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影无双

　　第三十六章
　　“叶姑娘，包大人来看你了。”
　　我心痛的无法呼吸，只想一个人好好的呆着，偏车外传来公孙策的声音。
　　我怔怔的不知所措，直到再次传来包大人的声音“叶姑娘。”
　　我猛得醒过神，叶无双，你不可以这样，你虽一无所有，却还有一身傲骨，义父曾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断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我擦去眼泪，理了理头发，回身找出当日他送我的软帽戴上，虽然万分不愿，只想把跟他有关的东西全都远远的扔了，但这会却也是顾不上了，不然，这哭红了的眼，肿着的脸该怎么跟人解释？
　　我收拾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相信再无什么异常，方才挑帘出去。
　　我跳下车，一一行礼“见过包大人，见过公孙先生。”
　　到了展昭面前，我行下礼去“见过展大人。”
　　展昭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包大人打断“叶姑娘可是有事？”
　　此话问得可是巧妙之极，我躬身行了一礼“有劳包大人动问，无双刚才偶有晕眩，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的没有事了吗？”这次问话的是公孙策。
　　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我相信，便是隔着软帽的纱帘，他们也能感觉到我大大的笑“当然，不然先生以为有什么事呢？”
　　公孙策瞄了一眼展昭，掂须轻笑“姑娘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是吧，展护卫？”
　　展昭低着头，没有答话，一直站在车边的赵虎笑道“展大人在想什么？公孙先生问你话呢。”
　　展昭回过神“哦，没什么，我没事。”
　　这话一出，连着包大人都笑了“还说没什么，答非所问。”
　　展昭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干笑了两声。
　　“好了”包大人道“既然没事，大家也休息这么久了，起程吧。”
　　“是，大人。”
　　公孙策道“大人，今夜是否住在太康县？”
　　包大人点头“不错，我也好久不见知青了。”说罢，转身离去，公孙策扫了我和展昭一眼，也跟着走了。
　　这倒是稀奇，一般是绕城而过的，从不惊扰地方，这次却是破例了。
　　展昭看我不些不明白，解释道“太康县的刘知县是包大人的门生。”
　　我冷冷的顶了回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展昭苦笑“你听我解释好吗？”
　　我转身走向娘“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展大人何等身份，又何需向我解释？”
　　我脚步不停，走到娘身边“娘，我们走吧。”
　　娘点点头，随我起身，我先扶娘上了马车，展昭依旧站在车旁，我看也没有看他，自己随即也上了车。
　　我闷头坐着，过往的事一件件的在脑海里掠过，原来，一直都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奢望和他是朋友呢，仰望也是需要高度的，我太渺小了，现在的这一切才是理所当然。
　　“你和展昭怎么了？”娘闭着眼睛，淡淡的问。
　　“没怎么，娘，公孙先生有没有说治好你的眼睛要多久？”我突然想到这个。
　　娘摇摇头“他没说倒底要多长时间，但从他话里推断，只怕是没有三五月，是好不了的。”
　　我闷了半天“娘，我们是住客栈还是租房？”
　　娘微笑“这倒是不必，包大人说我们就住开封府里，也省得住在别处，来回的奔波。”
　　这么说来，岂不是以后这三五个月都要与他相对？我顿感烦躁“包大人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娘微晒“你呀，哪里有心操心这些事？眼里都看着别的人去了。”
　　“娘！”我越发的烦躁“我们住出去好不好，每天我送你过去就是了。”
　　“这又是何必？何况开封是京城，商贾云集，要想长住，所需不菲，银子又从哪里来？”
　　“这个您就不要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休要胡来，那里可是开封府管辖之地，你想展昭亲手抓你回来，尝尝开封府大牢的饭菜？再说，公孙先生事忙，又哪里晓得他何时有空？还是住在开封府方便些。”娘一口就拒绝了我的提议。
　　“娘，您不是要找包大人告状吗，怎么到今天也不见你跟包大人提？”我想起我到驿馆的初衷，若不是如此，我和他又怎么会再次相遇？
　　“时候到了自然会提，你急什么？”
　　“你是什么案子啊，要告谁？”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却总也没有头绪，只从娘往日言语中隐约猜到或许这涉案之人是朝中高官之类的，或者是皇亲贵戚。
　　我以为我猜得很大胆了，后来才知道，真正涉案的人的来头比这还要大许多。
　　“告谁？要告的人太多了！一时间哪里说的完？”娘的口气还是淡淡的，仿佛是在说一件跟她毫无关系的事。
　　“娘”我试探着看了看娘“连我也不能说？”
　　“不到时候，早晚你都会知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娘转了个话题“你还没说和他怎么了，吵架了？”
　　我哼了一声“你太抬举我了，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哪里配和他吵架？”
　　“生这么大气，看来还很严重，”娘一笑“我看他性子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比你好一些，是不是你做什么事了惹着他了？”
　　“娘啊，我才是你亲人啊，”我万般的不舒服“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为什么一定是我做了什么事，不能是他做了什么事惹了我呢？他性子好，难不成我就是个不懂事的？”
