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身世之谜
从医院出来,当然不能大摇大摆的生活,只能再次隐姓埋名,等着K先生的回来。
住处,离茸城城有点距离,是个海边的小县城。出海打渔,那些渔民早晚的叫唤,在我所住的卧室听得清晰。听小熊说,这是他姑母住的地方,早些年,因为战乱姑母就随家从南下去了香港,是福还是祸不得而知。日本人侵占了华东大部分地区,城市开始暗藏凶险,只有这小城,依然不受外界的影响,在一片祥和之中独立着。
平日里的小熊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在茸城一大宅子住着,那些还打理着小屋的仆人总免不了对小熊的闲言碎语。而这些话都进了我的耳朵里。
管理着大大小小仆人饮食的吴妈,自然是做当地的海产品,腌制品。但我的到来,打乱了这位老太太的规律,小熊的嘱咐,需要在每餐的时候,多做一些新鲜的蔬菜,增补蛋禽。就这样,打从我进了这个家开始,她就碎言多了起来。
“这是个什么人,又不会是少奶奶之类的人物,这么娇惯着,该如何是好。”这是我每次经过伙房去台门,必然会听到的话。可是我一点都不讨厌吴妈,好像很多年前就见过的熟人一般,非常了解她的性格。
“吴妈,我们家少爷这么帅,怎么就不会有少奶奶了。”坐在小凳子上摘菜的小姑娘叫做小红,可她并没有《马路天使》里那小红的通透,只是那种市井小姑娘天生拥有的好事。
“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可不要说出去呀!”吴妈左右环顾,确定没有人在,让小红凑近了听。小红一脸兴奋的,要拿到这大宅子的第一大秘密了。
“他底下被人阉了。”说完,吴妈一脸镇定,以明确这件事情的可靠性。、
“阉啦?”小红反应有点大,自然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耳朵,我知道吴妈看不到躲在墙角的我。
“嘘,你小点声。”吴妈有些生气,起身去刮鸡毛,非常用力,差点把鸡皮都扯下来了。
“吴妈,这是怎么回事?”小红还想要知道,但吴妈却保持了沉默。
我呆呆站在那里,想到那日我调侃小熊的话,心中有一阵的不好受,尽管我们只是几面之缘。
我走出了台门,在一处相对静匿的地方坐了下来。人们正在出海打渔,海水中的鱼腥味不断攻击着我的鼻腔。这种气味让我想到一种蛋的味道,在梦里出现过,可总是在女人的叫喊声中淹没了。细碎的鲍鱼,有种淡腥的味,裹挟着鸡蛋的浓郁,入口即化,很温润且慰藉。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道菜前的人是谁。
“给我追,奶奶腿,老子今天非抓到你不可!”一个凶悍的男人,带着一群小弟模样的人,在海边的巷道跑着。他们手里持着刀,怒目凶光,与我擦肩而过。待一群人跑出我的视线的时候,一少年左边胳膊躺着血,他捂住,想要阻止血不要流到地上。原来是小熊,我上前扶他,他一个踉跄倒在我的怀里。我尽量捂住血,趁没人注意我们的时候,悄悄走进了台门。
“少爷这是怎么了?”上来一个管家问着。
“方管家,我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像是被人追杀,等会有人敲门,无论如何不能开。”
“好。”管家喊了几个壮汉,从后院拿来几根粗壮的木棍,架在门上。
“吴妈,烧水!”吴妈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也给吓傻了,我冲她喊了几句,她就跟着丫头们在后屋打水又烧水的。这个死寂的屋子,突然因为小熊被人追杀而闹腾起来。
到了小熊的房间里,我想要剪开他的袖子,看看伤口到底有多深,但却被小熊一把抓住了手。
“我就是看看你的伤口。”我没有理会小熊,还是试图想要用剪子将他的袖子剪开。
他的手握的紧紧的,没有想松开的意思。我看着血不断地向外面喷涌着,不知道是哪来的怒火,直冲着小熊:“听姐的,再这样流血,你会死的!”
小熊毫无反抗的放手,看着我剪开他的袖子。万幸的事,伤口不是中的子弹,而是被小刀划伤的,皮已经翻了起来,露出血红的组织。我在小熊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找着消毒的东西。
看我半天没找到,他说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我循着他说的地方,找到了酒精,却也看到了一样东西,至今我宁可那天没有见到便好。
在跟酒精同时放着的地方,有一堆信件跟照片。信件的署名是姚玉清,照片却是我的模样。小熊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没有敢喊我。我拿出酒精,立马把抽屉关上。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给小熊上药。仆人们不断地向屋子里面端水,小熊看着我说:“姐,这些你给我写的信,还记得吗?”
一行泪划了下来,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想抬头看着小熊,只是不断的盯着那已经绽开的皮肉,当酒精渗入到红色的组织里去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姐,天海哥说你病了。”小熊见我没啃声,似乎想要再向我试探一样。
“天海是谁?”我越听越迷糊,那深不见底的记忆像黑洞,距我很近,但我却不敢迈步向前。
“姐,天海就是K先生呀!”小熊可能这才意识到我的病。
“那我是谁?”如果K先生不是K先生,我又会是谁?
“我姐,姚玉清。”小熊坐在那里,眼泪如自来水般涌出。
吴妈见到这一幕,“哐当”一下,打翻了手中的热水瓶,冲着小熊喊着:“少爷,好点没?”
