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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箜篌三十七引
其实,见宣太后这件事,范雎早早就已经在准备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范雎心想着自己还穿着隔夜的着装,屁股上还有块褶子,他心中就一片荒凉。
宣太后会不会以他衣衫不整,冒犯甘泉宫的名义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寺人将他扔出去?
胡思乱想间,他已经随着那寺人走进甘泉宫的正殿上了。
别说,这宣太后起的还真是挺早的。
“臣张禄叩见太后,太后金安。”范雎也来不及待会如何应对了,先前的应对之法此刻已经被紧张的血液冲的七零八落丢盔弃甲了。
眼睛一眯,也就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不是还有昭王呢哇?他相信嬴稷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你就是张禄?看着身姿倒是挺拔的很,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模样。”上首的宣太后懒懒卧着,抬了抬眼皮,顺带着抬了抬手。
范雎这才想起来,这太后可是最爱养面首的,自己虽然不是冠玉之姿,可也能当得起眉清目秀四个字吧?
不禁心中有些慌张,动作也拖沓起来,越着急,越出错,才发现,另一只支撑身体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住了衣摆... ...
宣太后见范雎半晌也不曾抬起头来,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不禁皱了皱眉,初印象减了一分。
她正要说话,一旁的琉璃察言观色看出了她的不悦,当即站了出来:“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问话,不但不回,竟然还一副不恭不敬装聋作哑模样,可是想挨板子么?!”
板子一词,把范雎惊着了,猛地抬手抬手,这下好了,刺啦一声,衣摆碎了... ...
宣太后扶了扶额,有些无语。
这就是稷儿身边那些人报回来说要辅佐稷儿一统九州,重铸九鼎的人么?就这幅样子?
她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人如何能够挥斥方遒的翻飞衣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模样倒是还不差,且说说,你是哪儿人呐?”她见他终于抬起了头,故意忽略掉那刺啦声,声音威严不失和蔼的问道。
“臣... ...”范雎在斟酌,范雎在哆嗦。
他虽然丝毫不怀疑宣太后已经知道了他是王稽偷渡过来的,可是他实在是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明面上把这话挑明了说。
他以前着实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禁冷汗直下。
这宫中,岂止是伴君如伴虎?宫中的人精儿简直个个都是猛兽好不?
他的心突然就闪过一瞬的退却,这宫中还真不是好玩儿的哇... ...
“怎么?为难么?不说也不打紧,只是听说先生... ...呃... ...你年纪轻轻,叫声先生倒是叫老了... ...先生昨夜与大王彻谈一夜?”宣太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询问道。
她问他,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替她的稷儿把把眼光,该查的,她想知道的,她自然都会去查,并不指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范雎听后,还是沉默,在嬴稷未曾表态之前,至少,在这个早朝未下之前,他不能乱说,甚至,什么都不能说。
这是义,这是忠,这也是他范雎的底线。
“先生也不方便告知哀家么?其实先生不必担心,哀家乃是一老妪之身,断不能对先生做什么的,先生还要体谅哀家身为一个母亲爱儿心切的心思。”宣太后开始打感情牌。
其实她心中已经起了波澜,见范雎一直闭口不言,至少方才减掉的那一分,不自觉的补了回来,恩,忠心,不错。
“太后仁慈,大王孝顺,是百姓之福。”范雎开始胡说八道,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好混淆视听。
他还是想同这太后较量较量的,他从来不曾轻视女人,他是真心佩服宣太后这个女强人的,不论他同嬴稷说起来时是如何夸大她对他的威胁,他真实的心中总是给这宣太后留着一份敬畏的。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撑起了秦国的一片天,就是这个女人,守住了秦国大好八百里秦川。
“嘴倒是挺甜的,那且说说,先生所擅长的是什么吧?”听了范雎的话,宣太后笑了笑。
“臣自小饱读诗书,涉猎百家,儒道墨兵杂,均在臣下腹中,阴阳纵横法,皆在臣下舌尖。”范雎开始大言不惭。
“哦?那先生是个文人咯?”宣太后依旧很慈爱。
“太后言之有理。”范雎恭敬回答。
“先生请起吧,来人,赐座。”太后似乎对他很满意。
“大王平日里日理万机,难得有个人能来帮衬帮衬,哀家请先生前来,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是想见识一番先生的本事而已,先生可不要多心。”宣太后又接着说道。
恩?这是在拐着弯儿的警告他不要对嬴稷说?
