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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深秋露重,皇帝的病愈发严重了,朝廷上一滩浑水,谁也看不清楚。太子被废,原有的党羽七零八落,翟青不显山不露水,叫人看不清他的打算。而原有的朝廷重臣沈大人却称病不出,谢绝访客,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夜,宫里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不知哪里来的军队将皇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妃嫔宫女跪了一地,哭声萦绕,朝臣从梦中惊醒,急匆匆的往皇宫赶。
当所有人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宫女嫔妃哭声不绝,首领太监拿着圣旨,后面随着皇帝寝宫里的动静,一声又一声交替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皇帝驾崩。
废太子、翟青同其他几个皇子跪在前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等着皇帝的遗诏,等着看谁是新君。
首领太监拿出了先皇遗诏,朗声宣读了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家都偷偷打量着翟青,如今的局势,这皇位落到翟青手里实在是顺理成章。
可是没想到随着首领太监的宣读,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九皇子天佑福泽,性情纯良,故传位于九皇子——翟善。”
太监话音未落,所有的朝臣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九皇子?先帝分明只有八位皇子,何曾有过什么九皇子?
就在此时,一位老臣将疑惑问了出来,还未等人回答,贤妃便起身对着各位臣子开口说道,“九皇子乃丽妃的所出,由于当年丽妃被歹人所害,突然离世,皇子年幼又体弱多病,为保全皇子性命,陛下便未曾声张,将九皇子交与丽妃的母家,假充沈大人的幼子,由沈大人抚养长大。随着九皇子年岁渐长,便由时任太子的翟钦亲自照拂,读书习字,皆与皇子无二,皇上时时同本宫说起,九皇子心性纯良,本想时机成熟便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没想到终究是不能如愿。”
贤妃说完掩面而泣,留下众位臣子面面相觑。
这传位的大事本就风波不断,如今又冒出来一个没人知道的九皇子,这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可是这朝臣还未质疑,沈大人便带着先帝的密旨走了过来,说是先帝感念同丽妃深情,又伤感未曾护所爱之人安全,便将幼子托付沈大人,待孩子成年再公之于众,随即又展示了皇家的谱系,果真见着早已写上的九皇子翟善的名字,如此一来,皇帝旨意、皇家谱系、妃子朝臣皆可为证。
各位朝臣知道此事多半有鬼,可是这明晃晃的证据在前一时竟叫人辩无可辩。
而此时众人认为本该翻脸的翟青却突然跪地长叩首,朗声道,“臣,恭贺新帝即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翟青一跪,朝臣跟着跪下去了一多半,其他大臣不知所措,可见大局如此,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可是原本的太子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翟青冷眼看着他,“翟钦,新帝登基,你胆敢不敬!”
翟钦看着他,神色诡异,貌似癫狂,“你这个疯子!不可能,不可能!”
说罢,又看着跪下去的朝臣,怒道,“你们这群疯子,那是个傻子呀!傻子怎么当皇帝!怎么可能!”
翟钦还没说完,翟青便冷着脸说道,“来人,有人对新帝不敬,带下去。”
翟青话音未落,便有人上了捂了废太子的嘴将他拖走,那些仍旧不愿跪地的朝臣看着周围的军队,不由得也闭紧了嘴巴,跪了下去。
可是总有人骨头硬,大骂此事荒谬,骂翟青和沈大人是乱臣贼子,翟青也不回答,只拿了刀,一刀砍了他的腿,让人跪了下去。
杀鸡儆猴,翟青将刀往旁边的侍卫手里一放,云淡风轻的说道,“此人不敬新帝,胡言乱语,拖下去,别脏了新帝的好日子。”
如此一来,众人俯首称臣,恭贺新帝登基。
沈善不知道怎么了,一瞬间好多陌生的人都涌了进来,对着他跪了一地,沈善让他们起来,那群人在瑟瑟发抖,请沈善同他们进宫,沈善不去,他们便半央求半胁迫的将人塞进了轿子里,浩浩荡荡的的回了宫。
沈善吓坏了,他本想死命挣扎着逃走,可是他想起昨晚翟青告诉他,无论明天发生什么,都不要怕,等着他就好。沈善便不闹了,可是仍旧是有些害怕的坐在轿子里,任由他们将他带到了皇宫。
进宫,落轿,沈善胆怯的缩在轿子里,一人掀开了的帘子,迎着阳光对他伸出了手。
“善善,别怕。”
沈善听见了翟青的声音,试探性的往外看,看见了翟青伸手等着他,他虽是有些不放心,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交给了翟青。
翟青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的陛下,臣,恭候多时。”
就这样,翟青牵着沈善的手,一步步伴随着他走上了这个国家权力的顶峰,送沈善坐上那把龙椅,然后跪在他的身前,替他带好冕旒,理好衣襟。
随着众人乌压压的跪了一地,高呼万岁,沈善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首领太监送来玉玺,翟青笑着说道,这玩意不经摔,要他以后留神。若是一生气砸碎了,还得花心思重新刻。
沈善捧过玉玺,看着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群,缓缓眨了下眼睛,然后按照首领太监的提示,说了句。
众爱卿平身。
新帝登基,一派祥和。
回了后殿,沈善就发脾气了,将东西摔到了翟青身上,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皇帝?他的太子哥哥呢?
