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刑满后我回乡生活

　　胡杨村，村南有一个玉潭湖，村民们的屋子都沿湖而建，如今正直初春，湖边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绕过这片湖继续往南走就是凤鸣山。

　　玉潭湖里的水就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凤鸣山比起一般的山脉来说，有些小，海拔也不高，在外闯荡见识过的程树林曾对两个孩子说过，‘那哪是山啊，那就是个小土坡。’

　　这个‘小土坡’在胡杨村孩子眼里，是个极好玩的去处。爬树掏鸟蛋，采野果，挖陷阱，采菌子，捡柴火，或是玩些各种孩子间的游戏。村里的孩子们一年四季都恨不得钻林子里不出来，而其中就有程初瑶。

　　与习惯宅在家中，安静读书的程南回不同，程初瑶特爱往外跑，之前还要跟着几个堂姐堂弟到处玩，如今她做领头带着小伙伴们满村疯闹嬉戏，整个村子里就没有她不熟的，时常不到吃饭的时候，叶娘都找不到她人。

　　叶娘时常跟人感叹，兄妹俩生错了性子，南哥喜静宅家，不爱出门。初瑶却爱闹腾，野丫头一个，性子比男娃都要厉害，若是能把初瑶的闹劲分点给南哥，将南哥的文静匀点给初瑶，俩孩子融合一下，该多好啊。

　　这天初瑶拉着南回出了门，往南边的凤鸣山上走，程南回以为妹妹想去山上玩，要自己陪，就跟着去了，他虽是哥哥，但习惯让着妹妹，听妹妹的时候多。

　　等到了半山腰，程初瑶将他带到了一座寺庙里，那寺庙也不知修了多少年了，附近村子里人都很信奉，每逢初一十五，佛诞寿辰都爱去那庙里烧香拜佛。

　　“你将我带到这里干嘛？”程南回疑惑的问妹妹。

　　“你跟着我走就完了”程初瑶带着程南回，走近寺门，绕过正殿，穿过庭院，又拐进一段窄山路，走完窄长的山路，就走到一座偏殿前。

　　她熟门熟路的带程南回，走到偏院旁边开着的一扇小门前，探了脑袋进去，小声的唤到“阿缘，阿缘~”

　　很快就从里面走出来个小沙弥，大约有八九岁的样子，看到程初瑶带着的程南回，很是失望：“这就是你说的救兵，他这么点大，行不行呀，握笔能握住吗？”

　　程初瑶立马陪笑道：“阿缘哥，你别看我哥哥年纪小，但是写字没问题，行不行的，你试试又不吃亏。”

　　那个叫阿缘的小沙弥将他们带了进去，说道：“先说好呀，若是字写的不好，也是不行的，不然会被师傅发现了，那我就死定了。”

　　程南回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只见那殿中堂前供着个弥勒佛，四周全是书架，整整数十个架子上全是书册，比爹爹带去省城逛的那些书店里面的书，加起来都要多，程南回一下子被满屋的书册给镇住了。

　　一旁的程初瑶不客气的扯了一把发呆的哥哥：“喏，南南，你去将阿缘哥拿的这本经书抄一下。”

　　程南回听了妹妹的话，坐到案几前的凳子上，趴在桌上提笔就要写，那阿缘道：“等一下，别把我的纸写坏了。”他说完从纸堆里找出一张用过的费纸，翻过来，让程南回写在反面。

　　程南回对着阿缘所给的经书抄了起来，只提笔抄了一行，阿缘就很满意，“不错，不错，有几分像我的字。”

　　程初瑶得意说道：“那是，我们做生意的人家，讲的就是诚信，我从不说假话，我给你找的这个帮手肯定能行。到时你将我哥哥写的夹在中间，你师傅定然看不出来，不过我哥哥来帮你抄书，你可不能让他白抄。”

　　“你想要什么好处，我可什么都没有。”阿缘师傅警惕的说。

　　“放心，我不要钱，也不要吃的，就是我哥给你抄完书，能将这里的书借回去看吗？”

　　“不行，不行，若是书被你们借走，丢了，或损坏了，那我就死定了。”

　　“怎么会丢了，那我哥就在这里看，行吗？”

　　“那也不行，若被师傅发现，我就完了。”

　　“你这里这么大，书架这么多，若是有人来了，我哥随便往哪个角落一钻就躲了起来，怎么会被师傅发现。”

