾记得戴。”

　　许耀阳点头：“别忘了约好的时间。”说完还轻轻拥了乔梁一下。

　　车开了，乔梁坐在车里扭头看了半天，直到看不见那个站牌下的少年才转过来。

　　乔梁觉得从见到那个红毛起，许耀阳就更奇怪了。他想要解开许耀阳的心事，不为别的，他只想看到更多许耀阳的笑脸。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爱一个人本来就不复杂。

　　乔梁安心地窝进了座椅里，他再次确认，他爱那个俊朗少年。

　　手摸到衣服兜里有一卷纸质的东西。掏出来一看，他简直瞪大了眼睛。

　　这他妈谁的钱？

　　还有什么比随手一掏就拿出来几张毛爷爷更让人兴奋的。乐得乔梁第一时间不是思考钱是哪来的，而是要数数是多少。

　　他把那卷钱铺平后，里面有张纸条。

　　是许耀阳的字迹：只要是你买的我就喜欢，但不必买那么贵的。过年没看到你，当这是压岁钱，正月十五见。

　　靠，乔梁抓紧了那五百二十一块钱，原来许耀阳那小子中途去前台借笔纸不是什么记电话号码，原来那小子突然在站牌下抽风的拥抱了他一下不是单纯想抱他。

　　乔梁握着那钱和纸条，特别感动，他觉得他又矫情了。让他更矫情的是那纸条右下角的落款：怦怦。

　　乔梁捏着纸条笑了，恋爱真他妈美好。管它是跟男的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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