他自然不会主动说!他又不傻!当然,如果嬴稷硬是要问的话,那就另说着了。
“还请太后宽心。”范雎回的滴水不漏,却也仿佛什么都没说,硬是让宣太后挑不出什么错处。
“秦国还要倚仗先生了。”宣太后再次开口道。
她就非要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嘛?范雎心里有些恼,心底的那根线已经蹦的紧紧的了。
“太后所言,严重了,能为陛下和太后分忧,是臣之幸事,臣还需要随相国大人多多学习。”寥寥数字,便把一个职场小白的形象描绘的深入宣太后之心。
稷儿自小虽然沉默寡言,可是他骨子里颇爱玩闹的性子她这做母亲的也不是看不出来,也许真的是穰侯多虑了,也是她多心了。
许是他从小听他祖上为兴盛秦国与谋士大家彻夜长谈的故事听多了,如今也想搞出个彻夜长谈的故事来,想要过过瘾也说不定。
这孩子看起来也是个老实巴交,敦厚诚恳的,断然看不出有什么吞天灭地之能,改朝换代之志。
至于穰侯派人来说的什么一统九州,重铸九鼎这等信口开河的妖言惑众之词,她是万万不能想象是这个孩子说出来的。
想到此,她便没有了初初的警惕。
又强行同范雎尬聊的许久,就连范雎的八十岁老母和家中十几年的老黄牛都谈了一下,若不是范雎还没有家世,怕是强拉硬拽也要关心一下三岁小儿的,可是到最后,她也没能猜出这孩子究竟是来自哪国人,潜意识里,就当他是秦国人了。
中间说道家室问题的时候,看到宣太后听他大言不惭慷慨激昂的说着无以立业,何敢成家的时候露出的那诧异震惊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的时候,他突然也着急了。
想着回去也要和箜篌好好说说这事儿了,毕竟,自己也真的不小了... ...
至于家中那个,今年也不过才十几岁吧?十几岁来着?算了... ...就当孩子养着吧... ...
恩,原本那是他媳妇儿来着,如果没遇到箜篌的时候,说不定他也就将就了,可是,没办法,谁让他遇见了呢?
最后,实在是没什么话聊了,宣太后也是乏了,终于懒懒摆了摆手,让范雎退下了。
等到范雎出了殿,宣太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一旁侍立的琉璃:“现在什么时辰了?早朝结束了么?”
“回太后,卯时才过一刻,早朝,按平时的话,该是才开始呢!”琉璃恭敬道。
宣太后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她以为仿若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过了这么点儿么?
“张禄何在?可是还在宫中?”宣太后慌忙问道。
“回太后,已经出了甘泉宫,朝着麒麟殿方向去了。”宫门外有人答道。
“可还能追回来?”宣太后不等那人话音落下,便是急急问道。
“大王派了人来,接着张先生走了,怕是没办法追回来了。”那寺人如实回答道。
宣太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肩膀上憋着的一股气也全都垮了下来。
“魏冉,这回倒是姐姐的不是了... ...”宣太后喃喃自语道。
却原来是穰侯魏冉昨夜听到了嬴稷与人彻谈一夜的消息后,连夜就告知了她,让她务必在明日早朝之前拦住那个人,也好在朝堂上先弄个清楚明白,再看看是不是要配合大王。
她虽然能够猜出他的那点儿心思,可是她也觉得此法并无不妥,至少她要先替她的稷儿把把关,也好过稷儿盲目的信了那些妄自尊大信口开河的宵小之辈,平白的上当受骗。
于是这才应承下来,把范雎提前在朝堂早朝之前截住他。
哪知,这范雎的品行还说得过去,什么事儿都死咬着不松口,倒是个忠心的好奴仆,她一时欢喜,便是东拉西扯生搬硬套的跟人套近乎,奈何还是没能将时间撑到早朝完毕... ...
她现在才有些服老,不管是精力上,还是这脑力上,确实是不比当年了。
想当年... ...
回想起那些风流倜傥的好时光,宣太后一时也顾不上范雎的事儿了,只一个劲儿的回忆起来,时不时还问一声旁边的琉璃,感叹一番当时年少,当年痴傻... ...
而范雎,出了殿,仿若逃出了生门,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往麒麟殿赶,正巧遇上嬴稷来接他的人,这才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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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只知道秦始皇上朝听政的地方是叫麒麟殿,至于昭王,我实在是没有查到呢,就先用这个了,如果有知道的朋友,还望指教哇。
我还把秦昭王和范雎的年龄和性格也都略略调整了一下,如果有宝宝发现与历史上又不一样的地方,还望知晓哇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038 箜篌三十七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