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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伤之一
大胜之后,龙脊山庄的人一起在白港游荡了三天。这群人,也不管天气热不热,只一色的系着金乌腰带,披着山庄统一的褂子,在白港的角角落落游来荡去,逢人就显摆一下腰带和褂子。整一副暴发户的嘴脸让众人十分的不利落。直到三天后,忍无可忍的和颐下了庄主令,强行召回,才算了结这桩集体像孔雀一般招摇的显摆活动。
英雄大会结束的第二天,枫频霖铺的少年就都下山了。其实枫有私心让他们顺势留下来的,无奈少年们纷纷要求回家。是的,他们始终觉得龙脊山庄的气氛太有压力,不如自己小院子里来的自在。于是枫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带着人回了铺子。
当然,这之前,他们还是一齐参加了护法就任的典礼——熊辉和唐频被封了山庄的护法,人称圣使和暗使。
两人都没有推却,山庄上下,除了雷洛和乔颉,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有威信了。而这个事情本来就是雷洛提议的。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和颐默默看了他好久,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颔首同意了。
这世间,其实最无奈的也正是相知过深,因为你知道他要做的一切以及缘由,于是无法再提出任何反驳。
夏至时节刚刚过去五日,龙脊山庄上下还沉浸在一片士气高涨的情况下,日君雷洛突然散了自己的钱财,悄然离开,不知所踪。
和颐望着他留在洛颐草堂的一切事物,默然无语。
同一日,天舞站在东厅里,对着低头敷衍的盛纳,气极而笑。
英雄大会过后,东厅又恢复了冷清。除了桌椅不曾挪动外,一应装饰都已经被收拾起来。纵有阳光穿入,也激不起一丝热闹。
枫和唐频闻讯赶来时,正是两人静默对峙之时。而那个争论焦点的菱儿,早在两日前就被盛纳送下了山庄。待和颐也赶来时,盛纳终是抬了头,下了决心。
他说:“我做的事我负责到底,所以是我不对,我这就离开。”
枫看了看东厅里的人,突然恍惚了一下,她分明记得,三年前的这里,是三对璧人。时光流转不过刹那,已是割裂了所有。
天舞拔下碧玉簪,青丝如瀑,玉碎清脆。盛纳低眼瞟了瞟地上的碎屑,抿了抿嘴,转身离开。
“盛纳!你今日若是出了这个门,我唐频日后定不饶你!”唐频气急,十成十的暗挲掌推了出去。盛纳回头漠然,不躲不避——唐频的成名绝学非同小可,就算是盛纳的底子,全接下来必是经脉半残。这关键一刻,天舞出手拉住唐频。然而唐频的出掌飞快,盛纳还是被掌风刮到,步伐在踉跄中停滞了半刻。
一日摊牌,却一时无法狠心。天舞平复着被唐频内力波及到的不适,终究摇了摇头,说不想再见。
枫立在门口,不禁咬牙。这段时间她正是满腔抑郁,盛纳这一出,给她找了一个宣泄口。“鬼门星君,今日不为难你,出了这山庄,江湖的事情你桩桩件件都能管过来么?”自从枫打理了枫频霖铺,凡事懒散的脾气终是被调动了些起来,日常都是对外跳脱强势。这一次,她难得的将脾气放到了龙脊山庄内。
然而放狠话是留不住人的,盛纳还是在这日下了龙脊山,鲜有出现。
这日纷纷扰扰的,直到入夜,和颐惯例坐在唯光轩收拾整理,才回过神来——龙脊山庄的日月星三君都不在了。她低头,颇为难得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了些许疲态。和颐都可以预见些许将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那个代表尊位的匣子迟早有一天会被夺走的。而她能做的不过是趁着士气正高的节点上,略微延迟一下这个时间罢了。
同一时刻,枫在乐舞阁看着天舞在整理东西。说是整理,其实天舞只草草得卷起几件衣物,随意的打了个包袱。然后,一屋子的物件陈设都被她丢到了角落,她说这些糟心的东西还是眼不见心不烦来得实在些。
枫无言,看着空荡荡的乐舞阁,她不知道如何劝慰。天舞说要离开这里,枫却铩羽在自己拙劣的口才下,只得满心着急。良久,枫终于对着坐在床边发呆的天舞说道:“小舞,我知道你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去铺子散散心吧,别离开好么。”
“那是你的铺子,我不去!”
“……”
“小枫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放心罢。”天舞仿佛知道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再开口便柔和了很多。“唔,我保证跟你不断了音讯好么?”
当枫一身无奈且疲惫的回到铺子时,却看到了玉霖给她留下的告别书。那上面写道,要与相乐共去远方安家,远离江湖远离白港,金枫叶就带走留个念想,余下勿念望珍重。
从来祥和安静的书房第一次传出了杯盏碎裂的声音,如同枫在铺子中一贯的从容安稳在今夜破碎了一地。
第二日,小二将天舞的佩剑转交给了枫。天舞一早便下山离开,路过枫频霖铺时,她思量了片刻,终是没有进去。只将店小二唤来,让其转交佩剑。枫拿着那把名为逸尘的剑沉默良久——逸尘剑刚刚在白港有了名号,却被主人转赠于人。然后她放下自己的匕首,转而拿着对自己并不适应的剑,行走于世间。然后,她抄起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是昨日在东厅被掷碎的碧玉簪。枫找到闲弥,让他尽力修复一下,尽管她知道玉碎哪能无痕呢。
枫坚信,天舞会回来的,她只是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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