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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朝如青丝暮成雪（9）
绀荨水无色无味无毒，本是绀荨花烹煮所得，用作药浴时可以将草药的药性发挥至极致。药典记载中，绀荨花亦可食用，除风麻之症良药。其生长在圣坛以南，药性特殊可与多种草药混合，但惟独不可与酒相混。典籍上对此有明确记载，绀荨伴酒内服，性燥乏凉，冲脏腑抑经脉，少量即可使人内息紊乱，无法运功。误服者七日之内武功全失，全身麻痹，如强行运功压制极易走火入魔，大伤脏腑。轻者呕血不止，重者武功尽废。
艾黎在酒囊之中加入些许绀荨水，诈曲厌宵喝下后，故意激怒他运功出招。他上次在草屋见过唐鸩，当时便起了疑心，碍于曲厌宵的狡诈并未继续打探，直至此番曲厌宵回五毒与曲云成亲，竟然将那唐鸩也一并带了回来，他便暗插了几名亲信弟子留意，果真发现他对那唐门非常挂心。艾黎本也打算试着用唐鸩的名头来威胁，没成想今日大婚之时，那唐门居然直接闹去曲云那里，端是不知死活，更令艾黎意外的，曲厌宵不仅仅没有杀了他，反到是自己落荒而逃，这便更让艾黎猜准了他与那唐门的关系。故此才设下这个圈套，引得曲厌宵自投罗网。
效果，果真是出其意料的好。
曲厌宵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唐鸩身上，脱开艾黎的纠缠，便急匆匆的往神殿赶去。艾黎说的没错唐鸩是他的软肋，一触就痛，痛到歇斯底里。现在他再说出不在乎的话，不仅仅是艾黎连他自己都骗不过自己。唐鸩不能死，他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祝融神殿。
深夜中的祝融神殿依然火光悠悠，远远看过去，星星点点的似乎是地狱的烈火河，焚烧着一切爱恨情仇。从树顶村赶到这里，曲厌宵算不清自己是用了多久的时间，但即便再短，一时一刻亦都是痛楚。
“唐鸩！”
他推开紧闭的石门，预计了无数画面，甚至已经想过若他死了要如何为他报仇，但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皆化作一片空白。
他并没有像艾黎说的那样，石室中没有其他人。唐鸩就坐在石凳上，手中把玩着他留下的蛊药瓶。
谢天谢地……他没事。
“你回来了？”他头也没抬，开口问道。
曲厌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见到他完好无缺的时候，从心里碾过无数次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转动机关将石室的门紧紧关上才小心翼翼的走去唐鸩身边。
唐鸩将药瓶放在石桌中间，拔出塞子，伸手将小瓶推到，瓶中盛着的嵬心丹一粒粒滚出来，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如同一串上好的翡翠珠链被打碎散在桌上。
“真精致……精致到怎么叫人相信它是毒|药呢。”
唐鸩喃喃说着，说给曲厌宵听，说给自己听。
“唐鸩……”
他轻轻的喊他的名字，用尽了温柔，仿佛是在草屋时他从后将他搂在怀里，耳鬓厮磨的语气。
“还来做什么？今晚我不该去，你也不该来。”唐鸩正一颗颗拾起桌上的药再放回瓶中。他一举一动都透着无聊。他也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被曲厌宵彻底弄疯了。他对唐书雁说还有事情要做，什么事？报仇？杀了他？
怎么下得去手，他又不是曲厌宵那么会演戏。他也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可就是不信，就是不去追究。是他自己要把心掏出来，半点由不得别人，真要是报仇，他岂不是应该自裁？
曲厌宵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几乎是放弃了：“你没事就行……”
“没事？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事？你该不会是以为见你成亲我会自裁，过来看我是不是死了？若我死了，你便没办法跟曲云交代了。”
“不是。跟曲云没有关系……”
曲厌宵话未说完就被唐鸩打断：“也不重要。反正早晚都要杀鸡取卵。”
“唐鸩，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杀你。”
“那么，孙飞亮你不救了？曲云和这已经到手的五毒教，你也不要了？”
唐鸩语气淡淡的，说是反问，却也一点不在意结果的样子。
“我不要用你换这些东西。”
“这话要是放在两个月前，我铁定心里高兴的很。”
“只是现在，你说什么我也信不得了。”
“我没骗你。”
这大概是曲厌宵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着急的否认一件事。即便是当年他偷了尸典被抓时也没这样心急害怕。
唐鸩对他说的话没做回应，什么骗不骗的，如果他不是骗他，他腕上的伤口是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沉默了许久，唐鸩最终开口说：“那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如果不骗我，我就信你。”
