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旧

　　没能问出真正的原因，季悠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人已经死了，再不甘心也没有意义了。

　　陈雪则已经在他们收拾残局的时候跑回了楚轶冰房间，推开门便见他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本该正在与顾先生说着什么，却在看到陈雪的时候停下了方才的话，用几声轻咳掩饰了突然停下话儿的原因。

　　楚轶冰咳过这一阵，看向陈雪问：“外边怎么样了？”

　　陈雪也不去探究他们隐瞒了什么，爽快地回答：“是厨房里的一个小丫鬟做的，自称是慕王安插在流芸的间谍，已经自尽了。不过背后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为何？”楚轶冰到了几分探究的意味看着陈雪，似乎是想知道陈雪和他想的是不是一个方向。

　　“嗯……”陈雪一手撑着头认真想了想，脸上有些困惑不解，确实还有些没想通的地方，“没什么证据，但是，就是觉得不是慕王做的。也不像是小妹妹会做的……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楚轶冰似乎对陈雪的回答还算满意，又稍稍提醒了一下：“因为王印在你体内，慕王不会杀你。”

　　是了，慕王的人之前在山林里那次就说了要活捉陈雪，为的是确保陈雪死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人是慕王。而像这次这样，在流芸的皇宫里下手，对慕王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这样可以首先排除慕王，但是……我觉得也不是小妹妹做的，因为她如果想要杀我们，这一路上有无数的机会，为什么要借小丫鬟之手呢？可是，除了他们，还有谁呢……”陈雪陷入了迷惑。

　　楚轶冰没有回答陈雪这个问题，只是对顾先生道了句：“刚才说的，你去安排一下。”

　　顾先生应下了，没有对满脸好奇的陈雪透露分毫，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雪看着顾先生合上了房门，眨了眨眼睛，转回来看向楚轶冰，正想问问，却见他已经合上了眼睛，似乎是睡了。

　　“嗯……”陈雪轻轻走到床边，伸手轻轻碰了碰楚轶冰，“你还好吗？”

　　楚轶冰缓缓睁了眼，轻声回答：“没事，只是睡一会儿，今晚有些事要做。”

　　“诶？需要我帮忙吗？”陈雪看出了楚轶冰眼中的疲惫，心里自然明白他说的“没事”，意思是“死不了”，想必翼果的灵力对他的损耗并不小。但是有些事，虽然明白，却不必点穿。

　　“不必。”楚轶冰没有接受陈雪的援手，说着已经撑不住，再次睡去。

　　陈雪也没有再去吵醒他，只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被子，随后走到外间，在桌边坐下。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大戏，既然他们不告诉陈雪，那一定是有理由的，陈雪只要安静等着就好了。

　　在陈雪安静地趴在桌边的时候，一则消息已经在流芸国内不胫而走，街坊间都听说了墨兰国的小皇子离家出走来了流芸，而他的哥哥为了找他也追来了，此刻正在皇宫里等着。

　　有季悠然的助力，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喷泉池边，季悠然拨弄着盘中的几颗葡萄，好奇地问着坐在对面的顾先生：“你们这么确定小晨哥哥会主动来找你们？”

　　“只要小殿下确实在流芸，知道殿下来找他，他一定会来。”顾先生点头。

　　季悠然又好奇了一下：“那你们不怕把那什么慕王的人也吸引过来？”

　　顾先生一笑回答：“这就要麻烦女王陛下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就被你们当防御结界用了是吧。”季悠然已经认命了。

　　季悠然的话音刚落，一个守卫就带着楚逸晨来了。季悠然和顾先生对视一眼，无声传达了一个：“厉害。”这敬佩之情还未表达完，却从顾先生眼中读出了一抹狡猾，似乎在说“配合一下”。

