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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相思相守
回到梨林,又是那般的生活。
花开花落,昆仑的树林青了又黄都好几十回了。
掐掐手指,日子过得真快。他们的时候也该到了。
当年游历人间,先去探望诺华与越郎,在他们那里小住几日,逗了逗他们的女儿轻羽。
一日,越郎找我,第一次正经八百地唤我琳琅,又是恭恭敬敬地唤我一声月深上神。我便知道他定是有事相求。
待他说完,我再一次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他无比坚定地点头。
“你可知道后果?”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而是此事非同小可,我不得不再三确认一次。
他笑道:“不过是如同凡人一般经历生老病死而已。”
他说得如此轻松,但在世人眼里,修仙问道不过就是为了百年道行飞身仙班。但是他说舍弃就舍弃,丝毫不吝惜。
我摇着扇子道:“你既知道,那为何还那么做?你的万年道行来之不易,弃之可惜。”语气之中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敬佩。
“我将我的道行给我女儿,哪来的可惜。待哪天轻羽不想要了,给别人也是可以的。那不过是身外之物。”
本来我是不愿答应的。用后来上昆仑问流觞取安魂草时他的话来说:“这是在逆改天命的大事。”
我亦知道这是改天命的大事,但是越郎坚持。他的一句话着实让我感动,他说,他要与诺华一起变老,然后慢慢死去。
诺华是凡人,当初告诉她,她是凡人,生老病死是必须经历的。她与越郎相守也不过是区区数十年的光阴而已。
可是那时诺华便告诉我,这区区数十年光阴对于越郎来说不过只是数万年里的那么一小段,但却是她的一生。
我想起云苍,若我与他得以相守,我也会舍弃我的道行元丹,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我终是没能像越郎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与云苍相处的那一段灿如夏花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却一直美丽地盛开在我的心房,它是一股细细的溪流,源远流长,绵延不断。
我答应之时,诺华刚抱住刚满月的轻羽走来,她定是知道越郎的决定的。越郎回过头与她相视一笑,她亦点点头步入屋内。
他们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到每日便是做那么几回相同的事情,但是他们乐意,他们快乐。
细雨听风,林中漫步。
这便是他们相知相守的一生。
我回到昆仑取安魂草,流觞没说不赞成,也没有表示赞成。只是说我改的是天命,而掌管天命是天帝的事情,他让我小心不要得罪天帝。
我笑着说:“他们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总会给点面子你流觞上神和昆仑的。我可不担心。”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的天帝重默,还是六万年前老天帝彦君的儿子,老天帝尚且要尊尊敬敬唤我一声月深上神,与彦君不算深交,不过是因为他的姐姐念君才相识。因着这层关系,彦君的儿子按辈分来说还得唤我一声姑姑的。不过,我的确没和他们有这姑侄关系,反倒是我六万年前的闺中密友念君公主,确确实实是如今天帝的二姑姑。
想到当年流觞与老魔尊同归于尽时,我抱住他的身体在梨林中坐了一天一夜,我并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可恨那时老天帝为显哀悼,亲自率众神前来说要是将流觞的尸首供奉到天帝陵海中,以示尊重。不知道他那句得体的话得罪了我,我便是用全身道行将天帝及众神连滚带爬地赶回天庭去了。
如今,行之他们回忆起,依旧津津乐道,说这天地之间,恐怕就只有姑姑你敢对天帝动手了。
被人揪出旧事,我当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住流觞一脸兴趣绕绕地望住我,我便更是窘迫了。
如今想来,反正我当年早已得罪了天界里的老天帝,即便再得罪现任这个也不为过。而且有流觞撑着。我便安心地取草回到林中。
