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棠吟

　　君子鹤背着行囊，悄悄去了远方，他听说西域有一种花粉，可以制成药，一种可以忘却所有事情的药。
　　“寒棠，这是花神谷采集来的露水，快喝了。”闻人用一大片的叶子盛着露水。
　　寒棠接过一饮而尽。
　　“给我看看你身上的斑点。”闻人翻开寒棠的衣袖，反复查看道。
　　“还是没什么用，渟景——”闻人喊道，“妖王没有法子吗？”
　　渟景摇了摇头。
　　“那可曾去找过药仙？”
　　渟景点了点头。
　　“是没有法子吗？”
　　渟景做了动作，意思是去找了药仙，但药仙不在。
　　“这可如何是好，这黑色斑点怎么也不见消，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闻人不解。
　　“寒棠，我带你再去找药仙一回，可好。”
　　寒棠点了点头，问道：“药仙住的远吗？”
　　闻人笑笑，道：“不远，御剑而行，很快的。”
　　寒棠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这是给你做的新衣服，你穿穿看可合身？”闻人怜惜的又拿出一身雪白色道，“你身上穿的衣袍颜色太深，穿着不好看。”
　　寒棠接过衣服，雪色的容貌细细软软的，十分舒服。
　　可她并不知，频繁给她新衣服的原因，只因她变得越来越小了。
　　化骨山。
　　“霜白画露，瘦清风几许，三两秋叶，七钱雪，凉月五六缕，冷如冰。”良孤抬起头，朝着山涧问道，“师傅，这药方怪异，是治什么的？”
　　山中传来以老者声音，空旷而悠远：“治相思病。”
　　闻人牵着寒棠，听见了药仙的声音。
　　“药仙，出来一见。”
　　没有人回应。
　　“你们找那老头做什么？”良孤嘴里叼着一根草，倒掉在树上问道。
　　“小子，找你师傅自然是有事，叫你师傅出来一见。”
　　“良孤，良孤！”寒棠松开闻人的手，蹦蹦跳跳去掉着良孤的脖子，欢喜道。
　　闻人一愣，问道：“你记得良孤？”
　　寒棠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笑道：“你怎么了世祖，我为什么不认识良孤啊？良孤的娘亲还说要烧肉给我吃呢，对吧？”
　　良孤被寒棠吊着脖子，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摔了下来，四脚朝天。
　　寒棠顺势爬上良孤的胸口，笑道：“良孤良孤，你娘亲呢？”
　　良孤一脸慌张，把寒棠推下去，道：“我哪有什么娘亲，那老头子把我从小养到大！”
　　寒棠不相信：“怎么可能，你有娘亲，你娘亲是开客栈的，还会做豆腐脑，你娘亲叫桃娘，你是凤凰城的人！”
　　闻人不敢相信，寒棠居然记得关于所有良孤的事，却忘记了君子鹤是谁。
　　所以，你心里应该是有良孤多于有君子鹤吗？
　　药仙一把拂尘敲在寒棠头上，觉得她说的太多了，怒嗔道：“说什么胡话，我这徒儿在我这儿从小长到大，哪里有什么娘亲！”
　　寒棠揉着脑袋，并不理会药仙，握着良孤的手道：“良孤良孤，你相信我的话，他在骗你！”
　　良孤被她说的一愣一愣，不知道如何是好，药仙一把推开了寒棠，她实在是太多嘴了。
　　寒棠被推到在地，目色一红，以最快的反应还击将药仙一掌打飞，摔在了树上。
　　“老头，你没事吧！”良孤急忙去扶起药仙。
　　药仙其实受了点皮外伤，可是为了让良孤不去相信寒棠，用内力逼自己吐出了一口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良孤拿着把剑对准寒棠。
　　寒棠眼神一愣，这种被剑指的感觉又来了，好熟悉。
　　闻人看破药仙的技俩，道：“我今日与神尊大人前来，不为其他，更不会再说破些什么，只希望药仙与我各退一步，治疗神尊身上的黑色斑点。”
　　“老头，这个女童打伤了你，你真要为她医治吗？”良孤见药仙起身，要去查看寒棠的斑点。
　　“无碍。”药仙退了一步，只要还能将良孤留在这儿，什么都好说。
　　寒棠盯着药仙查看着自己的胳膊，盯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老头子，你是良孤的爹吗？”
　　药仙手一抖，怒道：“胡说什么！我是鹊妖修的仙，怎么可能是良孤的爹！”
　　寒棠忽然一笑，特别认真道：“可是你死过一次……”
　　药仙手抖得更厉害了，将寒棠的手臂一放，甩了甩衣袖：“快走，这病症我治不了！”
　　“良孤，桃娘还在花神庙，你要去看看她，她十年没见你了……”
