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爱情

　　吃完饭，三个女人在餐桌上话家常，其内容无非是哪家餐馆的菜好吃、哪家衣服很舒服价格又很公道。顾汉阳当了会倾听者，后来直接出了餐馆，给三个女人留点空间。自从医院事故后，他整日都陪在林笙身边，他和她几乎没有空余时间与朋友聊天。
　　出门左拐走了十分钟，就是慕天晖的酒店，顾汉阳虽然持有慕家股份，可从未露过面，到了年底拿分红，所以没几个人认识他。带着碰运气的心态，进了酒店，前台小姐热情的接待他，他问了句慕总在办公室吗？前台小姐微笑地露出八颗牙说她也不清楚要问值班经理。
　　酒店门口一阵骚动，在秘书的陪同下，慕天晖下了车，进了酒店就看见顾汉阳，朝秘书挥了挥手，秘书便停下脚步，前台小姐笑着说：“慕总，有位先生找您。”
　　慕天晖嗯一声，中气十足。两人坐上专用电梯，慕天晖按了二十六楼，电梯叮的一声提示，二十六楼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长长的走廊里，除了皮鞋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慕天晖推开办公室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待顾汉阳走进后，他关上门，在柜子里找了一通后问：“喝什么？”
　　顾汉阳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这个城市，可惜雾霾太严重，能见度太低，“白开水，谢谢！”
　　慕天晖扔给他一瓶矿泉水，自己取了一杯雀巢咖啡，坐在办公桌前，伸出腿搭在桌子上，“你今天怎么舍得光临寒舍？放心你家的那位一个人待着？”
　　“你这叫寒舍？其他人的家难道叫窝？”顾汉阳拧开瓶盖，嘴角几不可查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放心？”
　　慕天晖倒也不急，反而反问他，“你知道？”
　　顾汉阳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水，又将瓶盖拧紧放到茶几上，“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你在套我话，你自己心里也不过是几分猜测罢了，所以你来找我无非是想知道答案。”
　　“哦！我好奇你给我答案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和我所想的吻合？”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是个商人，利益你懂吗？”
　　“利益？小六子，那家餐厅装修风格是照着你的喜好来的，你这人就好干些附庸风雅的事情，它明显效益不行，如果背后没有财力和人力支持，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吧！”
　　“你怎么就能确定那家店是我的呢？W城财大气粗、附庸风雅的可不止我一个？”
　　顾汉阳双手交叉在膝前，仔细分析：“从我第一次见佟筠，就发现她周围有人，如果是那边的人，他见了我肯定会躲躲闪闪，他能掌握佟筠的一举一动，我做了什么他肯定会和那边报告。这段时间过去，我领证那么大的事情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虽然之前有你在民政局打过招呼，可心里仍有那么一丝不安。”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错了，我很相信。就在刚才佟筠说你对她多有照顾，我料她已经知道你在她身边的动作。我让你在民政局那边打招呼，不过你是动了手脚吧！”
　　“一语双关，是我干的，但你放心你们的证是真的，我不过在那边派的人身上下了功夫。”慕天晖埋头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反问道：“为什么别人家的表兄弟关系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见了就和斗鸡一样？”
　　“鬼知道……”
　　谈话陷入了僵局，秘书进来签了一份文件，看着两人脸色不对，匆匆离开。两点钟慕天晖有一个会议，顾汉阳坐在他办公室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比定力慕天晖比不过他，只能先败下阵来，“前几年佟筠的小店时不时被盗、被砸玻璃，她忍着一声不吭，当下我就派人查了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是惯犯？但有人指使。”
　　“嗯！其实佟筠和我们一样，都在失去。她失去了爱情，我们失去了亲情。”慕天晖蓦然从桌子里抬头，“后来直接让人在她店附近做点小生意，刚开始人们觉得新鲜，生意还凑合，这两年慢慢地就不好了。”
　　“谢谢！”
　　慕天晖起身拿起衣架上的风衣搭在手臂上，“别谢，这么虔诚我可受不起，我只是想确保佟筠安全，你家那位不过是占了便宜，你的观察力值得佩服。”
　　顾汉阳摊开手放在膝盖上，“彼此彼此，不分伯仲。”
　　“你也就能在我面前嚣张，见了你家那位还不是人前马后的伺候着，我有事先走了，你随意......”说着便慕天晖走到门口，手摸着门锁，忽然回头，“别忘了锁门。”
　　人前马后，太夸张了......
