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余响

　　车到山下已经正午，何兴柯停好车提议说吃过饭再上山。吃饭的地方是夏苍选的，一间小小的临湖面馆。原因无他，无非是四年前来过一次。
　　当时夏栮怀孕六个月，不适宜走动却执意要来祈愿，吐得厉害亏得有这家面店老板娘的人道主义帮助。
　　店里没人，柜式空调可能因为省电的缘故没有打开，只有头顶老旧吊扇呼呼转动但充其量顶多是驱驱蚊蝇，动力极低。她选了靠右的墙边第三桌坐下，墙上是一排中岛美嘉一零年大阪演唱会的宣传海报，女生诧异它们居然还在，目光再向上一点，果然找到黑色签字笔用日语写的‘非常，对不起’，不是印刷体，并且小的常人难以发觉。
　　夏苍涩然一笑。
　　——非常，对不起。在没有任何装饰的舞台上，穿着简单黑裙和白色上衣，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中岛美嘉，带着极度遗憾说着---‘非常对不起。’在之后的五分钟的时间里，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台上痛哭不已。
　　贴这海报的人一定不知道两年后意外来到小店的女生在看到海报上穿着黑纱坊裙抱膝而蹲，头戴黑蕾丝护面的miga akaxima，就像看到了昏暗灯光下自己的宿命一样。
　　也更不可能在贴海报时预测到这场演唱会最终取消了，因为中岛患了严重的听觉疾病。
　　一个专事唱歌的人患了耳疾。
　　一个执信学习的人考试无果。
　　所以她默默写下了，非常对不起。
　　华美权杖被花花公子莫名遗弃般毫无征兆，只能对自己无可奈何的说声抱歉。而迁怒不了任何人。
　　出路唯独是励精图治，宵衣旰食的低下头拿出高考题集不求饶不逃避的咬牙坚持。后来白露在极度怀疑中询问为什么她能在如此恶劣的休学状态下完胜高考，夏苍没有作答。如同她当初在那张海报上写下‘非常对不起’一样沉默。然而她当然知道，因为她不甘平庸。
　　华美手杖不会因为没有人的拄握而价值全无，她要么是显示身份的工具，要么是价值连城的高贵工艺品。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平庸。
　　“真是有毅力。”女生细声低叹，就像一个长者由衷赞肯雄心壮志的后辈。
　　门外响起一阵电动车由远及近的隆隆声，然后呕呀两下，熄了火。进来的确是老板娘，见店里有客人却没人理会，取下头盔，褪掉防晒披肩，抬头就冲楼上喊：“马灼骁，再不给我死下来，我拉闸断网了啊。”
　　然后果然听到楼上桌椅移动，拖鞋即地的行动声。宅男。
　　“就知道对着电脑敲敲敲，也没见敲出朵花来啊。”老板娘小声嘀咕，目光触及剪着短发的女生不禁止了声。
　　“能下三碗三鲜凉面么，老板？”夏苍察觉到她的异样但没在意，毕竟时隔几年，记得她的容貌几乎不可能，况且她又剪了短发，更不似从前。
　　老板娘应着。然后——
　　“明明就没什么客人，我搁这儿傻候着不是浪费时间么！”清亮的女声？！
　　穿着短裤短袖的高挑女生头顶发团，脚撒凉拖闲散的晃来前厅，相当娴熟的给老板娘打起下手。
　　不一会儿，充惠的凉面上桌。名叫马灼骁的女生顺势坐下。
　　“这么热的天，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是来游那破寺庙的。”人来熟。说话还真不会端着点。
　　“也没那么热吧。”夏苍道。
　　“呵，真的假的，刚有个女的也说不热来着。”一脸不可思议。
　　“是吗。”
　　头顶风扇呜呜转动，“热死了，你们慢慢吃吧。”起身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居高临下对着何兴柯相当恼火的说：“我家调料又没毒，不想吃就不要点。多少人等着吃我还不给做呢。有必要这么糟践东西么。”说完傲娇的上楼了。
　　何兴柯闻声不动，径自把碗里的调料挑到餐巾纸上。头都没有抬一下，动作流畅，毫不暂滞。夏苍纳闷。
　　“我大蒜过敏。”男生抬起头声线平和的对她说。“比吃□□，二恶英的后果还不堪设想。”他只对有必要的人解释。
　　夏苍惊，虽然不可思议但还是了然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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