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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瘟疫
大雨终于停歇,琅玥已邀了郎中来,所有人都聚在余然屋内。
不过余然的伤口已处理完毕,郎中大抵检查了下,直说余然年轻身子骨好,没什么大碍。
纪不天另请他开了许多止血药,郎中虽有疑惑,不过仍然连连点头说好,似乎十分急切。
琅玥问道:“葛大夫,您很赶时间么?”
年近半百的葛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道:“这几日换季,感染风寒发热之人颇多,这不,医馆里忙不过来。”
他吹干墨迹,将药方交给纪不天:“这里是药方以及三幅配方全然不同的止血药,不管怎样的伤情都应该没有问题了。”
交代完,葛大夫急急提上药箱,连连婉拒琅玥相送,自己走了。
看来医馆里真是很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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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嗅之舒畅,祝云煎好药给卧床休息的余然送去,屋内却不见纪大哥身影,她将药递给余然:“纪大哥呢?”
余然在黄昏时分睡了一个时辰,睡得头昏脑涨,他揉着太阳穴:“他去竹屋了。”
“怎么又去?”
余然闷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吐着舌头问:“可有糖?”
像是正等着他问起,祝云掏出个山楂:“你尝尝。”
余然接过,发现上头裹了一层黏糊糊的透明玩意儿:“这什么?”
“这叫糖墩儿,外头裹着糖,是琅玥熬的糖浆。”
少年半信半疑,抓起咬了一口,薄脆的糖片裂开,混着果子酸甜的滋味,带走了口中涩苦,余然鼓着腮帮子将剩下的半颗塞进嘴里:“拿药材当甜点,你想法倒是新鲜。”
她笑着摆手:“偷师罢了,恰巧琅玥这几日在做糕点,材料都是现成的。你还没说,纪不天又去竹屋做什么?”
余然盯着她,故作探究:“你是不是看上我哥了?这么关心他。”
她一愣,随后掏出第二个糖墩儿放他手里:“独自行动比较危险,如果是你一个人去竹屋,我肯定也是要关心的,小小年纪,不要老想着情情爱爱的。”
“......嘁。”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余然看着自己伤口:“总有要查一查的地方,我哥办事,你还不放心?”
“......”自然是不担心的,祝云摸摸鼻子,注意到他手腕红绳,扯开话题:“你阿姐叫俞安?”
余然边吃糖墩儿边甩了甩手腕,编绳精致漂亮,上头还有三朵细致小巧的花朵,这花儿也是用红绳编的,颜色黯淡,想必年代久远,但仍旧活灵活现,他问:“恩,好听吧?”
祝云清浅笑道:“好听。”
少年耸肩,释怀的笑容下藏着难以察觉的执念:“她失踪了。”
“可有什么线索?”
他顿了片刻,仰头平静道:“......十年前,丰安闹时疫,俞家村的人大半染病死了,后来魏国铁骑入侵,阿姐带着我逃难去了柳州,就这么走散的...”
打仗?魏国...
余然没注意到她的愣神,背靠床榻望着顶梁继续道:“她若死于战场火海,或还能查到官府名录,偏偏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除非故意躲藏,否则绝不会消失得渺无音讯...可是阿姐她...她又怎会躲我呢?”
“或许有什么苦衷?”祝云猜测:“常听说高人爱隐世,可能你阿姐因为什么原因也隐世了起来,不过...你一点点线索都没有么?”