　　“我听他后来跟你说话的口气，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开，再说，你们也算是朋友，共过生死了，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会子又说这种气话？”
　　“娘，我们都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义气相投便是朋友，以为跟五哥一样，也是性情中人，却忘了，人家不光是江湖中的南侠，还是当朝四品武官，哪里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相交的？以后再别说我和他是朋友了，没得让人说我们想要高攀！”
　　“这是他说的吗？”娘有些吃惊“展昭是这种人？我倒是不信，别是你听岔了！”
　　“怎么会呢？”提起来我就气“人家都摆明说了，他和五哥是朋友，所以跟我也是朋友，换句话说，那是给五哥面子，要不然，哪里会认得我是谁？！”
　　“真有此事？”娘满脸的不可思议。
　　“难不成我会骗你？”
　　“我看他不像这样的人”娘思索着摇头“你娘眼瞎了，心可没瞎，这些日子跟开封的人朝夕相对，每个人的性情为人也算略知一二，别人也就罢了，展昭断不会是这样的人，他若真这么说了，想必所出有因，你要气够了，不妨仔细想想，或许是误会了也不一定。”
　　“娘！”我气极败坏“不说了，你不信拉倒，反正我信就行了！”
　　“无双”娘拉过我的手“你一向不喜与人交往，我常希望你能走出去，贩夫走卒也罢，江湖豪侠也好，多交几个朋友，总比一个人自苦强，我看展昭不会是那种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轻轻抽出手，别过脸，怔怔的看着车壁，不再说话，说也没有用，娘都可以不相信，何况别人。
　　无所谓的，我对自己说，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的过来的吗？有没有朋友对于我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一个人走，惯了。
　　到了太康县衙，刘县令亲自带人在门口恭迎，看得出来，包大人对这个得意门生很是满意。
　　刘县令对于包大人随行人中有两个女眷有些诧异，却聪明的没有多问，相反，直接把我们跟包大人等一起安排到了上房，我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大约又是沾了是包大人“亲戚”的光。
　　刚收拾好，便有人过来请我们到厅中吃饭，我和娘婉言谢绝，来人也不强求，随后便有人将饭菜送来房中。
　　看着饭菜，我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吃了几口，娘说要休息，我便趁着这机会上街重新买了两套衣服，当然，也没有忘再拿两顶同色带纱帘的软帽。
　　回到房中，让人送来热水，洗过澡，我换过衣服，随手拿了根毛巾擦头发，一眼瞧见手腕上一圈青紫——这是今日展昭捏的，两只手上都有，倒是对称的紧，左手腕上还有一圈牙印，却是我自己咬的。
　　心下有些黯然，他下手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随手丢了毛巾，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已，跃上屋顶，学了五哥的样子，斜靠着飞檐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一时间，遇到他所有的事情全部涌上心头。
　　其实算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有交集的时间更少，在破庙里的那两晚是我最温暖的时刻。
　　我有些自嘲，真不晓得当日他是如何委屈了自己，才肯在那里陪我呆那么久，或许也是看了五哥的面子。
　　五哥！我猛得坐起来，不对，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五哥在陈州，也从未跟他提过这个人，他不可能知道我认识五哥。
　　现在想起来，他曾几次当着我提起五哥，拾到匕首又直接拿给我，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与五哥的关系？
　　我仔细回想，他是从我送回帐册的那一天开始才变得让我有些不明所以，在那的前一天，我刚跟五哥见过面，并从他手上拿回了账册，是了，我送还帐册时，发现展昭被子冰凉，衣服却是微热，显然是一夜未眠，当时以为他又夜探“软红堂”，看来，只怕是我想错了。
　　重新依了飞檐靠着，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明白的是开始跟五哥没关系的，不明白的是，怎么后来什么都要跟我提五哥，当日在“软红堂”他曾说我要是有个如果，怎么向“他”交待，这个“他”大约指的就是五哥。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管是为什么，我都不想再去想，万事不可强求，不是吗？
　　我从天边收回目光，正要下去，低头一看，却是怔住，展昭正站在院中，静静的看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已站了多久，我就像被人拽住了脚一般，再也提不起步子。
　　就这样，我们一个在院中，一个在屋顶，谁也没动，谁也没有说话，我心又莫明的痛起来。
　　我费力的别过脸去不看他，却刚好看见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还有刘知县正在那边院中的亭子里赏月，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端着酒送过去，难得见到包大人如此高兴，这个刘知县确实让他很满意。
　　我正要收回目光，却赫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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