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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
其实何芝柳当真不记得自己何时与汤平安有过交际,哪怕汤平安已经用语言辅以夸张的肢体动作描述的绘声绘色,她也只能朦胧的记起似乎确有其事,毕竟是一个磅礴大雨天,身旁之人在椒城又是家喻户晓,想真的忘个一干二净还是有些难,即便那时候的她为生计忙碌而无暇顾及其他。
“柳儿,好,雨,好大好大,遮雨,这样。”汤平安将两只白嫩嫩的手放在头顶,模仿着当时情形,“湿了,平安,柳儿。”
哎,现在想想,那时应该脱下衣裳罩在柳儿头上的,怎么能让柳儿给自己挡雨,真不应该,他不是一个好相公,汤平安在心底后悔,唾弃了一把过去的自己。
“所以,安儿才谁都不要,就要芝柳的?”汤善明知故问,老不正经的调侃。
汤平安不觉害羞,相反还更加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说:“好,柳儿,别人,坏,不要,平安。”
在柳儿还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就能关心自己,而且还不像其他人那样为了汤家的银子,说明柳儿是大好人,他才不会眼瞎的去娶那些坏心眼的人,现在的柳儿对自己比以前还好,并且柳儿漂亮、能干、聪明、孝顺,谁都比不了,这是不是文青经常说的“赚翻了”?
嘿嘿,他赚翻了!
“柳儿说,姜汤,喝,不感冒,我好,不咳嗽。”他没有找到回家的路时整个汤府都急疯了,一见他回来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压根没顾上一旁的何芝柳,但那句“喝了姜汤别感冒”的叮嘱仍被他听在了耳朵里,乖乖喝了两大碗,心里想着那位姐姐一定也要喝姜汤啊,“柳儿,姜汤,喝?”
“……喝,喝了。”姜汤是什么味儿,何芝柳这辈子还未尝过。
汤平安又问:“感冒,没有?”
“没,没有,我,我身体很好。”她隐约记得自己是感冒了的,不过不严重,别看她没吃过什么好的,甚至有时还饿着肚子,但或许是常年干活磨炼出来的铁打身子,加上“自己不能倒下”的心理暗示,她很少生病,就算病了也是小病,养个三两天便能痊愈。
听她这么说,汤平安长长舒了口气,好似哪怕是以前的任何一点不好,只要是关于何芝柳的,他都会很难过。
也就是他傻才没从何芝柳磕绊的言语中听出猫腻,在场的汤慈与汤善两兄弟皆是一愣,默默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不约而同又给何风记上了一笔,什么烂爹破亲家,真不配有何芝柳这么好个女儿。
“那……”汤善放下茶杯,眼睛倏地一亮,兴奋之情跃然脸上,莫名让人有不好的预感,“若当日捡你回来之人不是芝柳,安儿是否也会娶?”
啊??还可以这样假如?
汤平安张着嘴惊讶,却没有任何纠结表情,在他人看来是他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的反应,殊不知此刻的汤平安脑子已经停止运转,何止是没有想过,是压根没觉得会是别人,仿佛那天是早已定好了的,快入夜的傍晚、淅淅沥沥的雨、视而不见的路人、闯入眼帘的何芝柳,这一切是不可改变的,是命定的,换了谁都不行,也换不了谁。
“柳儿,是,柳儿。”良久汤平安才虎着脸,生气的握着何芝柳的手,再次宣示主权,“我的,不是,别人。”
大伯真笨,他怎么会娶别人,柳儿多好,才不要别人,柳儿只能是他的,他也只能是柳儿的!
“……”汤善愕然,转而了然的笑了,谁说汤平安傻,他侄儿不是挺聪明的吗,“是大伯的错,芝柳合该就是我汤家儿媳。”
人哪,太过复杂才会给自己假设,给自己很多选择,给自己找麻烦,简单如汤平安未尝不是福。
看着汤平安占有欲强的又加了一只手握住何芝柳,生怕人跑了似的,汤善感慨道:“我家安儿也长大了。”
“嗯?”汤平安歪着头不解,他不是早就长大了吗?都是柳儿的相公了。
大伯今日好奇怪!
被真智障无声吐槽了又笨又奇怪的汤善当然不知道自己学富五车、无所不能、威严霸气的形象被小小的质疑了一瞬,终于解决了心头要事才想起来过问两位侄女,也为自己这位二十余年未见的娇俏玲珑的妹妹惋惜。
“哼,真便宜了杨蓓钦!”
“是,没有让他体会一遍毓敏的苦,的确是便宜了他。”汤慈附和。
呃……何芝柳没资格说这话,想想杨蓓钦如今的下场,在监牢里能好过到哪去,虽说罪有应得,但着实称不上“便宜”,这应该怎么说?
