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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噩耗连连
九山的神情出卖了他的心境,而永馨也不得不开始做最坏的打算,炎叔叔的话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无法忘怀的是炎彬忧心忡忡地对她说陈九山肠道上的溃疡的位置十分刁钻,切除肿瘤之后过一段时间理应再化疗或放疗巩固,但由于溃疡深可见血管,一旦用药刺激到血管,又可能引起他的溃疡穿孔,不等他癌症复发他可能就会失血过多或者感染。
这是个否命题,他只能等死,不适宜用放疗或化疗,再度复发除了切除别无他法,但下一次是否会扩散至全身还是个未知数,他的身体能否支撑他熬过下一次手术也是个未知数,那个在显微镜下恶病质极高的新型变异肿瘤细胞就是个隐形的炸弹,终有一日会将这平静的湖面炸得水石飞溅。
现在的温情就像是最后的晚餐,她帮着他完成一个又一个死亡清单,帮他过好疾病全面侵袭前美好的每一天,永馨隐瞒了陈九山,用最平静的方式说着善意的谎言,陪着他胡闹,陪着他笑,陪着他走下去。
她蹲在了他腿旁边,扬起脸来看着他,将手缓慢地盖在了他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握紧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指尖,学着他的样子絮叨着:“你怎么就对自己这么不上心啦,睡在地上就算了,出来常用药也不带的,难受怎么办呢?”
九山弯腰靠在永馨肩头,深情地告白:“可我有你呀,我的导航仪,因为有你我才从来不会迷失方向,勇往直前。”
她笑着帮他暖着小腹,也不敢用力去揉,可能也是因为怕牵扯到没完全痊愈的伤口,抬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打趣他脸上竟然没长胡子,摸起来吹弹可破,倒是让她这个女孩子自愧不如。
他默不作声地靠在她肩头忍过浪潮似的疼痛,她始终单膝跪地撑着他的重量,她没有说腿麻,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用肩膀抵着他的额头,用掌心的温度温暖他痉挛的肠胃。
就这样她保持了整整一个小时,他从疼痛之中缓解过来,摸索到她的腰将永馨提了起来抱到腿上坐着,再一次拥紧她,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之间,对她衷心说着谢谢。
她没有再絮叨他不听话,九山也没再提起她这样半跪着支撑了自己整整一个小时,只是拥抱着珍惜这相处的时光,将彼此心知肚明的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永馨侧过头去正对上他的唇,她闭上了双眼低声索吻:“学长,吻我,致敬我们的明天,致敬我们的未来。”
九山也闭上双眼深情地吻上他的唇,将自己的所有感激与爱意融在这个温情的吻之中,他的唇冰冰凉凉的,用最温和的方式将这个吻进行下去,松开彼此的时候他们的心跳都在加快,他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向她伸出手借力站稳,又一次捧起她的额将唇印印在她额头。
“傻丫头,何其有幸认识你再爱上你,即便不能与你领红本本我也无怨无悔,如果可以,我们一起拍一次婚纱照,一起去旅行,一起走到路的尽头,没有悲伤没有声嘶力竭,以后你带着我们的梦想尽情翱翔,我永远在远方守护你,做你永远的太阳。”
“学长?你知道了?”永馨听出了告别的音韵,抱紧他的腰想要拼命摇头,换来了他始终如一的微笑,这世间万物都已黯然。
“是呀,早知如此,乖,我看得开,珍惜这几年时光陪你长大挺好,你走得越远我越开心,梦的起点是相遇,终点是攀登。”
他们悲伤的话题到此为止,十指交握着一起来到演讲的会场,这里人很多,有不幸失明的盲人也有凑热闹观看的人,还有很多志愿者,九山微笑着和与他打招呼的人致敬,竖起耳朵听到了拼命摇尾巴的希望呜呜的打招呼声音。
九山对着他已经上岗工作的打了一个响指,那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每一次他打响指的时候希望都会安静下来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演讲开始前,永馨扶着陈九山缓慢地走到希望服务的盲人面前立定,伸出手来想与那个人握手。
永馨轻轻地碰了一下对面那个姐姐的手提示着:“姐姐,这只导盲犬是我丈夫刚失明的时候救助的流浪犬,他与我们很有缘份,我的丈夫想与您握个手。”
对面的小姐姐绽放着微笑伸出手来,永馨帮助他们握在一起,短暂的相握之后他们松开了手,九山提出了想带希望溜圈儿的提议,也就在牵引绳交移的那一刻希望将黑亮的鼻子顶在九山的腹部对天哀嚎。
嗅觉灵敏的犬发觉自己的主人生病了,所以希望明亮的双眼之中蓄满泪水,九山的手指垂在身侧,希望的头就塞在他的手心,那摇动的尾巴停止了摆动,不停地顶着他指尖。
希望与永馨面面相觑,甚至于在送还牵引绳的时候他还在往这个方向看,那眼神似乎在乞求永馨可以带他终止工作陪在主人的身边,只是工作犬的宿命是为人类服务而不是为原始主人服务,希望无法回到陈九山身边,只能继续工作。
短暂的寒暄之后,九山被永馨扶着继续往前走,演讲台前有一个台阶,她习惯性地拍拍他的手背提醒着,一个人恰到好处地迈腿,一个人用手托了一下膝盖,盲杖前伸,他稳当地将整个身体带上了台阶。
