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三姨太和四姨太过门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初三，据说那天是宜嫁娶。杜若晴让汪淑贞这几天把两位姨太太的住处安排好，因此汪淑贞这几日就在许宅的园子里到处转悠，最后确定了水华阁和琼花苑。汪淑贞着人打扫了一下，又亲自进去检视了一番，着人添置了一些东西方才罢了。一日午间许振宁来盘水阁用晚饭，汪淑贞逐一把两处居所说了一遍。许振宁笑着说：“我的贞儿不仅谈诗论赋，而且贤良淑德能够吧家事也料理的井井有条，实在是难得。”
　　汪淑贞笑着说：“贞儿不过是粗笨妇人罢了，少爷午餐用的如何呢？如果用好了，就让贞儿带你去看看水华阁合琼花苑怎么样？”
　　许振宁拉起汪淑贞的手说：“如此甚好。”
　　两人就缓步来至水华阁，汪淑贞大概地介绍了一下这水华阁的景象，“我看这水华阁的景象倒是与我那盘水阁有点异曲同工了，这四周都是穿上走下的水源，只是这中间的一块有点显得发空，于是我就着人把那荷花移植了过来，这里又叫水华阁，想是不辜负这好名字了。”
　　许振宁只看见那假山下掩映着荷花甚是娇艳，没想到移植过来的荷花竟然这么几天就长得这样好了。许振宁赞叹地点点头，又去里间坐了一会，也无非就是刷了新漆和增加桌椅等家具。行至琼花苑的时候汪淑贞忽然看着远处的一个人影怔愣住了，许振宁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竟然是杨玉树。许振宁转身笑向汪淑贞说：“这杨玉树今天怎么来这了，你看看他身边那位可是他的妻子吗？”
　　汪淑贞抬眼看了一下，立刻低下眼帘说：“看的不真切，大婚那天我也只是遥遥一见，到底也没看清楚那林茹的样子。”
　　许振宁上前一步，小丁就飞也似的跑到了杨玉树的身边，只见他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杨玉树走到这边来。许振宁笑道：“玉树兄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家，这位就是新嫂吧？大婚那天本来也是匆忙，并没有看真切，今日一见果然丰姿出众。”
　　林茹温柔一笑，给许振宁和汪淑贞行了一礼：“林茹有礼了。”
　　杨玉树看着汪淑贞，她的样子好像并没变，可是较之从前却丰满成熟了许多。许是别人说的嫁做人妇的女人便与从前不同，杨玉树只是滞涩地一笑说：“新婚那天振宁兄送的那幅画十分好看，我丈人多次要我来感谢一下，只是一直未能得闲。今天振宁兄的正妻，也就是杜若晴邀我丈人来为她诊脉，索性我就携着贱内来一同给老太太请个安罢了。”
　　杨玉树说“正妻”两个字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汪淑贞，汪淑贞只是别过头去不看。许振宁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晴儿她身体不舒服吗？”
　　林茹回答道：“听爹爹的意思是太太自从上次小产之后身体多有不适，许是为了调理身体吧。”
　　许振宁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嗯”了一声对汪淑贞说：“那我还是去看看晴儿，你陪着玉树兄和嫂夫人在这琼花苑里逛逛，我正好也去拜见一下林老先生，他可是我们之江的妇科圣手。”
　　“振宁兄自去便是，有嫂子陪伴，我们自当随意。”杨玉树拱手致礼。
　　许振宁走了之后汪淑贞尴尬地一笑，碧竹眼尖看出来可能是有些道理，只是她不知道。于是碧竹就俏皮地说：“我看杨夫人是第一次来咱们许府，这琼花苑啊是必须要看看的。因为奴婢前两天在这里收拾，看见这里面到处都开着琼花呢，想来这位新姨太太可是有福气的很呢。”
　　杨玉树眼神一定，看着汪淑贞问道：“许振宁还要娶姨太太？”
　　汪淑贞眼帘一低，柔声说道：“恩，老太太已经给定下了。一个是楚城汪老板的女儿，一个是冯远山的女儿。”
　　杨玉树嘴角飘出一丝讽刺的微笑，“怪不得前两天听岳丈说那汪老板要嫁女儿了，原来就是嫁给许振宁。只是这汪老板的女儿我也是见过一次的，明明是个神仙一样的人儿，怎么就为了许家的权势甘愿做妾了。”
　　杨玉树这分明是嘲讽自己为了权势嫁入许府，汪淑贞眉头一蹙，然而故作没有听懂。还是林茹扯了一下杨玉树的袖子对汪淑贞说道：“嫂嫂千万别同我夫君一般见识，他是读书人，说话惯来直爽。我听闻嫂嫂未嫁人之时还和我夫君是同学，便更知道他的品德，可千万不要因此心生芥蒂。”