“好。”曲厌宵回答的干脆，但如果他猜到唐鸩的问题，或许就不会这么干脆了。
“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这个问题他问了许多次了，在心里问过，在嘴上问过，却从没问到过答案。
曲厌宵没回答，唐鸩就又重复了一次：
“在密林救我，在草屋相伴，在山洞挡刀，你是不是真的爱着我？”
“你说过不会骗我。”唐鸩一句一句的更像是逼着曲厌宵回答，无论是还是否都要有一个答案，一个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改口的答案。
——“曲厌宵，像你这样的人，既然选择了今天这条路，就不该有软肋。”
艾黎的声音及时在曲厌宵脱口而出的答案上封上了一层蜜蜡。他已经知道唐鸩就是他的软肋，便再也逃避不开。他跟艾黎之间的较量，已经是全盘皆输。如今的五毒就同艾黎说的一样：面对唐门中人，宁可错杀一千，亦不能放过一个。艾黎用唐鸩真的可以威胁到他，他只需将唐鸩藏在祝融神殿的消息散播开，便是曲云用教主身份也难以护得住。
“不爱。”他将这两个字说的十分清楚，连让人质疑的地方都没有。
唐鸩看着曲厌宵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不死心的非要问出答案，其实问了又如何，这个答案不正中他的下怀么？如果他爱，他又怎么会在他身上种蛊，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把他逼到绝路上，把他的心毁的鲜血淋漓。
他爱的是曲云，他为了曲云甘愿冒险用活人炼蛊来救她的心上人，他造了这场梦只是为了让他死心塌地的在身边不会逃走，这才是事实。剩下的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深情，一个人的南柯一梦。唐鸩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只把双唇咬的鲜红：“果然是没有骗人，句句都是实话。”
曲厌宵看他笑的样子都觉得难受：“唐鸩……”
他后悔了，他想改口了，他想再重新告诉他一次，刚刚那些都是骗他的，跟他说他也爱了，他也错了，他也想跟他道歉，但是唐鸩再不会信他了。
唐鸩把装好的药瓶收进怀里：“现在到手了，就连骗都懒得骗了。”
尽管他说着无论是什么答案他都相信，但他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手腕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解掉了，只露出腕上结了痂的伤口，不像是流血时那样狰狞，却看的曲厌宵分外疼痛，只是他这会就算再痛彻心扉也都于事无补。
毕竟，这伤口是他亲自划开的。
唐鸩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去，却被曲厌宵一把抓在手里。他抓的太紧了，几乎要把手腕上的伤口重新撕开。
曲厌宵攥着唐鸩的手腕，忍着心里越来越沉的痛，颤颤的问：“……你穴道解开了？”
唐鸩用力想要挣开，可是曲厌宵的手却死死握着，伤口禁不起他们两个人互相拉扯，又重新破痂流血，染的曲厌宵的手也黑红黑红的。
“谁给你解开的穴道？曲云？艾黎？你想走了是吗？既然你穴道解开了，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要等我回来？”他已经分不清楚是谁，也不知道唐鸩要做什么，他只是紧紧抓着，知道这一松手就再也握不着了。
“曲厌宵，是你自己说过不锁着我，我想走便可以走。”唐鸩使出力气还是把手抽了出来，任着腕上的伤口鲜血直流。
他说的没错，这话的确是自己说的。曲厌宵看着自己手中的血，他违着心说不爱，不就是想让他离开么，怎么又舍不得放开手了。
“不要走正殿的石门。从密道走，没有人拦得住你。”他将当年他从这里逃走的密道给了唐鸩。那密道直接通连圣兽潭，可以越过五毒范围内的全部岗哨，只要进了圣兽潭的地方，便是塔纳的占领域，五毒便不能追捕，唐鸩就算是真的自由了。
唐鸩漫不经心听他说完，低头瞧着手上的伤口：“我等你回来，免得你觉得我是逃了。曲厌宵，我也想清楚了，我们都就此丢开手吧。”他最后那点梦都醒了，现在整个人清醒极了，清醒地觉得断腕之痛。
唐鸩没有等曲厌宵回答他，自己走去密道机关那里。手还未触到机关，便听见身后曲厌宵那似哭似笑的声音：
“走就对了……走就对了……走了就好了……”
他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抬手转动机关，身后突然扫过一道掌风，侧转过身，曲厌宵已经是双目血红的朝他攻了过来。
唐鸩的近身功夫并不差，他没有千机匣，而曲厌宵也随身没有带着虫笛，两个人此时完全拼起手脚功夫。
他刚刚饮了掺合绀荨水的烈酒，又与艾黎过了数十招，本就伤及心脉。此时在与唐鸩动手，便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自己明知不应该拦着唐鸩离开，可是偏偏身体不听使唤，已经出手缠了上去。
