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韩初一脸愁容，对着好友欲语还休，心里想着，若是靖王有个女儿多好啊，可事情至此，再让他老人家收个干女儿也于事无补，莫不成真要他娶了公主？若真如此，怕是这辈子都逃不开这朝堂啊！
　　“你怎么了？今儿个怎么这副模样？半夏把你赶书房睡了？”栾君凜笑道。
　　韩初叹了口气，“你过来，我有话说。”
　　栾君凜一脸茫然，跟着他走到一个小亭阁，“什么事儿？”
　　“皇帝想把平阳下嫁于你。”韩初平静道，“兴许会用赐婚。”
　　栾君凜嗤笑一声，“嗬！这大齐国的公主莫不是嫁不出去？还非塞我了？韩初，我不会答应。”
　　“这事儿轮不上你答不答应啊！若是皇帝执意赐婚，你拒绝便是抗旨，抗旨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
　　栾君凜抬眼看了看夜空，漫天星辰，煞是漂亮，不禁想起五月，真恨不得立刻便飞到他身边去，“韩初，我不会娶她的，皇帝要治我罪便治吧，我还真不信，他真能治我死罪，我栾君凜从军十二年，为大齐立下多少功劳？我大不了不当这个将军了！”
　　相识二十载，韩初怎会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性？也只能叹气了，“我给靖王写了信，这两日，他应该能赶来。”
　　栾君凜笑笑，“韩初，指不定还能因着这次，远离这鬼地方呢。”
　　“你不是要平定岩城的战事么？尤真一天不灭，岩城何来安定？”
　　栾君凜摇摇头，“尤真这次损失颇重，五年内应不会再有能力来进犯了，白丛飞和袁青，赵前，郑承，四人不比我差多少，这些年跟着我南征北战，也得了不少经验，他们足够替代我的。”
　　韩初大惊，莫不是因为五月，才让他提早萌生了隐退之心？他，可是大齐国的军魂！唉，也罢…
　　栾君凜见他皱着眉头，拍拍他的肩膀，“韩初，我先走了，替我挡着。”
　　“喂！真没义气，我也想回家陪半夏呢！”韩初对着他的背影不满的说。
　　栾君凜扭过头，“那你不是每日都在的么？我都多久没见到他了？”
　　“是是是，去吧去吧，谁叫我交了你这个见色忘义的朋友。”韩初推了他一把，“你悠着点，别把人折腾坏了，前些日子为了你可受了不少罪。”
　　栾君凜脚下一顿，“怎么了？”
　　“那会儿你受伤，他知道了，一头就栽倒了，后来还高热不退了好些日子，人都清减了一圈了，半夏都心疼死了，这些天才刚养好了些，你别不知轻重的。”
　　栾君凜听着心头一颤，“我走了。”他此刻恨不得把人立即拥进怀中，好好的抚慰一番。

　　栾君凜来得早，五月还未回，自己在竹园里，坐着等。
　　忽地，一个?泊诘剿?媲埃??弁ā?簧?蛳拢?爸髯印！
　　“起来吧。”栾君凜看着他，“怎么了？”
　　“主子，属下被公子发现了。”那人簌簌的说着这些日子的事情，不时的观察主子的面色。
　　不料，栾君凜听了，摆摆手，“没关系，他知道就知道了吧，你以后继续暗中保护他。”
　　“是。”
　　“去吧。”栾君凜挥挥手，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五月今儿个回来得很早，刚进竹园，便看见了栾君凜站在园中赏月呢。
　　“栾大哥。”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我听三儿说，瞧见你来了，我弹完琴便回来了，那些邀约的全都推了。”
　　栾君凜拉着五月上了楼，而三儿，早就识趣的找别人玩去了。
　　栾君凜从怀里掏出个精美的黑匣子，递到五月手中，“五月，这个给你。”
　　“好漂亮，是什么？”
　　“你看看。”
　　五月打开，匣子里是一块暖玉，色泽温润，一眼便知是上品，玉佩上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貔貅，暖玉上还穿着一根红绳，“好漂亮，这貔貅雕的真好，这玉也很圆滑。”
　　“我给你带上好不好？”
　　五月瞧着这暖玉十分的喜欢，欢喜的点头。栾君凜把暖玉挂上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玉颈，在他耳边说，“你现在可是我栾家的媳妇了，呵呵。”
　　“啊？”五月一脸迷糊，莫不是这块暖玉是有寓意的？
　　栾君凜笑着搂着他，“这块暖玉，可是栾家的传家之物，每一代都传给过门的媳妇，到你这已经是十三代了，我娘死得早，不然就是她给你戴上了，现在我来代劳，你不会嫌弃吧？夫人？”