　　不等季悠然弄明白是什么意思，顾先生已经起身往楚逸晨那边去了。这楚逸晨此刻是一身毫不起眼的流芸装扮，甚至有几分脏兮兮的感觉。

　　楚逸晨看到了顾先生，兴奋地跑了过来：“顾先生，哥哥怎么来找我啦？不是让妹妹跟你们说了，我受不了每天被父王逼着学习，溜出去到处玩玩不用担心我的嘛。父王那边我有让妹妹想办法隐瞒的……难道被发现了？”突然一种大事不妙的表情浮现，似乎觉得自己铁定要挨打了。

　　“哼。”顾先生却摆出了几分恨意，“小殿下这个弥天大谎说的真好，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妹妹做了什么！”

　　“啊？”楚逸晨看到一直温和的顾先生这么生气，心下暗道不妙，“小雅说是要找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当替身，该不会出岔子了吧……我都把玉佩借她了，她还能搞砸，回头找她算账！”

　　“呵，”顾先生皱眉，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小殿下别装傻了，公主做了什么，你难道真的会一点也不知道？”

　　“小雅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楚逸晨一脸无辜地摇头。

　　顾先生突然伸手掐住了楚逸晨的脖子，厉声道：“你妹妹联合慕王来刺杀殿下，你敢说与你无关？”

　　“什么！”楚逸晨震惊地忘了害怕，“那哥哥呢！他没事吧！”

　　“没事？”顾先生的神情突然流露几分悲伤，“要不要我把刀捅你心脏上试试会不会有事？”

　　楚逸晨睁大了眼睛，惊恐、无措、茫然……

　　顾先生松了手，一把推开楚逸晨：“小殿下，恕属下无礼了。明日一早，随我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了你可以在墓园里慢慢说。”说罢，甩袖而去。

　　楚逸晨跌坐在地上，许久才找回了力气，抬头看向坐在琉璃亭里的季悠然，口中喃喃道：“真的吗？”

　　季悠然懂了刚才顾先生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让她别露馅……她好歹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了两年多了，这点戏演不来就说不过去了。

　　心思飞快地转着，同时脸上已经有了愁云，步下亭子，来到楚逸晨身前，叹息，开口：“我希望能相信你，但是小雅做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了。”再次深深叹息，伸手拉起了还跌坐在地的楚逸晨，“如果有什么误会，好好查清楚，我相信顾先生不是不讲理的人。”说完，抹了抹眼角的湿润，转身离去。

　　差点憋不住笑场……季悠然转过花木迷宫的转角才敢松了口气，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要找顾先生好好谈谈，这种大戏事先不通个气，他是太看得起她呢，还是太看得起她呢，还是太看得起她？

　　楚逸晨被季悠然安排的人领到了房间里，顾先生则回到了楚轶冰房中。

　　顾先生开门进来，陈雪听见了声响，但是见是顾先生，便也没做什么反应。

　　顾先生进到里边，不等他开口，楚轶冰便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如何？”

　　陈雪这才意识到，其实楚轶冰根本没有睡着。

　　顾先生也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被人听见：“看起来小殿下是真的不知情。按照小殿下的说法，他是独自溜出宫去的。公主本来留在宫里帮他在陛下面前隐瞒，那块玉佩也是为了找替身而给了公主的。”

　　“那就好。”楚轶冰似乎有松了口气，但精神上稍一放松，便压不住心肺间的那股血腥气，按着胸口呛咳一阵，有些许暗红的血从掩在唇上的指间滴落。

　　“殿下！”顾先生一惊，伸手扶住了楚轶冰咳得摇摇晃晃的身子。

　　楚轶冰却自己缓了过来，轻声道了个：“没事。”似乎是为了安慰顾先生一般，露了个有些孩子气的笑，“这样是不是更像？”

　　像什么没有说出来，但是顾先生却皱了眉，伸手拉过楚轶冰的手腕，将治愈的灵力渡了过去，口中有着几分严肃地回答：“我若是信了殿下的每个‘没事’，估计就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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