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

　　就在这火石电光一霎，周遭流动的空气突然凝固又突然膨胀开。人鱼们乌泱泱的声浪再次袭来，敌我不分地推倒了一地的人。

　　“解释。”戈拉阿斯阴沉着脸质问身边替他擦拭红疹的人鱼，后者脸上闪过一丝内疚，随即又闪了回来，盘踞在上面不走了。
　　“哎。”若伊弗垂下眼皮，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存在两个救世主的可能？”
　　他的语气有些焦躁：“一个来自光明，一个来自黑暗，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什么意思。”
　　“呃，我是说你预言中的那个女人，”若伊弗想了想，说，“好像也是个救世主。”
　　“哼，光明的救世主。”戈拉阿斯不屑地推开若伊弗，自己给自己的后腰敷上了一块热方巾。
　　“不纯粹是光明，还囊括了黑暗。”若伊弗走到旁边坐下，神情有些迷茫，“她手上也有一件圣殿法器。”
　　“这不代表什么。”戈拉阿斯不以为然，“没准是她偷来的，或者抢来的，自诩光明的人总喜欢假借正义的幌子干着各种令人不齿的事。”
　　“她对我们目前的困境非常清楚。”
　　“这么珍奇的情报居然还能收集得到，非常可贵。”
　　“不，戈拉阿斯，事情没这么简单，她也拥有预知的能力。”
　　“我们只需要一个，再干掉另一个，就像过去他们对我们做的那样……”
　　“你想知道那个命运之子呈现给我的预言吗？她预见的梦境和迪迪耶完全不同。”
　　“不非常想。”
　　“别听他胡说，是的，我们当然想。”普兰斯大长老插入了两人的谈话，后面跟着一众马人老者。
　　他们缓缓围了过来。
　　“没有战争，也没有死亡，黑暗和光明的族群共居于同一片土地上，”互致问候后人鱼接着说道，“不再是黑暗抗击光明，光明压制黑暗的杀戮，未来的我们生活在诸族包容，众生平等的世界。”
　　“那一定是个错误的幻象，那个女人肯定对你做了什么欺骗了你。”
　　“预言无法伪造，戈拉阿斯。”
　　“但值得尝试，”普兰斯说，“至少得在窝里留一个蛋，有些储备总是好的。”
　　“我无法相信一个一手拿火一手提水的两面派，你怎么确定她会为我们说话，又不失偏颇呢？”
　　“她向我保证过，而且在我看来，昆迪的信用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保证过什么？”战争领袖十分怀疑地追问，他身旁的长老们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倾听，他们也非常想要知道精灵和人鱼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使若伊弗放弃对迪迪耶的允诺，如此卖力为她说话。
　　“不去插手她和迪迪耶之间的纠葛，待权力纷争结束后她还会按约定（‘你们还有约定？’此处戈拉阿斯忍不住插了个嘴，嘟哝道。）让里世界的居民重返外面的世界……”言语至此，若伊弗补充道，“她承诺会将中立者安置在她的领地上，于她治内，我们将享有人和昆迪的同等待遇，无人能干涉的自由民的往来和生活。”
　　“可野生的熊更喜欢它的同伴，我情愿相信迪迪耶，至少他身上流淌着黑暗的血，我是不会去信任一个站在光明阵营里的死敌，天真地相信她将会帮助自己。”
　　“我们都知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别被表象所欺骗，马的粪便里没有无花果。”
　　“马的粪便里没有无花果，这句话还给你，”戈拉阿斯不服气地争论道，“但愿你的良心没被她黑发俘获住，我的占卜绝不会出错，她只会给我们带来灾祸。”
　　“是迪迪耶的灾祸，我想是我们误读了圣木灰，死神其实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鼩长老缩着眉眼小声地嘀咕道，“这只是祭师间的内部斗争，那可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
　　“那我们的王怎么办？那个昆迪会杀了他。”戈拉阿斯着急地说道，他无法抛弃那个睿智沉稳的男人，他们亦师亦友地结识了数年，他对他真挚的情谊足比父子。
　　“那只是个外族王，总会有更强者来匹配这个称号，”普兰斯抚摸着戈拉阿斯光光的脊背安抚道，“部族的未来在你身上，不要把它带向衰亡。对王，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接下来的事该轮到他去处理。”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信任王，就该对他有信心，”馥劳尔老萨满轻抚戈拉阿斯的脑袋，跟上安抚道，“我们付出的牺牲对敌人造成了重创，如果连这王都无法战胜，说明敌人实在太强，为了部族的存亡我们更不能和他们交恶，活在这世上不得不弯腰。”
　　“……我知道了。”
　　迪迪耶的最后一位忠实的外族重臣为了族群的存亡摒弃了忠诚，并举办了一场盛宴以款待那些可恶入侵者示好。
　　“尽管您一直在旁观，在最后关头才出手，但我仍然要感谢您的所为，感谢您终止了无谓的厮杀，阻止人们流更多的血付出更高昂的代价和更多的生命，最需要感谢的还是您说服了昔日顽固的战友，即使不能让他们站到我的阵营里，就这么站在旁边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就已经很好了……国王，我的好盟友，我该怎么感谢您呢？”艾莉森举杯碰碰若伊弗的酒杯高兴地说，“我会尽量满足您的。”
　　“我只是厌倦了无意义的厮杀和争斗，就像你说的，黑白较量就是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零和游戏，一方的所得正是另一方的所失，整个世界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分。”若伊弗礼貌地回碰了艾莉森的酒杯，“愿您信守承诺，对我的朋友们给予相应的尊重。”
　　“当然，你看大家不是都坐到一起了吗？”艾莉森拍了拍新制的圆桌，新鲜的松木的气息混夹在葡萄酒和食物的香气里。
　　很荣幸地，本次的餐桌上不再只有烤苹果这个丧心病狂的选择。
　　可她仍然插起了个滚着粗盐的烤苹果送进嘴里忆苦思甜，廷臣们则举着杯美酒浅酌，包括人鱼也是如此。
　　所以这些青草就该浇上猪油炒一炒，艾莉森一边腹诽一边咽下口中酸咸甜的果肉。
　　她望着满眼绿油油的杂草提不起兴致，只好像个话唠似的四处找人搭话。
　　可惜众人被满满的绿色感染了情绪，犹如独坐在春天里的桦树下观赏抽新的嫩芽，感受新生带来的平静。
　　只有马人在认真地吃着饭，眼睛都吃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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