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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
很多人不理解夏小姐对奶奶的尊重。
以前的奶奶其实是个很明理的人。夏小姐母亲去世后，父亲在国外做研究回不来，是奶奶拍板让各家照顾她，也是奶奶真的关心她的生活，在发现姑姑他们对她只是表面功夫后极其愤怒，然后她认真的和夏小姐交流过，最后尊重夏小姐的想法让她一个人居住，三餐也是姑姑伯伯做好饭送去奶奶家，她和奶奶一起吃，吃完才让她回自己家。就连后来父亲和国外的人组成丁克家庭，奶奶也依旧待她如往常。
——至少当时如此。
“夏夏姐，没饮料了。”章皓丰，也就是二姑的儿子，今天二姑请大家吃饭就是以他儿子考上大学为由。
“皓丰，你都是大学生了不是小孩了，像这种家席你也要学会照顾照顾大家，别老指挥你姐姐。”奶奶皱眉。
章皓丰哦了一声，起身乖乖自己去倒了。
奶奶又说：“夏夏，你也别多想，怎么每次都是让你去喊服务员或者倒水什么的。以前孩子多，都是大孩子照顾小的，你大伯以前没少操心你爸。现在你大哥已经成家了，一家之主大男人你也不能让他去做端茶倒水的小事，所以你就成了长姐，要多照顾弟弟妹妹还有你小侄子。”
“我知道奶奶，本来我就是姐姐么。照顾他们应该的。”夏小姐说，假装没看到弟弟妹妹偷偷的挤眉弄眼。
“说到成家，夏夏找对象了没啊？”小姑关心的问。
“对呀，我这个年纪，都和你二姑父结婚了。”二姑也来凑热闹。
夏小姐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最反感的事情要来了。
“要不要姑姑给你介绍几个，我们这特别多小伙子。”
“别嫌姑姑烦，女孩家，总得嫁人了，谈恋爱谈个几年，二十六七差不多生孩子。”
“还二十六七？”奶奶说：“最迟二十四就差不多该结婚了！”
夏小姐印象中的奶奶上过学，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只除了那个年代特有的一点：重男轻女。
她有四个孩子，老大老三是儿子，老二老四是女儿，可谓儿女双全，对着俩儿子，她拿着鞭子让他们好好学习，对于俩姑娘则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就行。大儿子不学好，三儿子学太好以至于在国外不回来，她便将希望放在了下一代身上，俩姑娘的孩子都是外姓她一开始就不指望。大儿子生了个儿子，很好！三儿子生了个姑娘。
虽然奶奶嘴上不说，但其实夏小姐知道，奶奶认为老三家绝户了。
这话有点极端，然而是事实。奶奶年纪大了，加之爷爷去世了，夏小姐能明显感觉到奶奶对于夏家的‘根’越来越重视，表现的越来越露骨，对于曾孙子越发宠溺，也越发与她记忆中那副明事理的样子相差甚远。
夏小姐曾发誓要由她给奶奶养老，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才察觉，奶奶大概根本不想要她养老。
“行了行了，现在那么多小年轻二十七八才结婚，夏夏还小，你们就别催了。”大哥夏川说。而他一开口，奶奶和姑姑也终于再不多说什么。
夏小姐瞥了一眼，暗中戒备。夏川这个人，最是会钻空子，整天面上带笑，说话很温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川将这话简直发挥到极致。
“夏夏，最近画画的挺不错的嘛，你看你这新衣服，还是品牌。”大嫂说。
“这是去年的款式，还行吧。”夏小姐秉承少说少错。
“看到你事业有起色，哥哥也算放心了。”大哥笑着说：“记得你最开始在那家公司工作，还说过门口就是小学，过几站就是中学地理位置太差，害的你每天堵车差点迟到....”夏小姐有点不妙的预感，立刻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就在家办公，不用担心这点了。”
大哥卡了一下壳，奶奶却立刻从容接道：“这不正好么，既然在家办公那房子的地理位置就不那么重要了。不像你大哥，为了孩子上学的事操碎了心。唉，现在上学都是划片区，你大哥那是新房子，别的都好，就是离学校太远了。你那房子虽然老小区，但周围学校排名可高了.....”