　　慕天晖走后，他在沙发里眯了会，直到手机响才睁开眼。
　　“阿笙......”
　　“嗯！你在哪里？”
　　他从沙发里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了些，“你们结束了？”
　　“我和他们聊得很开心。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他闻言笑了笑，“不用，你在原地等我，我十分钟就到。”
　　“好。”

　　林笙整个电话中的表情比孟疏影尽收眼底，挂了电话，孟疏影说：“林笙，你脸色潮红，完全一副思春模样。你家顾医生不过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开始思念了？真是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林笙配合的摸着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孟疏影胳膊碰了碰佟筠，“表姐，你说是不是？”
　　“小影，你谈恋爱后就知道了，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恨不得朝夕相伴。”
　　“表姐，你说的那是热恋期，林笙和顾汉阳都领证了，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们两在坟墓里过得看起来还挺......”孟疏影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词语形容，扔了个你懂得的表情，无奈两人无动于衷，她清了清嗓子说：“就是那个啥......”
　　佟筠说：“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孟疏影眼睛一亮，“放心，我不会那样，我是21世纪的新女性，绝不会做这种事。网上最近有句话很火，叫‘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这才是我爱情的格言。”
　　林笙和佟筠对视着笑了，“首先，你要有个男朋友。”
　　孟疏影：“.......”欺负我没男朋友吗？和恋爱过的女人果然不能沟通，尤其是结婚了的女人。
　　由于临近元宵，街上卖灯笼小商贩不少，林笙左手撑着头想今年要不要买个灯笼挂在家门口。小时候家门口的两盏红灯笼，是外婆亲手做的，纸糊的灯笼每年只挂几天，挂上几年后就要换。
　　“想什么呢？我来了都没有发现？”顾汉阳手里拿着两个灯笼坐在她身旁。他在经过摊位时，见一位六十岁的老人站在寒风里买灯笼，于心不忍就买了两个，老人顺带着送了两个灯泡给他。
　　“你买了灯笼，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林笙见着灯笼笑的像个孩子。“碰巧？心有灵犀？”
　　“我想应该是心有灵犀。”

　　告别佟筠孟疏影，两人穿梭在人群里，W城有没过完正月都是在过年的说法，所以街上的年味还是很浓。小孩子拱手作揖，彼此之间相互祝贺。成年人见了面，笑呵呵的问吃了没。
　　顾汉阳从出了餐厅就牵着她，生怕她丢了，“阿笙，可以带我去你的高中看看吗？”
　　“现在吗？”她问，“可是......”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时间应该够。”
　　可是你手里的灯笼拿着不麻烦吗？出口成了，“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见那个最勇敢的林笙。”
　　林笙想起自己在医院的休息室第一主动吻他，眨了眨眼睛，“我还不够勇敢吗？”
　　顾汉阳没说话，默认了她的说法。走了一段路，他才意识到这条路的终点，激将法看来挺管用。沉默了一路，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他一直阴着脸，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一直到了学校门口，她问：“我都带你来了，你还不高兴吗？”
　　“所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要哄我？”
　　“我哄你可以开心吗？”
　　“你可以试试！”
　　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他忍不住笑了，把她拉到怀里，手指穿过她柔美的头发，低头吻上她的唇，“这样我就开心了。”
　　林笙：“......”这么多人，幸好周围没有学生。
　　保卫室的大爷可能看到两人在校门口的动作，认为两人是社会不良青年，死活不让进校门，对于这么敬业的大爷，顾汉阳表示很佩服......
