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

　　江行不想浪费时间，直奔主题说：“外套还我。”
　　混混又低头看了几眼自己身上的校服，也没看出什么花来，不明白就一件衣服有什么好抢的，嘴一咂说：“怎么又是你的了？刚刚那人也说是他的，你们存心找麻烦吧？”
　　“我很久没打架了，”江行走近了沉声说，垂下眼淡漠地看着他，“还不还？”
　　他的瞳色很浅，就连带笑时也给人一种平静淡然的感觉，现在冷下来直视着更像是无形的压迫将人包围。

　　混混被他的眼神唬住了，才想起来这家伙长得一副瘦弱的娘炮样，抬手一拳就要挥过去，“你他妈以为你谁啊？”
　　江行抓住他挥拳的手腕把他拉过来，一手曲起用手肘狠狠地撞上他的下巴，然后松手把他踢到墙边。
　　小混混还在边骂边捂着下巴蜷成一团，江行就俯身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
　　“你们街头斗殴不赔医药费吧。”他说完，就这样拽着手里的头往墙壁上做了两下要撞击的准备动作，语气淡淡的：“你不还也行，那就把你打晕过去好了。”

　　这边头皮还在撕扯的刺痛，那边就听到某人话更狠了，混混看这人好像是要玩真的，飞快想了一秒自己的头撞上墙能裂成几瓣，也顾不上哪疼赶紧抬手抓住他薅着自己头发的手，几乎都要哭出来，“别！别，我给你还不行吗，你别打了别打了。”
　　江行立刻皱着眉撒开手，从口袋里拿出张纸巾细细地擦了几遍手，才接过了那人递过来的外套。

　　陆知航向来不是喜欢出了什么事还在原地干等着的人，才两分钟没到，他就想着如果追不上要么打个电话问问，结果一摸口袋手机没了。
　　他沿路返回走了会儿，就在路边看到自己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陆知航纠结了半天才鼓足勇气捡起翻了个面的手机。
　　还好，这次手机屏幕碎裂的程度比上次好了儿点，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结果下一秒他就发现手机打不开了。

　　“算了。”陆知航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兜里，难得的憋回了火。
　　他是知道那学霸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号码当作是宿舍里其他人的，今天早上叫人的时候用他手机打了自己的电话，他过来后又看到了那三个在，按常人的思维都会以为是打了他们的电话。
　　可再有租客和房东这么一出，他怎么也该知道了。
　　陆知航莫名庆幸自己最后没有发出那句话，如果这种话再加上个本人的前缀，他都不知道会有多伤人。

　　怕那学霸找不着自己一根筋的傻等着，陆知航又走回那条巷子，就见江行正好从另一头过来，仔细看了看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校服。
　　陆知航：？？？总该不是用言语感化的吧。

　　“你用什么跟他换了？”陆知航走到他前头问，突然脑海里就有江行乖乖打开钱包任人挑选的画面，马上急了：“靠，江同学你知道这一件校服就多少钱吗。”
　　江行把折平的校服递给他，“我没换。”

　　还好还好，没有给骗钱了。
　　陆知航松了口气，刚想问他这衣服怎么来的，就听江行继续说：“我和他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嗯，也没给骗钱，打了……一架？？
　　陆知航松出的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愣了愣才猛地抓住江行的手着急地把他全身看了一遍，“靠！你他妈没事吧？伤哪了？有流血吗还是哪折到了，哪伤到了啊？”
　　江行任由他摆弄了会儿，低头看着他说：“没有，我打了他几下他就还我了。”
　　陆知航看他这态度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小题大做了，赶紧收回手顺势拍了下他的肩，“噢噢，那这小混混也就会点欺负人的手脚，我还以为他跟着那些人至少挺能打的。”

　　“你还难受吗？”江行偏头问他。
　　陆知航摇摇头，突然想起来说：“我得去修个手机，你回去吗？”

　　冬日比平常暗的早，江行看了眼天色，才发觉晚霞早已褪去，天不知不觉的沉了下来，笼罩着黑灰的一片。
　　他说：“我跟着你。”

　　学校边的手机店里，老板接过陆知航的手机，前后看了看说：“你这手机，嘿，我怎么觉得有点印象。”
　　陆知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应和几句，老板还就真认出来了，说：“哦这，上次拿来修也是摔裂了屏，碎出花了都，还是前不久的事呢，手机要保管好啊。”