翟青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回答,就问他渴不渴,让他先喝杯茶,歇一歇。
沈善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该是太子哥哥登基,为什么会变成了他,这不是他抢太子哥哥东西吗?怎么会这样?
翟青听了很平静,说,“这不是他的,是我的,不过我想给你,如此而已。”
沈善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问为什么。
翟青想了想,笑了,看着沈善,问道,“还讨厌我吗?”
沈善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奇怪的看着他。
沈善看着沈善的双眸,仿佛能够看到人心底的灵魂,“若是讨厌,你如今便可下旨将我拖出去,凌迟、车裂、亦或五马分尸,都可以。我把刀给你,你想如何便如何。善善,我都听你的。”
明明是这样平静的语气,却叫沈善心底无端发毛,他不由自主的想后退,推开翟青,骂道,“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翟青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朗声笑了起来。
罢了,由他高兴便是。
他曾想让沈善过上普通人的安宁日子,可是沈善却又沾染了太子,他想杀了太子,可是他的小傻子会哭会难过,他想送小傻子走,小傻子肯定又会舍不得,说不定还会偷偷跑回来。
他想破了脑袋,他想不到要拿这个小傻子怎么办。
后来他想,管他的,让这个小傻子自己决定。
将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让小傻子拿起刀,决定要给对方一个窟窿,还是一个拥抱。
一切都由他高兴便是。
若是小傻子想要他的脑袋,他割下来,博他一笑,又有何不可呢?
翟青给了沈善一个戒指,说这是他给他的一个平安符,会有人时时保护他,若是今后有什么问题,自会有人替他料理。
朝廷之事沈大人自会打理,翟青又说了几个朝臣的名字,说朝廷之事不用沈善操心。
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帖了,他的陛下不会有任何风险,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翟青将一切安排好,沈善疑惑的看着这个人,他看不懂,他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对他这么好,感觉就像把一颗心生生剖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沈善皱了皱眉,他明白翟青的善意,却对此觉得无所适从,甚至想落荒而逃。
翟青去见了沈大人,沈大人对着家里的祖宗牌位跪了七日,仍在将养。
沈家世代忠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出来他这么个乱臣贼子。沈大人自知无颜面见先祖,可是最终仍旧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这辈子一直克己守礼,就乱了那一回,没想到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当他最初见丽妃的时候,她还叫沈清漪,她不是沈家旁系的次女,而是沈大人的父亲,沈老爷的外室所出的私生女,由于容貌出众,便被沈老爷接来沈家暂住些时日,随后一起送入宫中,愿君王宠幸,为沈家争得几分光彩。
沈大人没见过这样艳丽又神采飞扬的女子,他不知他们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只知自己与她情投意合,他甚至想要求父亲成全他们,后来他第一次挨了板子,这才知道事情真相。
于是他将她送入了宫中,沈清漪成了丽妃,他听说丽妃很受宠,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后来丽妃没有君王宠爱,她开始在宫里言行无状。
沈大人明白,丽妃许是在恨他,因为他送丽妃入宫的时候,丽妃便流着泪,咬牙切齿的对他说,既然这么想让她飞上枝头,她必然飞得最高,到时候好叫这些瞧不起她的人看看,自己是多么的有眼无珠。
可是丽妃的容貌再美,君王也会看腻,她不懂飞得越高就摔得越狠的道理,于是她开始恨透了一切,恨送她入宫的沈家,恨高高在上的皇后,恨喜新厌旧的君王。
最终丽妃入了冷宫,沈大人还是狠不下心,去看了她。
后来,他们罔顾人伦,生下了沈善。
那日冷宫放火,沈大人想带丽妃走,可是丽妃却早已看淡了一切,最终葬身火海。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见不到光的事,他不明白翟青怎么会查到一切,他更没想到是,翟青要让他和丽妃的孩子,一个□□所出、智力不足的孩子,登基为帝。
翟青找沈大人商量了一些朝廷上的事,他安排了许多人,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护住了沈善,许多安排连沈大人都不由得赞叹。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外甥,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将皇帝之位拱手他人,更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掏心掏肺。
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想,却又不想问。
毕竟翟青说得对,他也是个疯子,罔顾人伦,欺上瞒下,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到了窃国,他知道他愧对列祖列宗,他知道他有负道义礼法。
可是,他早该疯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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