永馨目测了一下此处到宣讲台的距离,踮起脚尖在陈九山耳边提示:“三点钟方向走八到十步就是宣讲台,我在下面等你,不舒服别硬撑。”
九山了然地微笑,步伐稳健,一步步走向宣讲台,他好听而富有情感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出去,永馨站在人群中双手合十为他高兴,深情地凝望着他,努力将他辉煌的时刻印刻在脑海中。
演讲结束后掌声经久不衰,他弯腰鞠躬致谢,紧接着步伐略微加快了一些走了下来,也就在永馨扶稳他的那一刻语调变了几个调,甚至于有些委屈:“肚子疼,昨天洗澡貌似着凉了,附近有没有厕所啊?”
“没有唉,你这让我上哪给你找洗手间去,憋一会儿吧,我开车带你去商场看看。”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落座也是扭来扭去的,时不时问一句还有多久才到,委屈的都快哭了。
永馨觉着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陪着他找洗手间的体验真是难忘,好容易找到了才发现自己没带纸,又七拐八绕地去买了一包,九山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也不要面子了,树袋熊似地挂在她身上撒娇:“痛,抱我。”
“幼稚......你自己走啦。”永馨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接收到探究的目光脸瞬间红了,轻轻拍了几下九山的手背,话没说完感觉到耳后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伸手一摸是血。
方才还在撒娇的人像是失去牵引的木偶陡然倒地,嘴角溢出许多血,她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播120的指尖一直在抖,这一次她没有扔掉手机,即便恐惧还是用尽全力救他,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帮助他清理口鼻防止他呼吸不畅。
学长快死了吗?他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疾病的侵袭怎么会这么快。
抬着担架快速行走的医护人员将他送上了救护车,永馨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去陪他,真正经历时依旧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心,那些再也不哭的誓言像是包火的纸被烧成了灰烬,她靠坐在陌生医院的墙壁上失声痛哭。
本已经切除干净的肿瘤快速地生长了出来,依旧只有一处,没有其他地方的转移,这一次生长在溃疡附近,正是肠道的蠕动带来的摩擦引起了出血,他被迫又做了一次手术。
手术过后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的血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监护生命体征的仪器将他包裹在了正中央,本来白皙的腹上纵横了两道疤痕,他的□□似乎也越来越弱。
等到他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禁食禁水的烦渴让他即便一直在补液也觉得嗓子眼儿在冒烟,奋力伸着手重复着水,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躺在充满消毒水气息的医院里使他惶恐不安。
他乐观向上,只是再乐观的人也会因为生活的重担而沮丧。
永馨咬着胳膊看着他,将眼泪憋了回去,用热毛巾擦了擦他干涸的唇,然后附身将唇落在了的眉心,手指绕过输液管托起他的手掌用苍白的语言安慰他:“学长,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他的盲眼晃动了几下,从眼角滑落的泪灼烧了彼此的心,他的呼吸也更急促了一些,这是情绪崩溃前的前奏:“小馨,我快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是你......”
心电监护仪开始滴滴乱叫,永馨被鱼贯而入的医生护士推了出去,隔离视线的帘子将他们隔开,她听着护士抽药前重复着药品名称和剂量,绝望地闭上双眼,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人抢救回来了,却是昏睡了过去,苍白的脸颊衬得他的眼窝有些凹陷,她也很累,昨日彻夜未眠现在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抢救,早已精疲力竭。
她不敢睡,仿佛一闭眼他就会变成孤坟一座,他还说要与自己旅行、与自己拍婚纱照、与自己完成一项又一项的事情,他怎么敢提前说再见,她不愿意接受。
医生走了之后她的情绪也崩溃了,冲着昏睡的陈九山大吼:“陈九山,你就是一个骗子,你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还说要一起旅行、一起拍婚纱照,你都是在说废话,你给我醒醒啊,你自己沉睡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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