　　现在还能这样套近乎的吗？
　　陆知航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一回事，问：“上次也是来这修的？”
　　“对啊，”老板一抬头回他话，就看见了后边站着的江行，眯起眼瞧了会才想起来的朝他一努嘴，“哎，就他呀，你这朋友拿来的。”

　　陆知航疑惑地转头，就看江行摸了摸后脑勺没看自己，半会儿才憋出个开头：“那个……”
　　陆知航心里想笑，但碍于这样不知道那脸皮薄的学霸会不会直接二话不说走人，只好又忍了回去继续跟老板说：“他说过的，我给忘了。”

　　想着也得给他点时间理理思路该怎么解释，之后陆知航都没找他说话。
　　直到出店门了，陆知航检查了一遍手机塞进兜里，才有些好笑地说：“要不是你这反应，我都怀疑你是想故意让我知道的。”
　　江行卡了半天，说：“我……不会的。”

　　看来修手机那点时间还是白给了，陆知航想，帮人做点好事给知道了怎么也……
　　也怎么样……陆知航想不出来，词汇量拼到最后脑袋里也只剩了一个形容：怎么也羞成这样。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开玩笑的。”陆知航说，“那你帮我修了……”
　　像是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江行马上打断他，“不贵，不用还。”
　　陆知航一挑眉，说：“我是想我又得请你吃顿饭了，你看行吗？”
　　两个人又慢悠悠地走了会儿，江行才问：“能挑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陆知航一时失笑，“能。”

　　答完就没人应话了，冬夜的街道很静，空旷的没什么人来往，脚步落在地上擦出细细的声，夹在冷风里，带着莫名磨人的安静。
　　陆知航瞟了江行一眼，看他有些出神地走着，看了会儿江行才有些感觉到的抬眼看他，却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头往后靠了靠问：“怎么了。”
　　“想的这么专心？”陆知航一笑，“我俩以后也有机会一块吃饭的，别珍贵的跟仅此一次似的。”

　　“……没有，”江行小声说，就看前边已经是走到校门口了，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到了，你回去吧。”
　　陆知航一看才发觉自己领着江行往学校走了，一拍头说：“哎，怎么让你跟着我一起回来了，那我先走了啊。”
　　“嗯。”江行应了声。
　　陆知航背身招招手，走出了几步就听着江行叫他，于是又转身看他，“什么？”

　　“我想好了。”江行望向他，夜色环绕着他颀长的身形，像是落寞，又像是黑夜里难得的明亮。
　　身后的天是寒风凛冽，江行却觉得四目相对下的气氛像蜜糖化了般黏腻，那淡淡的灯光潜在眼里的平静下，透出一片缠绵的柔和。

　　“那个馄饨摊，”他把声音放轻，一字一句融进这样的温和里，“有下次的话，我还想和你去那儿，可以吗。”

　　耳边的寒风骤停，黑夜褪去暗淡，映上一眼惊艳的色彩，是他见惯了的，却又从未见过的晚霞，撒下柔和的光，落在馄饨摊上，也在人上。
　　“陆知航，你是为什么才靠近我的。”
　　他听见陆知航愣了愣，才笑了反问：“不是你先靠近我的吗。”

　　江行没开口，留住了馄饨过嘴的温暖。
　　不是的，在很早的时候，是你先靠近我的。
　　他盯着陆知航默默地想。你闯了进来，当我想要转向你时，又离开的悄无声息。
　　我想过很多次，想这是一场玩笑吗，还是有意的挑衅，但这样的想法立刻被我抹去了。
　　就算事实可能如我想的残酷，我也知道我这次输得很彻底。不是因为我之后找了你多少次，也不是我藏起了那张纸。
　　因为什么……

　　“好。”陆知航答话，“下次再去那。”
　　江行一笑，朝他挥挥手，“那说好了。”
　　“看来你还挺喜欢那的。”陆知航顺口调侃了句，就转身走了。
　　江行站在原地没动，他想，喜欢那吗？
　　我喜欢的是坐在我对面的人。

　　因为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
　　那是一种执着的开始，从我抬眼偷偷记住你的学校起，我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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