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

　　“我真的没事……”
　　蒋宣摆手解释了第五次后，面前的林宴陷入了沉思。
　　片刻，他低下头：“我知道了，我请你吃饭吧？”
　　蒋宣：“……呃？”

　　两人在道路上走着，天色已晚，信城里亮起了灯火，和原来的世界相比，看起来并没有区别。
　　林宴沉默地看着这些“信鸽”来来往往，脚步停在亮着红色信号灯的人行道上。
　　这时，他回过头，恰好看到对面一个身影东倒西歪地往前走着，而有一辆极速行驶的汽车正冲过来——
　　“小心！”
　　蒋宣话音刚落，林宴已经迅速跑过去一把把那人拽了回来，汽车鸣笛驶过。蒋宣松了一口气，扶着这个站不稳的人：“你没事吧？”
　　这人抬起头，一张脸很白很立体，像是写生课会用到的人体模板。只是他目光呆滞，眼底还有浓重的黑眼圈。他喃喃自语：“谢谢……”
　　蒋宣：“你……”
　　“礼生！！找到了，他在这！！”
　　少年的声音从大老远的方向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少年气喘吁吁地抓过那个白脸少年：“礼生！你没事吧？！”
　　跟在他后面来的青年看了一眼他们，瞪圆了眼睛：“【火雀】？还有……你是……林宴？”
　　林宴：“哟，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也还记得！”安子初拽着旁边的白脸少年：“他刚才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林宴：“没有，不过他刚才差点被车撞死。”
　　白风/安子初：“……”
　　林宴：“他是你们信会的人？”
　　安子初点点头：“最近他精神出了点问题，我们一直把他关在信会里的，没想到今晚……”
　　“你才精神有问题。”怀里的男生面无表情地挣开他，看向林宴，“谢谢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会给你画一幅画。”
　　林宴：“？”
　　安子初急忙赔笑：“这是礼生的习惯，他喜欢给第一次认识的人画肖像画。”
　　蒋宣：“那我呢？……”
　　林宴忍不住笑了出声，然后又对安子初说：“你们信会还缺人吗？”
　　安子初：“啊？那倒是不缺……”
　　林宴：“那我可以申请入会吗？”
　　安子初：“诶？！”
　　他身后的蒋宣也惊讶地抬眼看向他。
　　“我想加入【溺水船】。”林宴正色，被风吹起的发丝在额间飘摇，精致的桃花眸亮着游刃有余的光。
　　安子初还在发愣时，比较淡定的白风及时接话：“当然是可以的。不过需要一些流程，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暂时没有。”林宴看了一眼蒋宣，“我还没吃晚饭。”
　　白风：“可以先来我们信会体验会餐哦。”
　　林宴：“哦？会餐？还有这种东西？”
　　安子初挥起双手，兴奋得说：“是我亲自下厨～”
　　白风：“子初的手艺你可以期待一下。”
　　林宴琢磨了一下，当他看蒋宣时，后者突然说：“我也想申请入会。”
　　林宴/白风：“？”
　　安子初：“啊？你说什……什么？？？【火雀】你要加入我们信会？！！”
　　小孩子嗓音略大，惹得几个路人回了头，蒋宣慌张地摆手：“你别这么激动。”
　　安子初：“你你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蒋宣：“我没有……”
　　安子初：“啊？！！”
　　白风又出来稳定局面了：“那两位现在和我们一起去到信会吧。”

　　“是否为您传送至【溺水船】信会？”
　　“正在传送中……”

　　身体化成数据前一秒，蒋宣心虚地看了一眼林宴，巧的是后者也正好在盯着自己。
　　两人目光交汇，蒋宣立刻躲开了。

　　“当前位置：【溺水船】信会”