记忆的闸口,往往没有打开的时间,想要蓄水的时候,总是连月干涸;不想要储水的时候,却如洪水猛兽般袭来。那些个片段,在闪电轰雷的雨夜里慢慢拉开。
“少爷,好点没?”男孩躺在床上,被子里渗着血。他脸色惨白,发出呜咽的声响。
来人是一个老妈子,她拿着药伸向男孩的□□涂抹。屋外的雨很大,水甚至流到屋内来。
“二小姐,站在做啥,去去去,到闺房里玩去。”这个老妈子好像是来赶我走的意思,她是怎么看见我的,我不是在小熊房间里的嘛,这里又是哪里?
从床边坐着一个女人,很眼熟,她慢慢向我靠近,给我一个拥抱,扑鼻的檀香味迎面而来。
“玉清,回屋里去,小熊在上药着。”我定睛看着女人,才发现柳叶眉的女人正是母亲。
而她叫着玉清的人,正是我。我与其说是乖乖听话,还不如说是在执行梦中一具小女孩□□的掌控。我躲到门后面,在母亲跟老妈子都看不见的地方,听着雨中的风声。
“夫人,小熊这底下的宝贝被阉了,以后还可怎么做人呐。”老妈子叹气着。
母亲抽泣着,“明儿个早,叔父就要将你送到梨园去了,以后的日子自己保重。”说完,母亲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留下了还在嗷嗷叫的小熊跟怨气深重的老妈子。母亲看到门背后的我,眼泪如线一般滚落。然而,她没有抱着我离开,而是自己狂奔着冲到雨中去了。
突然,我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双手给握住了,转身是一个比我高出一个个头的女孩正在看着我。
“玉清,回屋吧。”
我就这样,乖乖的跟着女孩回到了屋中。回到的地方一看就是女孩的闺房。女孩让我睡,还给我盖上被子,但她却没有躺下,而是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头发,把面前每一把簪子都试戴过来。
“你为什么不睡?”我问女孩。
“玉清,你明天会来送我吗?”女孩有转身,定坐在梳妆台前。
没有等到我的回到,她又开始借着雨夜叨叨:“你记着,我要去的地方叫百花楼,千万记得。”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我疑惑得看着她的背影。
她停顿了一会,说道:“男人们花钱享乐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是带着这具□□怎么睡下去的,我尽量阖着眼睛,想必到醒来的时候,我又能看见那讨人厌的吴妈,这只是一场梦魇。
眼皮能感受到微光,有人在喊我,是个年长的声音,我一定是回来了。眼睛一睁开,却还是当夜的闺房,女孩不在屋子,喊我的是我不认识的老妈子。
“二小姐,大小姐刚被人带走,你快去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是花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跑到了台门口。女孩打扮艳丽的,头戴一支绿松石做的簪子上了车。尾随其后的是叫小熊的男孩,他脸色惨白,走上了车子。母亲在台门前啜泣着,一个粗暴的男人一直赶着他们走。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我冲出台门,不顾家人的阻拦,追着车跑着。嘴里念着不受我意志控制的话。
“姐姐,小熊,等等我!”
女孩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她那绿茵的簪子在风中晃动,声音是那么清脆。
“玉清,记得来找我,百花楼......”
汽车离我越来越远,女孩的声音,男孩的啜泣丢失在风中。我渐渐跑不动,有人一把抱起我,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你们这些个下人是怎么当的,水都提不好。”声音很造作,却不失威严。我像在深海底部的鱼,这声音离我非常遥远,模糊如同水纹波浪般。突然,一股巨大的外力,将我推向那带着水波的光亮处,就这样,我浮出水面。
一个旗装打扮的女人正在数落一旁的吴妈,这一刻我知道这场魇已经结束。
热水瓶的内胆落在地上,成了银色的碎片,散落在水泥地上。女人打发了一些下人来收拾这些残局。
“小熊,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你回来了。”女人把我赶到一旁,给小熊上药。我站在屋里,不知所错。
“华姐,我被顾老板追杀。”
“我知道,他顾家月也不掂量自己兜里的钱,不自量力。”
“那卖身的钱?”
“我今天就给交去,但是有件事情你得答应我。”
“你说”
女人凑到小熊的耳边说到,小熊听完没有吱声。
“给你几天时日想想。”说完华姐走出了屋子,走得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两眼。
“小熊,这个人,几天以后别让我看见!”
女人走后,小熊发出疼痛的呜咽声。我上前将他胳膊包扎起来,这时候的屋子里不再是门庭若市的了。
“姐,你明天就走吧,K给我来信了。”
想到多日未见的K先生,稍许还是有点兴奋的。但我很是好奇这个小熊的身份。
“她是谁?”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奇心,想要知道真相。
“华姐是这里的主人。”小熊躺下身子,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回答般。
“这里不是你姑母的地方吗?”
“卖了卖了,还有什么东西不卖掉的呢?”说完,小熊躺在床上,突然讥笑起来。
我看着他,尽管我们在不断的给他胳膊上药,但好像他的疼感并没有减轻。脸色也越来越白, 小熊腰以下部位的被子,正渗出红色。我掀开被子,小熊将脸转了过去。他的□□正在不断的向外喷着血。我拿着棉花,胡乱的向那血肉模糊的地方伸去,不知道脸上滚落下来的是汗还是泪, 我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嘴里对着小熊嘟囔着:
“我是玉清吗?我是玉清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