诺华将轻羽抱住坐在越郎前面,她微微蹙起眉头,越郎甚是体贴地用手抚了抚她的眉,然后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有琳琅在,我不会有事的。”
诺华轻轻点头。
我翻了翻白眼,他当然不会有事,有我着十万多年道行的上神顶住,他哪会有事。
我提起全身的仙力,滚滚仙气在身边翻腾,我早已将安魂草置于越郎体内,待我用全身仙力将越郎体内的灵珠逼出时,窗外电闪雷鸣。从前这景象,只有人飞身为神,或是沦入魔道时才可见到。如今这破天荒的,说来也没多少个神相信,居然有妖放弃万年的道行,去沦为受生死轮回之苦的凡人。
灵珠带着滚滚神力在屋内浮着,越郎已回过神来,望住诺华微微一笑,示意他没事,然后再望了望诺华怀中的轻羽。轻羽在诺华的怀中蹭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像极了诺华,那水灵的眸子望住那半空中的灵珠,伸出那小手想要抓住它那样,小嘴上吱吱呀呀地笑着。
越郎回头望了下我,我便明白。再施仙力将灵珠压至轻羽身上,将它融入她体内,瞬间灵光一闪,灵珠消失了。
我走到诺华跟前,望住小小的轻羽,用手指逗着她的小脸蛋,她对着我打了个饱嗝,我忍不住笑着说道:“小狸猫,你可别辜负你爹娘啊,要健康长大。”她伸出舌头欲咬我,我马上抽出手指,只见越郎贼笑贼笑的样子。
怕是这孩子也只有他才生得出来,一样捣蛋。
诺华站起来说道:“月深,谢谢你。”
我摇摇头道:“取舍在于你们,我不过是帮帮手而已。从此你们便都是凡人了,生老病死是凡人必经之事,时候到了也莫要强求。”
越郎此时站在了诺华身边说道:“今生有诺华相伴,便是我越郎万年修行的福气。我要与诺华一起慢慢变老,一起死去。”
若我还是几万岁的小姑娘的话,我定是为这话而感动。如今这么大岁数了,什么大风大浪,人间真情没见过,听到越郎此番话,也是湿了眼眶。
我从怀中取出一对玉佩递在他们前面道:“这是月老的千缘玉佩,拥有玉佩的人便是拥有千世之缘。”
他们欢喜收下。
屋外再闪一道雷电,我知道肯定是天庭里的神仙被方才的电闪雷鸣所吓到,便派出神将下凡一探究竟。
越郎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我笑道:“让我出去看看吧。不过是几个小神。”
我步出屋外,两个神将闪身出现。见我仙气不凡,又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我,便直入话题。
一神将对我还颇有礼地道:“在下乃施雷星君坐下神将,方才这里顿显电闪雷鸣,显是有人逆改天命。天帝问道,遂下凡一看究竟。不知阁下何方神圣?”
他这句话说得对了,阁下我正是某方的神圣,于是我笑道:“阁下我乃昆仑月深。”言罢,一拂起我的白色衣袖,心中颇高兴想道,这动作气势的怕也像是上神模样吧。
他们两神显是一怔,月深上神明明在六万年前已经魂飞魄散,如今却生生站在他们面前。我看他们表情奇怪狐疑,显是刚飞身不过数千年,听到我的名号也不过是从上代人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的。
另一神将显是不大相信我,于是便道:“月深上神早已魂归了六万年了,你方才道你是月深上神?”
我点头,只是又摇摇头,感慨如今天庭上的这些小辈们也太无礼了。
方才先开口的神将显是对我有所了解,便道:“听星君说道,月深上神有一灵物法宝月逸轮,不知可否让小神开下眼界?”
这话说得有礼,让人无法挑出他的无礼之处。
我又感慨,其实这天庭里还是有人才的。
不是我吝啬不想拿出月逸轮,只是自从六万年前它夺去御弃一魂后,便再也不知所踪了。我试过牵引术,亦是将它牵引不回来。母神说过,月逸轮是认主的,那灵物有时也会有脾气,许是生气我当年抛下它而一直在闹脾气不让我寻着。
我只能道:“出门出得太急了,我没带。”两手一摊,装作恼悔样。
这话的确很牵强。但是本上神的面子不能丢呀。
他们显是更不相信我了,于是我提议说道:“不如我随你们上天庭,你们便知我真假了。”
他们亦相视一下,点了下头。
越郎与诺华从屋内出来,我回头对他们说:“不要紧,我正好要上天庭玩一下。”
于是,我与两神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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