　　良孤被说的愣在原地，一时难以分辨寒棠说的是真是假。
　　药仙气急，对着闻人道：“世祖，请回吧，不要再来了！”
　　世祖摸着寒棠的头，道：“要想我们不来，你就告诉我医治的办法，这病痊愈，我今生不再进化骨山。”
　　“好！”药仙道，“这便是相思病，白霜化露，几许瘦清风，三两秋叶，七钱雪，凉月五六缕，冷如冰的泉水，可医治皮肤上的病症。”
　　“若是如此，先谢过药仙了。”闻人作揖道。
　　“我只盼着你们二人今生不再踏进化骨山！”
　　“世祖，良孤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行，良孤有他的师傅，他要跟他的师傅在一块儿。”
　　“不，世祖，是他爹要和良孤在一块儿。”
　　“……”
　　“走吧，我与药仙已有誓约，今生不再踏入化骨山。”
　　“师傅，你发的誓，不是我。”寒棠面无表情道。
　　寒棠叫了自己师傅，她此刻心中所想的，究竟是叫自己为师傅，还是在叫君子鹤？
　　闻人松开寒棠的手，自己径直往前走，边走边道：“那你便留在这儿，我先回去了。”
　　寒棠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良孤，高兴的挥了挥手，道：“良孤，我会回来看你的！”然后转身小跑到闻人身边，抓起他的手。
　　那手，宽厚有力。
　　闻人不由得心一紧，自己是不是不该阻碍寒棠，随她自己会比较好？谁都不知道寒棠身体变小的原因，甚至是害的相思病，是因谁而起，不知道，不明了。
　　闻人蹲下手，像抱一个孩子一样抱起寒棠，笑道：“你现在好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啊。”
　　寒棠一笑，伏在闻人的肩头不说话。
　　只一夜，寒棠又小了一圈，现在的寒棠，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般，一头齐到脚脖子的长发，一身雪白色的衣袍，安静的趴在自己的肩头，娴静而美好。
　　走了几步，闻人转身回头看了看，像是再找些什么一般。
　　“师傅，你在看什么？”寒棠眯了眯眼睛，像是要睡着一般。
　　“没什么。”闻人笑着拍了拍寒棠的后背，道，“睡吧，到家了我再叫醒你。”
　　寒棠已经没了回应。
　　“是你吗？”闻人对着远方轻声的问。
　　“你知道我来了。”骸殭竟从闻人的身后显现出来。
　　“我当然知道……你身上有常年在香案中的香气，我记得。”闻人轻声道。
　　“你记得……可是你那日却要杀了我，你更后悔救了我！”骸殭似乎很不甘心。
　　“骸殭，这之间没有区分……你做错了事情，我不希望你一错再错……”
　　“闻人，你更喜欢这个怪物都不对？”骸殭忽然打断了闻人的说话。
　　“……”
　　“她与我本是一体，我拿回属于我的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你总觉得她无辜，那我呢？”骸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骸殭，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也常像这样睡在我的肩上吗？我给你买过一件最好的雪色长袍，你曾经很喜欢，可你如今已经配不上这样纯净的颜色了。”
　　骸殭的眼睛里，充满了妒忌，只是闻人没有看清。
　　“刚才寒棠叫我一声师傅，我依稀还记得是你曾经叫我时的感觉，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骸殭，我多么想回到过去，如果我没有坚持去寻找所谓的魔界希望……也许一切又会不同。”
　　“当然会不同，如果不是你坚持，我不会因此丧命，更不会有这个魔界希望的转世！闻人，我只叫你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你眼中这魔界的希望是如何让你变得绝望的，又是如何第二个我的！”说罢便消失在闻人眼前，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师傅在跟谁说话？”寒棠睡的半梦半醒。
　　“跟风说话，像它借几许瘦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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