唐鸩此时也不轻松，唐书雁清楚跟他说了妄动内力只会受伤，他同样抛到了脑后：“曲厌宵，你还凭什么拦着我！”
曲厌宵只觉得手臂突然一麻，本已经抓住唐鸩肩背的手被他一把甩脱，提着衣领按到墙上：“我们也说清楚了，你不爱我，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现在我这点不切实际的梦醒了，我一个唐门杀手从始至终就不该相信可以有踏实过日子的一天。你当真以为我会傻的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把命都交出去么！”
曲厌宵被他按在墙上，听他说着不爱自己了，只觉得心肺剧痛，憋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看着他，双眼通红。
“……反正…你也要离开了，不如干脆杀了我……断了…我的念想……”
他缓缓握住唐鸩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目光从未有过这样恳切。
唐鸩皱眉看着曲厌宵，一把松开他。绀荨水已然生效，他身体麻痹到连移动一下都十分困难，由着倒在地上，只是勉强伸着手一把抓住唐鸩的脚踝，仍不死心：“别走……再一会……你…讨厌我…恨我，那……厌宣呢？”
再听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唐鸩忍不住全身一震，转过身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咬牙切齿吼道：“不要再跟我提起厌宣这个名字！”
“……不要走……你也不要我了吗……”他声音委屈极了，特别像曾经跟唐鸩撒娇的厌宣。
“住口，我让你住口啊！”他到现在还在骗我，他到现在还要用厌宣这个名字骗我。唐鸩也气急了，索性用脚狠狠踩住他拉着他脚踝的手。
咯咯两声，大概是用力到腕骨断掉了，曲厌宵去仿佛浑然不知，仍旧抓着不放，声音卑微的可怜：“别走……唐鸩……”
唐鸩生怕这样由着他继续下去会彻底瓦解自己那本来就是强撑起来的决心。死咬着牙忍心将他的手踢开。曲厌宵再也挪不动手抓着他，只能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唐鸩的双脚越走越远，口中念念有词，却再也没人听得见他说：
“……小渣滓……别走……”
他愣愣看着唐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道之中，石室中死寂般沉静着，很久一阵细小清晰的滚动声响起，原来是唐鸩遗漏下来的一颗嵬心丹从石桌上滚落下来，落到地上嗒嗒两声脆响。
——“真精致……精致到怎么叫人相信它是毒|药呢。”
全身经络似乎是断掉般扯心碾肺的疼着，曲厌宵再也抑不住哽在喉头的腥热，呕出一大口血来。
这么疼着疼着，他却痴痴笑了，不知是不是彻底疯了。只是在心中念到：
“原来，他有这么疼啊……”
曲厌宵猜的没错，正殿外早已集结了诸多五毒弟子，艾黎达到目的后不再拦着他纠缠而是以唐鸩为由引他来神殿，必定是存了一箭双雕的狡诈想法。只是若非是招惹上唐鸩的事情，曲厌宵决计不会方寸大乱到中了他的奸计。艾黎在外面将神殿密室封死，只待绀荨水的药效发挥至极便破门而入。只可惜他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丝毫动静，直至天光乍现，艾黎才觉着不对劲，便招呼几个弟子合力将石室的门用重锤击破，却见石室内只剩曲厌宵一人昏死在地上，而唐鸩早就不知所踪。
直到几名弟子将昏迷不醒的曲厌宵从石室内抬了出来，艾黎才见到他那一头黑发，一夜间竟皆化作雪白。
“右长老，要将曲教主送回去休息吗？”领头弟子见艾黎久久没有发话才小心翼翼问道。
“五毒教的教主只有一人，那便是你们的曲云教主！至于他，先关去祭坛地牢，等禀明了教主再做定夺。”
“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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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没人会跟我一样心疼攻的。
代表攻妈向各位受妈请安。
这章终于是写完了。
【ps，跳票两天断更真的是因为我白天太累了回家趴在床上就睡过去了。。。。这两天过的跟野人一样邋遢的要命，今天才调整过来就立刻开电脑码字更文了。掉收什么的简直天理难容好么~！虽然次数少但是量足嘛！评论呢！(╯‵□′)╯︵┻━┻没评论让我怎么开心写番外啊！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捉虫]朝如青丝暮成雪（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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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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