　　安子初刚落地就连滚带爬下楼梯：“老齐头！快来！出事了！”
　　“怎么了？礼生怎么了？！”大厅长桌上叼着烟头的中年男人立刻站起身，然后就看到了除了自己会员外，另外两个陌生人。
　　“……【火雀】？”
　　安子初睁大眼睛他：“你又抽烟，扔掉！”
　　男人和他大眼瞪小眼，听话地把烟掐了。
　　白风抬手到林宴和蒋宣胸前：“这两位是想加入我们信会的新成员。”
　　安子初：“他是我们的会长。”
　　中年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先默默看了一眼蒋宣：“你们好，我叫齐恩。是【溺水船】的会长。”
　　“你好。”林宴和他握了握手，目光注意到他的腿，“你……”
　　“哦，我的腿脚有以前职业落下的老毛病，这个季节比较难受。”齐恩拍了拍自己的腿，抬头看向二楼，“婉甜，下来吧。”
　　不一会，抱着巨型猫咪的少女走到了他们旁边，她友善地看了看他们：“你们好，我叫姜婉甜，这是布丁。”
　　林宴笑着看了看她怀里大猫咪的漂亮蓝眼睛。
　　“我叫乔礼生。”那个差点被车撞到的男生终于做了自我介绍。
　　齐恩：“人都到齐了，现在投票表决同不同意新成员加入吧……好，表决结束，全票通过，欢迎你加入我们。”
　　林宴/蒋宣：“……”
　　安子初：“好诶！”
　　“他们的房间……”白风看向蒋宣，“【火雀】应该会住在信使庄园吧？”
　　蒋宣：“我……”
　　林宴：“信使庄园？我有空能去看看嘛？”
　　蒋宣脱口而出：“不行……”
　　林宴：“……”
　　蒋宣立刻解释：“是、是有规定信鸽不可以去……”
　　林宴笑了笑：“好哦。”
　　蒋宣：“……”
　　感觉不是很好哦……
　　白风：“那林宴要住在这里吗？住信会的开支比自身安排的住宿点要便宜很多，这也是信会的福利之一。”
　　林宴：“嗯。”
　　白风：“那就暂时住乔凛那个旧房吧……我明天去申请新的房间。”
　　这时，安子初想起什么：“等等，乔凛……他好像……也要同意吧？……”
　　“为什么要他同意，他早就不是【溺水船】的成员了。”乔礼生突然说话了，语气很生冷。
　　安子初：“呃……”
　　他和白风交流了一下视线，过去挽住乔礼生：“礼生～我们先上去换个衣服吧，然后要吃东西，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是不行的……”
　　把他支开，剩下的人叹了口气。不明所以的林宴：“乔凛是谁？”
　　姜婉甜：“是乔礼生的弟弟，不是亲的。”
　　齐恩：“曾经也是我们的成员，不过之前因为和礼生闹矛盾，退出了。”
　　林宴：“退哪了？”
　　姜婉甜：“【三角瞳】。”
　　蒋宣：“……”
　　林宴：“他们为什么闹矛盾？”
　　齐恩坐下，握着一杯浓茶：“他们兄弟俩的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姜婉甜撸着猫头：“弟弟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弟弟，哥哥色/诱了npc，弟弟生气了，弟弟也去色/诱了npc，哥哥也生气了，两个人闹翻了。”
　　齐恩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白风：“她总结得挺好的。”
　　林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和我们要加入信会有什么关系？”
　　白风：“乔凛虽然名义上退出了信会，但自诩还掌握着一票决定权。”
　　姜婉甜：“总结来说，如果要和他哥哥同居，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白风：“嗯。”
　　蒋宣：“可是他就一票，同不同意也没意义啊。”
　　姜婉甜摇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没问过他，他可能会半夜来房间暗杀你。”
　　白风：“嗯。”
　　林宴：“哦～”
　　蒋宣：“……”
　　林宴摸了摸自己的耳坠，无奈道：“那要现在去找他吗？”
　　白风：“现在他应该已经睡觉了，明早再去找吧，到时候我们通知你们。”
　　林宴：“好。”
　　蒋婉甜抱着猫咪摇晃：“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和安子初去准备会餐。”
　　林宴正好在找位置坐：“好。”

　　两人刚坐下，门口突然响起门铃声，随后一个身形高挺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他往下看去，正好对上一群人的目光。
　　蒋婉甜：“哟，这不巧了嘛。”
　　刚摘下耳机的乔凛：“……？”

　　长桌上摆满了餐盘，都是些带着质朴气息的菜品，不过单看色香，林宴觉得还不至于下不去口。
　　就是氛围有点奇怪。
　　一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手。
　　安子初眨了眨眼睛：“……大家，吃吧？”
　　“加入信会前要通过我们的考核。”乔凛面无表情地拿起餐具，“就算是信使也没有特权。”
　　敏感察觉到自己被针对的蒋宣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我知道。”
　　“考核会很难吗？”林宴最先从餐品里夹起一件。
　　乔凛：“和我们一起记录一封信件就行。”
　　林宴点点头，对安子初说：“挺好吃的。”
　　安子初受宠若惊：“谢谢！”
　　怪异的会餐好像很快就结束了，林宴和蒋宣都打算今晚各自先回自己的原住所。

　　分别前，两人站在街头，一阵晚风刮来，蒋宣的眼睛里进了粒砂石，忍不住疯狂眨眼。
　　就在要抬手时，林宴抓住他的腕：“低头，把眼睛睁开。”
　　“……”蒋宣乖乖在他面前低下头，努力朝下眨动眼睛。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加入这个信会？”风声里，他的声音清冷低沉。
　　蒋宣：“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宴：“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因为……”蒋宣的眼眶泛起了雾水，“因为我喜欢你……”

　　……
　　“当前位置：信使庄园3号区”
　　“已识别身份：第三信使【火雀】，欢迎回到庄园。”

　　“呼……”
　　蒋宣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胸口的心跳极其激烈，几乎到了刺痛的地步。

　　“因为我喜欢你。”

　　眼前又闪过那个画面，闪过那双流露出诧异的漂亮瞳眸。蒋宣睁大眼睛，抱头蹲下，紧紧搂住自己。
　　“终于回来了。”不远处的豪华大厅里，黎征坐在轻微晃动的摇椅秋千上，右手捏着一张卡牌翻转，“再晚一点，我怕你当着他的面发病了。”
　　“抱歉……”蒋宣咬牙，努力站起身，来到桌子前。那里已经摆放好了一小碟颜色不一的药粒。
　　看着他把东西吃下去，黎征若有所思：“也不能怪你，越是靠近越容易失控，这是目前无解的。”
　　蒋宣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我和他进入同一个信会之后……一定能加快进程……”
　　“嗯。”黎征端起桌面的咖啡杯，“但还是要循序渐进，为了你们自己。”
　　蒋宣低头，把手腕上的手链取下，握在手心里：“他还和以前一样……又不太一样……”
　　黎征眯了眯眼睛，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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