“没有。我阿姐又不是什么高人。”余然单手枕在脑后:“巢会的能人异士颇多,哪怕是最底层的杀手都有一手绝活,那些什么逆香勘探、五行寻人的法子都是一绝,更别提还有密布整个大梁的情报网。”
他长抒一声,语气淡然:“我为了学这些手艺,加入巢会成为杀手要了不少人的性命。如果阿姐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
祝云不知如何接话,沉默片刻,只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墩儿,拨开油纸递给他:“喏,最后一个。本来是想留给纪大哥的,现在给你吧。”
余然哼唧一声,拿过糖墩儿塞进了嘴里,脸颊鼓鼓囊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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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纪不天再次前往郊外竹屋,阵法已发生改变,他费了些时间,终于打破机关,在短暂的停顿后,灰白地面发出微弱抖动与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刺耳,同时,图案中央裂开缝隙,直至露出一方入口。
纪不天走近两步,底下昏暗无光看不清虚实,仅有风声窜息,他没有迟疑,跃身跳了下去。
入口虽小,底下却是别有洞天,借着些微光亮,纪不天发现此是一间石室,四周皆是坚硬冰冷的石壁,没有窗户,只在顶端凿了几个细窄的通风口,竹屋内感受到的风看来便是通过这里吹上去的。
石室内有竹床软塌,其上细纱垂罩隐有暗香,另一边放有木制的桌案凳椅,皆是赤木雕花繁复贵重,这地方若不是藏在密室之中,倒像是哪位文人志士的居所。
桌案上还摆有笔墨纸砚与几本前朝的拓印铭文,以及一条红色剑穗,剑穗下坠有一枚鸽蛋大小的金属镂空香盒,制作精巧,颇为显眼。
纪不天皱眉,这香盒开关竟嵌入了复杂机括,无法打开。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有关暗器的线索,只有桌案旁的地面略为凌乱,有被砸碎的陶碗瓷杯的零星碎片,角落里还有部分药渣,散发淡淡苦味。
看来石室主人很赶时间,没有好好打扫,才遗漏下了些微痕迹。
纪不天撵起药渣放在鼻尖轻嗅,似乎有一味从未闻过的香气,无从分辨。
他从桌案上抽出纸,将药渣包起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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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黑得越来越早,等纪不天从郊外赶回,城内已有不少摊贩店铺点亮了灯笼,星星点点的昏黄努力在渐凉的晚间汇聚起些微暖意来。
一抹淡色身影映入眼帘,她正与一位摊主攀谈,买下了不少糖粉,细白的粉末沾染在指尖,她尝了一口,扬起笑容,似在夸赞,让对面摊主笑开了花。
摊位上挂着的纸灯笼犹似萤火,浸在她眼底,格外温暖。
她不经意转过身来,看到了立于不远处的他,女孩澄澈的眸光亮起:“纪大哥!”
有那么一瞬间,纪不天忽然觉着前所未有的心安,他在巢会与危险相伴十数载,从未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
“纪大哥?”
“嗯?”
“你怎么了?”祝云已经走近:“去竹屋有什么发现么?遇到打伤余然的人了么?”
“没有,地下只是一间普通密室。”他反问她:“你买了什么?”
祝云摇了摇手中纸包:“糖粉,琅玥要做点心,托我帮她带一些。你还没吃饭吧?饭菜都给你热好了备着呢。走吧。”
两人一道走在街上,纪不天忽然道:“你衣裳旧了。”
衣裳...她低头看了看,其实不止旧,当初掉进丹鹤山地道被折腾得破破烂烂,亏得琅玥擅女红,前几日帮她修补如初,她这才又能穿上。
祝云笑道:“纪大哥忘了,这衣裳是你给我买的,是我来到大梁的第一套衣裳。”
“嗯,我记得。”
他深邃暗红的眼眸定格在她身上,涌动着叫人看不明白的光芒,淡淡一句“我记得”便轻易让她心里乱了节奏。
她慌忙移开视线,低眉垂首,心思混乱,在拥挤人潮中,一时避之不及,与迎面而来的男子相撞,若不是纪不天及时拉住,她差点后仰倒地,怎么回事?!
撞她的人也没稳住脚步,直直摔下,居然都没用手撑住,脑袋嗑在地上发出沉重声响。
糟糕,可别把人撞坏了。
祝云连忙蹲身去扶,却触到黏腻滚烫的手臂,她惊了一跳下意识松手,纪不天瞥见她掌心异样,突觉不妙,立即将她拉起,为她擦净手心,随后用腰间长刀刀柄挑开那人破败灰黑的斗篷,露出脸来。
这一露让路过之人皆好奇驻足!
倒地不起的是个男性,体型消瘦,衣不蔽体且灰衫褴褛脏污不堪,隐隐散发一股恶臭,身上更是布满了红肿火疮,脓包溃烂从中流出白浆,或凝固在皮肤上或结痂成黑红斑块,竟使人看不出完整面容,辨不清年岁。
一旁摆摊的大叔惊骇:“痘疮!是痘疮!!”
本就人头攒动的晚市上瞬间起了不小的骚动,祝云刚挪动脚步,就听人喊叫:“别靠近那女的!她刚才碰到这人了!”
此话一出,周围想看又不敢靠近的百姓更是退避三舍。
“快报官,谁快去报官啊!!”
“姑娘你可别动啊!若再碰着谁,谁就会被传染!”
祝云被众人沸反盈天的恐慌吓到,脑中迅速飞转:他们说的痘疮是什么?
他们如此惊慌惧怕的仅靠接触就能传染的疾病...是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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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这一块改得我头发掉光,希望后续大家能继续支持,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