夏小姐心都凉了半截。
“你爸那个败家子，偏偏跑去国外不回来！还好有你。”奶奶感慨了一下，画风一转：“都是夏家人，奶奶今天就做个主，让你侄子户口迁过来，这样他们一家平时也能多照应你。”奶奶一锤定音。
上次听到这个话，还是奶奶强硬支持让她独自居的时候，那会看着那几个姑姑伯伯的脸色还真是开心，没想到这次却轮到他们看她的脸色看的开心。
夏小姐很想拒绝，她有很多理由，可是眼前情况她很难拒绝。就像小的时候奶奶做主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一个人住着，现在奶奶又做主为了她曾孙子能上个好学校。
在奶奶结语后大家又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好像这事就这么定了，夏小姐却能感觉到大哥和弟弟妹妹们若有若无的目光，悄悄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带着手机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出来时候热菜已经上桌了，她吃了两口假装不经意道：“对了，之前说迁户口，侄子还小，这迁没那么容易吧？应该是一家都得迁？可是房主是我爸，他又不在国内，手续不好办吧。”
接着又不等大家反应，迅速将在卫生间查到的消息噼里啪啦倒出：“我记得不止迁户口一种方法，还有长期租房子的也会划分片区，学校要求提供长期的租赁合同，也可以办理，这样就方便的多。”
“可是....”夏川刚想说什么，夏小姐又飞快的说：“小侄子姓夏，我家房本也写的我爸，总归都是夏，也无所谓嘛，”她看着奶奶：“我爸虽然一直国外，但是国内唯一房本名下忽然就被换了，这不被人看了笑话说闲话？”
奶奶果然皱眉了。
“先吃饭吧。”她说。
饭后，夏小姐开玩笑的讲了一个网上有关投资的趣事，说有些城市的家长花大价钱买了学区房，结果孩子上了两年网课，眼瞅第三年，结果又居家了。
奶奶笑了笑，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小孩聪明肯学，这样就算网课也无所谓。
折磨人的家庭聚会，终于散了。
大哥不死心，以很久没见联络感情为由非要去夏小姐家，然后抱着孩子游说了一路，只字不提户口的事，反而总说夏小姐的父亲小时候对他们特别好。心烦的夏小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没注意到双肩包变轻了。
到了小区院内，侄子想在外面玩会，嫂子陪着他，夏小姐不得不领着大哥上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亲戚。也不知道面对这种亲戚，大家都是怎么做的？想起朋友们说自己面皮薄，说自己包子性格。夏小姐暗暗叹气。
有些事嘴上说着轻巧，只是因为非自己亲历。就像她面临的情况，别人不止一次劝她干脆刺破脸皮划清界限，可哪那么容易？小时候她吃着他们家的饭，长大后也多少受过照顾。别的不说，刚毕业那会她生了一场大病住院，这些亲戚们轮流送饭守夜照顾她。虽有部分奶奶勒令的原因，但若亲戚们也抱着划清界限的想法，奶奶也不能捆了他们来帮忙不是？
人性都是复杂的，不能单纯以好恶来说，亲戚间的关系也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打消。这些年他们偶有些许过分，都是些小打小闹，还不至于到交恶的程度。后来慢慢生分，她还松了口气，本来以为会就这样慢慢不再联系....漫无目的的想着，夏小姐脚步越来越慢。
暂时想不了那么远，目前首要问题是，家里那几个家伙怎么解释！
要是被奶奶知道家里一堆奇奇怪怪的陌生人，肯定会闹腾，到时候闹大了弄得满城皆知。
一想到这里就头疼，她只想低调的当一个普通的路人甲，将现在的奇妙经历载入最美好的回忆，美梦终究会醒，她有预感，这样的情况不会永远下去。希望这几个人能有眼色都躲起来，她暗自祈祷，又觉得可能性极低。
以后一定要给家里配一个联络工具！心中边想着，她再次放缓了上楼的脚步。
打破楼道中单调脚步声的是大哥的手机铃声，然后：“有个白头发的神经病把咱儿子打了！”大嫂尖声哭叫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大哥立刻呆不住了，脸上的笑都没保持住匆匆下楼。
夏小姐感到了亿点熟悉，她短暂的考虑了一下，还是三两步窜上了楼砰的打开了门，里面没人。很好，猜对了。她迅速甩上门冲了下去。
远远的，就看到大哥和大嫂在吵架，侄子在一旁哭，靠近了，就听到大嫂在怒骂这个小区的人都有病。
“那男的白头发，那女的也白头发，带着小孩也白头发，可不就是一家子！还有刚才过来的打了咱儿子的男的，也染的白头发，他们是有帮派啊！”
大哥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大嫂直接哭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能让咱儿子在这种地方，你没听么那小孩说他就是门口这个学校的！不止这小区，这学校也不能去！”
“这地方治安太乱了！”大嫂说着，抱着儿子就要去医院。
大哥急忙追上去。
夏小姐止住了脚步再没有靠前，忽然被人拍了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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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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