哦,汤家人,护短嘛!对汤毓敏之事,自然是嫉恶如仇。
“两个侄女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以往的信件中,汤慈没有提到过此事,不料汤善竟先问了,“我歇一会儿,晚些时候让她们来见我,我这个做舅舅的也给参谋参谋。”
汤慈正有此意,虽说自己认识的适龄卓绝公子不少,却也比不得在京都人脉甚广的汤善。
而这也正合了杨思珈的意,即使知晓有个从未谋面的大舅舅在京为官,但从没奢望过真的能搭上这根线,眼下机会难得,她岂能放过,之前想着家业可比汤家,专一可比汤平安即可,现在……兴许还能往上爬,王公大臣,亦或皇家?
“珈珈,一会儿见了大舅舅端庄些,万不可口不择言。”看着在镜前打扮的杨思珈,杨念勤忧心提醒道。
“我知道,这会儿是在家里,大舅舅总不能还端着当官的架子吧,我也不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懂得分晓,姐姐别太担心。”杨思珈突然转头,将杨念勤从头打量到脚,叹气道,“姐姐,你好歹也拾掇拾掇,在大舅舅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对你我没有坏处。”
“我……”杨念勤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未有哪里不妥,舅舅不曾苛待她们,一律吃穿都是极好的,还需怎样拾掇,“珈珈,我们毕竟……”
“姐。”杨思珈打断杨念勤的说教,摇着她的手撒娇,“我什么都没做,若是凭的自己本事嫁进上等人家,还用听外面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吗,我不会去求大舅舅什么,也不会拐弯抹角在舅舅面前说什么,你就放心吧。”
哎,杨念勤抚上杨思珈头顶,论主意、主见与想法,自小她就略逊一筹,纵然知她有此心思实乃不对,却也不忍反驳,自己这个姐姐当得可真失败。
所以说椒城绝大多数长辈看上杨念勤,而青年男子看中杨思珈不是没有道理,大户人家挑的是林下风气、典则俊雅,男子……自然小有野性的美丽女子更能吸引人。
而汤善,不仅是大户人家,也是长辈,更是看过千奇百怪嘴脸的人,杨思珈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只消一个眼神便能看破。
“念勤今年十八了吧,可有中意之人?”汤善只在一开始像例行公事一样的询问了杨思珈几句,便像是眼里再也没有这个人般,“但凡你舅舅做不了主的,找大舅舅,我给你做主。”
“对对。”有汤善这句话,汤林氏可比汤平安逗自己乐时还开心,一股脑的鼓励,怎么听怎么带了点怂恿的味道,“你舅舅就是个闷葫芦,能认识几个人,可你大舅舅不同,见多识广,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都是自家人,别觉得麻烦。”
说要求,自然是有的,人好,待她好,待她妹妹好,其他的别无二求,不过杨念勤什么都没说,只微微低着头道。
“一切凭大舅舅、舅舅舅母做主就好。”
“这孩子……”汤林氏拍了拍她的手,“是个知道体恤人的。”
“嗯,是个好孩子。”汤善赞同。
汤林氏确是将杨家姐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听孩子被夸了打心眼里高兴,瞥见一旁默不作声的杨思珈,又道:“思珈活泼些,得配个稳重点的,大哥若是得了空,也给思珈看着些。”
汤善摸了摸腰间的锦鲤玉佩,这是汤家为数不多的一块赤玉,在四十寿宴上由汤平安亲手呈上,据说雕锦鲤也是汤平安吩咐的,说可以给他带来好运,别说他自己,就是家里的其他人身上所佩戴的玉饰都从未花过一钱银子,全是汤慈时不时的给寄过去,只偶尔女眷上别家店里买买发簪耳坠。
“是要挑个稳重些的。”他不咸不淡的重复汤林氏的话。
听在汤林氏耳里就是说定了,就连往常心眼多的杨思珈都未发现他话里有话,只汤慈与何芝柳心中想着其他。
待人都散了,汤慈才吞吞吐吐问道:“思珈……大哥可是不喜?”
汤善也不看人,只把玩着手中玉佩,像是极其喜爱这块锦鲤玉佩:“别乱猜。”
“我不知道大哥在官场上不喜一个人时是怎样的神情,但在家里,只要你不喜,就是视为空气,刚才,你待思珈是这个态度吧。”汤慈毫不犹豫拆穿他的伪装。
呵,小时候的事了,谁还不会变似的,明明还是聊了几句的,怎就当成空气了,不是平白冤枉人吗!
“锦衣绸缎,胭脂水粉,环佩叮当,乖顺有礼,好一个小家碧玉,不知道的还以为念勤是毓敏捡来的。”啧啧,都这么卖力了在汤善这里还不配得到一个大家闺秀的评价,“这玉佩,你不知道吧,皇上现在还眼红着,可惜啊,世上仅此一块,还是安儿好,比我那臭小子好多了。”
汤慈不知他怎就忽然说上了玉佩,直到很久以后,汤家鸡飞狗跳之时,他方知今日汤善的言外之意,也才体会到“人心难测”居然能到何种无法想象与理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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