　　汪淑贞笑笑说：“这是说的哪里话，本来我和杨公子以前是同学，我夫君和他也是同学，我自然不会多心。”
　　杨玉树忽然放声大笑，转过头来看着汪淑贞说：“夫君？”
　　碧竹忽然挡道杨玉树的面前说：“杨公子看来今天逛园子是逛累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许多混话来。我们二姨太好心陪二位逛园子，要是生出这许多委屈来可是有人狗咬吕洞宾了。”
　　“碧竹……”汪淑贞给碧竹使了个眼色，碧竹就不甘心地退了回来。汪淑贞笑笑说：“我着人带着二位进里面逛逛，琼花苑里的琼花此时开的正好，我身体不适，就在这园门口坐坐。”
　　一时间已经有个小丫头领着杨玉树和林茹进了园去，汪淑贞看着杨玉树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碧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这个杨玉树看着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可是说起话来一点礼数都没有，亏得他在少爷面前装的像个人似的，怎么就这样见不得二姨太好呢？二姨太，你们之前是不是早就熟识？”
　　汪淑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道：“碧竹，有些事你不知道也罢。只是杨公子他并非你看到的这样，只是我与他有些误会。我想一个人去那边走走，你在这里等着吧，他们若是出来了你就引着他们见少爷。”
　　此时琼花盛开，洁白成团，汪淑贞走在琼花树下无尽伤感。再见杨玉树她已然是别人之妾，而杨玉树也已经是她人之夫，汪淑贞站在一棵玉兰树下低低念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关死白头翁。”汪淑贞转身却看到是杨玉树站在身后，杨玉树伤感地一笑，“我以为你早就忘了不同的人，完全都被这相似的花所吸引了。”
　　汪淑贞转身看那枝上的花说道：“年年岁岁，怎能相忘，只是逼不得已罢了。”
　　杨玉树冷笑一声：“又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是不能告诉我的？当日你我已经私定终身，可是不日你却嫁做人妇。如果你嫁的是品质高洁之人也罢了，可偏偏是他许振宁。”杨玉树忽然走到汪淑贞的面前拉住汪淑贞问：“淑贞，你告诉我，究竟我哪里不如许振宁，单单就是因为他许振宁有万贯家私，我只是个普通凡人，所以你就愿意给他做妾也不愿与我长相厮守？”
　　此时汪淑贞纵然有千言万语也都只化作哽咽之语，杨玉树又是一声冷笑，放开了汪淑贞转身背对着她说：“我不问你，料定问你你也问不出个答案。我只是感叹女子的心怎么变的这样快……”
　　“我没有……”汪淑贞忽然上前一步，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茹的呼唤声：“玉树，你在哪儿？”
　　汪淑贞只能退回原地，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泪痕，看见林茹从假山后面绕过来之后忙浅笑道：“杨夫人怎么和杨公子走散了，杨公子还让我帮忙寻找呢。”
　　杨玉树只能顺势说道：“是啊，这琼花苑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了一点，怎么三绕两绕就绕晕了。”
　　林茹笑着说：“夫君博学多识怎么这就不知道了，岂不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建这琼花苑的人肯定也是想要这种意趣吧，二姨太你说是不是？”
　　汪淑贞笑笑说：“是了，还是杨夫人学识渊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杨玉树只是看着汪淑贞，眼里却有着复杂的情绪，汪淑贞欠了一身说：“这琼花苑我看也逛得差不多了，少爷估计已经在茶厅等着了，一会就让我的丫鬟碧竹带着二位前去，实在抱歉我身子不爽，要回去歇一下。”
　　杨玉树还要在说什么，可是汪淑贞已经转身离开了，碧竹欠了欠身说：“杨公子杨夫人这边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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