　　“这……，这……”那阿缘小师傅还在犹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些书放着也是放着，给我哥哥看看有不会坏，我哥哥可爱惜书本了，绝对不会损坏这些书的，你放心好了”

　　“……”

　　程初瑶极有魄力的一挥手：“别磨磨蹭蹭了，先这么说定了，今天先抄书，你抄书这事，也不是就这一回，你这次交了功课，下次就不用交了吗？”

　　阿缘小师傅没有否定，程初瑶就当他同意了，当即就让阿缘把需要抄写的经文交给南哥，让南哥给他抄书，南哥对妹妹一向是言听即从。

　　程南回虽才六岁，但一手字写的横平竖直，与大人比起来差些火候，但比起八岁的小沙弥差不多，小沙弥每日功课也只是抄写简单的经文和四书五经。

　　程初瑶觉得划算，父母为了南哥不能去读书的事情，在家发愁伤心，她年纪虽小，但这些都看在眼里。在家练字还费笔墨呢，在这里抄书，程南回还能顺便看些书，省得爹爹花钱给他买书了。

　　年纪尚小的程初瑶将经文和普通的书籍都看作是一样的，不都是书吗？

　　程南回虽然已经识得许多字，看过很多书，但对那些书里的意思也是一知半解，对这些佛经现在也不大懂，后来他常躲在佛龛的案台下，听庙里的老和尚给阿缘讲经，听佛经上的小故事，听的滋滋有味。

　　庙里除了阿缘，总共也没几个和尚，那些和尚除了打理庙中的几个殿堂外，还有后山上的农田要种，每日都很忙，除了一个老和尚每天来给阿缘授课讲经，藏经阁里并没有什么人。

　　从这天起，程南回每日早早的出门，爬到半山腰的寺庙中，躲进藏经阁的佛龛下，先听老和尚讲经授课，再出来帮阿缘小和尚做功课。

　　老和尚给小阿缘讲经文，阿缘年纪小，他不讲那些深奥晦涩的佛理，从简单的一个个的小故事开始讲起，在引申佛经。

　　讲了佛经，接着也教四书五经，四书五经那些南哥都学过，但只是认识上面的字。听老和尚讲解后，更能理解书里面的意思。

　　听老和尚授课，每每都让南回听的沉入其中，觉得他讲的像说故事一样。

　　初瑶也听了一回，和她哥感觉完全不一样，嗯，就是……，讲的很好，我不配听，一听周公爷爷就来了。

　　为了省出时间看书，中午南回也不回家，躲在藏经阁里看书，就吃些妹妹帮忙准备的吃食，她总有办法能找到各种吃食让他出门的时候带上。

　　程初瑶还经常撒娇卖好的，让叶娘做几样素点心，让程南回带给阿缘。庙里有阿缘打掩护，家里有妹妹打掩护，程南回就这样每日里山上山下的跑，竟然没人发觉什么。

　　程叔林每日都早出晚归的，叶娘和熊慧慧也各有各的事情忙，而村里其他人家的小孩，基本都是满村疯玩不着家的多，像程南回以前那样整日里呆在家看书，反而很不寻常。

　　有时叶娘问起来，程初瑶就说：“哥哥上山去玩了。”

　　叶娘也没多想，村里面孩子上山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且凤鸣山并不什么崇山峻岭，也没啥毒蛇猛兽，孩子们去玩，大人们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程南回从小就省心，一点也不调皮，没有前科的孩子让叶娘格外放心。

　　她想着南回到底是年纪小，之前爱看书，现在被妹妹带着，喜欢出去玩也挺好的，只是特别叮嘱他，千万不能去水边玩。

　　程树林听说南回不看书了，改成爱去山里玩了，心里却松了口气，这样他负罪感小了很多，一下给南回做了好些男孩子喜欢的小木弓，弹弓之类的玩意，最后这些小玩意全便宜了程初瑶。

　　程初瑶得了那些小玩意，就跑出去和小伙伴们显摆去了，想了各式玩乐的花样，收了一帮小跟班。

　　玩的小孩多了也有和人有争执的时候，吵起架来，人家小孩就喊她‘小杀人犯’，她就不甘示弱的打回去。她人小机灵，堂兄弟姐妹又多，打不过就跑回去搬救兵，打过几次架后，人家反而不敢惹她了。