　　林笙拉着顾汉阳装做要走，大爷转身进了保卫室，等转过脸再回到凳子上，朝外面看了看，空无一人，直感叹年轻就是好，腿脚利索。
　　林笙和顾汉阳躲在保卫室的盲区，大气不敢出一个，直到确认周边环境安全，才放心的朝学校里面小跑。跑过昔日的操场、种满合欢树的走道、种着冬青的小花园才停下来。
　　高三的学生上课已经有一周了，老教学楼的大门敞开着，她带他上了四楼，她告诉他这是高一的教室，他手挡在额前，透过门的玻璃超里看，“你在那个位置？”
　　“第三组第二排。”
　　“位置不错。好了，带我看看你高二的教室吧！”
　　林笙又带着他来到另一栋教学楼，到了二楼才想起来，这个教室门上没有玻璃，只有走廊上有个窗户，离地面很高，商量性的问：“我可不可带你去看高三教室？”
　　“不急，按照次序来。”
　　好吧！看你怎么办？
　　顾汉阳在走廊里转了两圈，卷起衣袖，“你的位置在哪里？”
　　“第一组第三排靠近走廊。”
　　他三两下打开墙上的窗户，手臂一伸，整个人就挂在窗户上，林笙记得班上的男生以前也用这种方法逃避午休，一次有个男生因为o用这种方法导致骨折，担忧的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位置似乎也可以。”顾汉阳从窗户下来，拍了拍手掌的灰尘，“看来你的确是个好学生，下一个地点。”
　　她带着他重新回到了老教学楼，解释说：“当年理科人太多了，不受重视的文科就被分到了另一栋楼，理科生见了文科生总是趾高气扬，私下都说是因为学习不好才去学文。可我不那么觉得，我是因为喜欢文科才去的文科班，我们班也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喜欢才学文的。对了，你不知道吧！有一次我数学不知怎么搞得，考了很高的分数，然后我的总成绩一下子就排到前面了。”
　　“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给奖励了，朋友也多了，也不会因为我听力问题疏远我。”她低头，踢了脚下的石子，又说：“唉！我说这些干什么？”
　　“继续说，我很喜欢听，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他搂着她的肩旁，在她成长过的地方走过。他错过了她的任性刁蛮，见证了她的温婉静好。
　　到了高三教室，学生门在上自习，他们偷偷从后门溜进去，在后排的空位找了地方坐下，心虚的低下头，周围除了翻书声就是沙沙的写字声。
　　林笙指着第二组第三排的位置，说：“顾汉阳，我的位置在那里。”
　　“哪里？”
　　“就是你这行第三个。”林笙声音不大，但在教室太安静，就显得有点......
　　果真学生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他们，自习老师也听到了声音，从讲台上走下来，到最后一排，敲了敲他们的桌子，“你们是干什么的？”
　　林笙嗖地站起来弯腰鞠了躬，直起身子后又顺手将头发捋到耳后，“老师，对不起，我是09届的毕业生，打扰到学弟学妹真的很抱歉，我马上就离开。”
　　老师一脸疑惑，这几年随着电影电视剧关于青春的热播，很多毕业生都会在走上社会后选择参观母校，她也只在报纸电视上看到过此类报道，实际生活还是第一次，见她耳边带着助听器，问：“你是林笙？”
　　林笙点头，学生中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个女孩突然站出来，“学姐，你可是我们的榜样。很多老师在课堂中都提到了你，让我们向你学习。”
　　林笙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如果我说我现在也走上了三尺讲台，你们还会以我为榜样吗？”
　　“学姐，你教哪门课？”女孩继续问。
　　林笙看了看顾汉阳，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眼老师，老师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笑了笑说：“历史。”
　　学生们交头接耳，你一句我一句，最后有个男孩子说：“学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上节课？”
　　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她，“试试吧！”
　　上课？林笙有点紧张，不是因为她的专业知识不过关，而是顾汉阳在下面。
　　再次回到讲台上，一切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她看见顾汉阳竖起大拇指为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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