　　五月脸色绯红，摸摸脖子上的暖玉，心头浇了蜜汁似的，但听着他说十三代了，心下又有些的茫然，“都传了这么久了，我又不是女子，给我不就是最后了么？”莫不是他是想再娶个姑娘？
　　“若是五月能给我生个肥肥胖胖的小子，我倒想啊，不过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么？我想好了，让雪儿成亲后，多生几个孩子，我们抱一个回来养着，你说如何？”
　　无语眼睛泛红，“嗯。”
　　“让他叫我爹爹，叫你娘亲，我教他识字舞剑，你教的弹琴作画，好不好？”
　　五月‘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不是女子，我也要当爹爹的。”
　　“那可怎么办？我们家小子，不就没娘了么？”栾君凜颇有些哀怨的说着。
　　五月笑了，也不和他再说这个让人脸红的问题，“今夜，皇宫里不是有庆功宴么？你怎么跑出来的？”
　　栾君凜亲亲他的头，“我这不是想你么？吵吵闹闹的有什么意思，我就想看看你。”
　　“信之，你教我些拳脚功夫吧。”
　　“嗯？怎么想起学这些了？”栾君凜温柔的抚着他靠在怀里的头。
　　五月抱紧他，闷声道，“等我学会些拳脚，我就能和你一道出征了，虽上不了战场，至少也能给你当小厮，或是去给李先生帮忙，你看，成么？看不到你，我担心，待在你身边，不论你受伤了还是怎么样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就不用日日在这儿想着，你怎么样了。”
　　栾君凜心口一痛，定是自己受伤时，把他吓坏了，想起韩初方才给自己说的话，想到他之前为了自己生的一场大病，心疼不已，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说吧，早些歇着，我明日要去早朝呢。”
　　“嗯。”五月动手给他把外衣脱了下来，搭在屏风上，然后自己也把外衣脱下，爬上榻与他相对而卧。
　　栾君凜瞧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样一本正经的躺好睡觉。”
　　五月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通红，但还是挪了挪身子，往里靠，滚进了他怀里。
　　栾君凜亲亲他的额头，厚实的手掌在他身上慢慢游走，哑声问道，“…可以吗？”
　　五月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嗯…呃~~”
　　……
　　一番缠绵过后，两人相拥而眠，酣然入梦，全然不知明日将是怎么样的风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翌日。
　　栾君凜破晓时分便起身了，窸窣的穿好衣物，翻身下榻，他动作不大，五月却也被吵醒了，“信之。”
　　栾君凜亲亲他的脸颊，“再睡会儿，我要去上朝了，下朝就回来。”
　　五月迷迷糊糊的点头，“好。”

　　朝堂。
　　皇帝心情大好，不停的赞扬着栾君凜这次岩城立下的军功，“栾爱卿真不愧是我大齐的栋梁，爱卿啊，这次岩城之战，你立下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栾君凜抱拳，出列，“回皇上，这都是臣应尽的本分，奖赏什么的臣不敢。”
　　“爱卿过谦了，嗯，这样那个吧，爱卿年纪也不小了，念在爱卿为我大齐立下这么多功绩，朕的平阳对将军也是倾慕已久，今儿个朕给你们赐婚…”皇帝笑眯眯的看着栾君凜，“朕命国师算过了，三日后是良辰吉日，三日后平阳公主下嫁将军府。”
　　皇帝此话一出，不小的文武大臣纷纷与栾君凜道贺
　　栾君凜脸色一沉，“皇上，臣不敢高攀。”
　　栾君凜此话一出口，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皇帝有些发愣的看着他，这也怪不得皇帝，他贵为天子，一言九鼎，还未曾有过这般违抗自己意愿的，瞬间竟是反应不过来。
　　“皇上，臣一介武夫，自认配不上公主殿下，望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终是反应过来，“栾爱卿可是有什么不满？”
　　栾君凜一脸淡然，“臣已有心仪之人，早与其定下终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脸色一沉，众大臣见状，纷纷劝说，
　　“栾将军，平阳公主才貌双全，可是少有的佳人，栾将军仔细思量啊！”
　　“就是，公主花容月貌，肯下嫁于你，是你的福气…”
　　“栾将军….”