　　她把人教训完了，还要给那些孩子起些外号，什么“缺牙鬼”“矮冬瓜”“跛脚鸡”……，然后村里娃子就都开始互相起外号了，她的‘杀人犯’最厉害，跟班又多，一下子当了孩子王，自封做了‘大王’，让她那些跟班都做她的臣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春耕到了，各家各户开始忙了起来，臣子们都要回家帮忙做农活了，她这个‘大王’，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程南回每日都要去庙里，那些堂兄弟姐妹玩的都比较文静，喜欢让着她，她跟他们玩的疯不起来，玩多了也没劲。

　　她整日在家就琢磨着要出去玩，在码头上玩够了，又缠着程叔林，要跟程叔林出去卖货，程叔林也宠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将她带上。

　　程初瑶只要能跟着出门玩，听话的不得了，程叔林划船赶路的时候，程初瑶就在一边陪着说些童言童语，让无聊的旅程欢乐不少。

　　程叔林靠岸卖货的时候，程初瑶就在一边帮忙招呼客人，一张小嘴又脆又甜，冲人就叫，将一堆婆婆奶奶，婶婶姨姨，姐姐阿妈，哄的开心的不行。甚至有时候她开啥价就啥价，让平时爱砍价的妇人们都忘了讨价还价。

　　初春时节还是很冷的，程叔林带着她去了几日，又遇上倒春寒，又刮起了寒风，他心疼女儿，让女儿就在家里多睡会觉，不要跟着早起出船了。

　　程初瑶就是不答应，程初瑶平时虽爱玩爱闹，但也心疼爹爹跑船辛苦，想跟着多帮帮忙，又将程叔林感动的不行，继续带着女儿冒着寒风每日出船去贩货。

　　……

　　夏口城，程谭谭各种吃食，小买卖倒腾了一圈，发现还是过年时带回来，那些干果零食好卖又利润高，就给程叔林寄了封信去，让程叔林帮她进些货给送了来。

　　程叔林看着程潭潭有了主意，很是为她高兴。将家中生意放下，特地跑到俞城去找相熟的商贩，帮程潭潭预定了二十担干果。

　　跟人约好提货的日期，程叔林先给妹妹去了一封信，告知货物大概有多少，预计几号会到达夏口，让程潭潭等着收货，就急忙赶回了胡杨村。

　　程树林本来计划等清明节以后，生意淡一些了再去夏口的，现在要给妹妹押送货物，就要提前出发去夏口了。

　　“这次走的这么匆忙，不止要给潭潭押货，还要给大哥家带些节意（礼物）去，要不你就一个人带南哥去吧。”

　　程叔南有些犹豫，之前答应过女儿要带她一起去的，但这次要押送货物，行路匆忙，肯定吃不好住不好，她也心疼女儿跟着会受罪。

　　哪知程初瑶听到了风声，非要跟着去夏口玩，撒泼打滚，耍娇卖萌说什么也要跟着。

　　“爹~，说话要算数呢，爹~”听着女儿奶奶的撒娇音声音，程叔南一点底线也没有了，程初瑶看爹的脸色，就知道已经搞定，就剩娘了。

　　“娘，你就让我跟爹爹去吧，我保证听话，绝不调皮，之前爹出门贩货，我跟着也乖乖的呢。”

　　“你爹是办正事去的，又不是去玩的。”

　　“我也不是去玩的，我是去办正事的。”小奶音一本正经的说：“爹爹搬货，我可以帮忙在一边照看着呀。我怎么也比南南那个傻不愣登的机灵，带上我有用的多。”可怜读书过目不忘，智慧过人的程南回，在妹妹口中总是个傻不楞登的傻哥哥。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从初瑶会说话起，就没有叫过程南回哥哥，叶娘不知教过多少次，纠正过她多少次，初瑶就是不叫。

　　就连比她只大几个月的程玦，她也整日玦哥哥，玦哥哥的喊，当着外人也会说‘我哥’怎样，但就是对程南回，从不叫哥。

　　叶娘看女儿纠正不过来，就对南哥说：“她叫南南你就装没听见，别搭理她，她叫哥哥你才应她。”

　　兄妹俩感情一向都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互相惦记着，南回让妹妹让习惯了，不管妹妹叫啥都应，程叔林也纵着她，说‘等初瑶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晓得改口了’。叶娘纠正的自己都烦了，最后就放弃了。

　　最后夫妻俩还是没扭过女儿，二月底，程叔林带着两个孩子出发了。程初瑶想让娘也跟着去，家里一库房的货，村里那些行船贩货的船队每日都要来家里拿货，叶娘哪里丢的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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