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

　　这场雪一连下了好几天，早上还是大雪，到了下午就变成了雨夹雪，晚上气温再降，地上的雪水恐怕要结成冰。

　　“啊！”小辰趴在窗户上尖叫了一声，“对面的那位阿姨在门口摔了一跤。”

　　张芸闻声走过来，窗户上被擦干净的水汽又渐渐弥漫了上来，只见住在对面的葛太太已经从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她穿了通身的黑色，在白色的世界里格外醒目，袖子和膝盖上都站了雪渍，“地上的雪水结了冰，怪不得葛太太会摔跤。”拍了拍孙子的小肩膀，提醒道：“明天不上学，外面冷，地上又滑，就不要出门了，万一也摔跤了怎么办？”

　　“可是我想到外面去堆雪人。”小辰说，“而且地上滑滑的，走起路来就像溜冰一样，很好玩的。”

　　张芸劝说道：“你爸爸这些天忙得厉害，周末还要到公司去处理公事，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等到他有空了，就带你和你妈一起出去玩儿，肯定比堆雪人有趣。”

　　小辰把视线从窗户外移到室内，说：“爸爸没空，可是妈妈明天不用上班，我可以找妈妈陪我到草坪上堆雪人。”说着，就一个冲劲儿，跑上楼去。

　　“跑慢点儿！”陈阿姨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朝小辰喊道。“这地上的雪一经人们踩，就变得跟冰一样滑。保安只把小区道路上的积雪铲掉，各家门口台阶上的冰雪他们可不管，明天一早我得用铲子清除一下，免得咱们也摔跤。”

　　父母的房门紧闭，走得离门近了，隐约听到里面有轻轻的音乐声传出来。

　　“跳得不错嘛！”齐格一手揽着时以宁的背，一手握着对方的手，踏着熟练的步伐。

　　时以宁抿嘴微笑，“多谢夸奖。”心想这句话也算是对自己多日来苦练的一个回报。

　　卧室的空间还算大，齐格把房间里的两只椅子全都挪到了边上，又把贵妃榻给移偏了一点。两人踏着的曲子是齐格手机里刚才下载的爱米尔·瓦尔德退费尔的“溜冰圆舞曲”。

　　“外面下了雪，地上结了冰，选这首曲子正好。”齐格说，“若是真能在冰上跳这支舞，恐怕更有情调。”

　　时以宁娇笑：“我还是一个初学者，在房间里完整地跳完这支曲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在冰上跳，摔跤还来不及呢！宁老师教我的时候，经常放春之声和蓝色多瑙河，这溜冰圆舞曲我还是第一次跳。”男退左，女进右，男横右，女横左……嘴上说着话，心里却紧紧地念着节拍，刚开始时她还走错了一步，踩上了齐格的脚背。

　　“别盯着脚看。”齐格提醒，6分10秒的曲子接近尾声，最后的几秒钟近乎无声。

　　接下来没有继续的音乐播放了，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踏着规律而又缓慢的舞步，齐格在时以宁的耳边低语，引得对方一直埋头眯笑。

　　“小辰！”时以宁注意到孩子的身影，顿时停住脚步。齐格原是背对着门口，这会儿也转过身来。

　　“爸爸妈妈，你们是在跳舞吗？”笑容放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辰对父母的双人舞既好奇又喜欢。

　　不知为何，时以宁因为儿子的这句问话而起了红晕。齐格倒是非常大方泰然，甚至还问：“是啊，我和你妈妈跳得好吗？”

　　小辰连点数头。齐格回头瞥见时以宁的脸色变化，“才不过是被孩子看了一回，到时候我们还得在全公司人员面前跳呢，难道你也像现在这样脸红？”

　　时以宁睨了他一眼，脸上的红色立马退散，看到床头柜上液晶钟的时间，“都到这个点了，该吃晚饭了。”

　　小辰离开房间前说明天想到外面去堆雪人，齐格替时以宁一口答应：“爸爸明天还要上班，外面若是不下雪，就叫你妈陪你，不过出去前千万要把外套穿上，别着凉了。”

　　连日来的雨雪终于在这个周末的早晨停止，天空露出无比湛蓝的颜色。白雪映着阳光，格外的晶莹明亮。

　　可是融雪时的气温恰恰要比下雪之时更低，时以宁给小辰穿上羊绒衫和羽绒服，才敢让他出门。门口的积雪被陈阿姨铲到了两边，台阶上的薄冰也一同被清理掉。草坪上的积雪平整得如一床无暇的雪被，让人舍不得涉足一步。然而小辰仍是决定要在自家的草坪上堆一个雪人。雪人的上下两截身体均是由滚雪球而成，上小下大，眼睛鼻子是三块鹅卵石子，嘴巴是一根红辣椒。

　　时以宁一边打下手，一边提出建议，“雪人的脸对着外面比较好，把小石头和辣椒取下来，我们给它换个方向的脸。”

　　小辰后退两步，重新审视角度，认同了母亲的建议之后，过去把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取了下来，还不忘用手抚平那些凹陷的部位。

　　“以宁，有你的电话。”陈阿姨拿着时以宁的手机走出来。

　　时以宁接起电话，竟是梅雨打来的，告知她回来的日期，顺带着抱怨公司给的假期太短，同时也庆幸A市离杭州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用像其他同事一样为火车票而发愁。

　　陈阿姨穿着毛衣出来，虽然感到浑身的刺骨，却仍是夸赞小辰堆的雪人好看，像是家门口的守卫。

　　时以宁挂掉电话，转身看到陈阿姨边说边搓手跺脚，“阿姨你穿得少，赶紧进屋去，小心别冻坏了。”

　　陈阿姨依言进屋，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身上加了一件厚棉外套，手里还拿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和一顶毡帽，这是为雪人准备的，给其一一戴上后，笑道：“这就更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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