　　“栾将军…”
　　栾君凜不为所动，依然执意拒婚，皇帝垮下脸来，“爱卿，这有何难？若是爱卿与那人定了终生，待平阳过门后，纳作小妾便可，男人自古三妻四妾，朕也不是迂腐之人。”
　　韩初站在一旁，实在不知应如何给他解围，只好按耐不动。
　　栾君凜听着不可一世的皇帝竟还对自己这般妥协，心下暗笑，想来这太子是做了不少事儿啊，皇帝终于是对自己不放心了吧？栾君凜抬起头来，淡然一笑，“皇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皇帝勃然大怒，“栾君凜！你好大的胆子！”
　　栾君凜低头不语，一脸决然。
　　太子冷笑一声，“栾君凜，本宫的妹妹那一点配不上你？竟是三番四次的挑公主毛病，你有何居心？！皇上乃真龙天子，金口玉言，抗旨是什么罪名，你可清楚？！”
　　皇帝听着太子这一番话更是火上浇油，怒道，“来人，将栾君凜关押大理寺，等候处置！”
　　命令一下，殿外便进来几名侍卫，要将栾君凜架走。
　　栾君凜不语，韩初见状，知道皇帝在气头上，求情也没用，皇帝说是关押进大理寺，但栾君凜的身份，这处置的事宜，他也得思量思量，还是等等吧…因着自个娶了个男人的惊天骇俗之事，皇帝已是非常不满了，若是这时候惹怒了他，怕是没谁在外面为他奔走啊…
　　栾君凜被押了下去，韩初头疼，众大臣唏嘘。
　　皇帝怒气不减，挥挥袖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气头上呢，谁还敢上奏什么事儿啊！纷纷拜礼，“臣等恭送皇上。”
　　皇帝拂袖而去，众臣也扎堆的一起往外走，小声议论着，也有不少人笑脸盈盈，俨然衣服小人嘴脸，韩初不屑，快步走出宫。

　　五月正在房里调琴，想着今儿个要给他的栾大哥弹什么曲子，三儿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三儿一脸惊慌，跌跌撞撞。
　　五月见他这模样，心下讶异，“怎么了？”
　　“公子，不好了…”三儿直喘气，他从街上听了消息，一路跑回来，这会儿说话也不利索了。
　　五月给他倒了杯水，“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三儿‘咕噜’一声吞下一杯水，“咳咳…栾将军，栾将军出事儿了！”
　　五月一惊，“什么事儿？栾大哥怎么了？三儿，你快说！”
　　“今儿个皇帝要把平阳公主嫁给将军，将军拒婚，皇帝生气的让人把将军抓起来了，说关进了大理寺，要判死罪！”
　　‘哐当’一声，五月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五月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死罪…”
　　“公子！”三儿唯恐他会像上次一般昏死过去，赶忙扶住他。
　　五月惊恐万分，脑子里一片空白，“信之…三儿，去，去尚书府，去尚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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