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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单膝跪在已经有些破损的长椅旁，瞄准，射击。
深色的钢盔挡住了他耀眼的一头银发，却挡不住他泛着光的深红色眼眸。在战场上太显眼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身为将官却在战场上亲自打前阵也不是什么多见的事。第一阶段的作战完成得很顺利，他们成功在恰当的时机发动了第一轮进攻。
然而，在现在这个苏/联人已经清醒过来的时刻，才是最困难的时候。
基尔伯特皱了皱眉，准确地一枪爆开迎面冲过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心脏。他们简直是疯了，基尔伯特一边开枪一边这么想着。那些不怕死亡向他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冲过来的苏/联人，他们的手上甚至都没有枪。
是的，没有枪。
那数十个从支离破碎的屋子里，墙角边，废墟后冲出来的苏/联人，他们的手上举着平时家里用的菜刀、斧头，甚至椅子和木板，一边奔跑一边迸发出愤怒的吼声。当然，木板挡不住德/国人强力的子弹，许多人刚刚蹿出来就被飞来的子弹结束了生命。
然而他们依然前赴后继地从这座半壁已成废墟的要塞的各个角落里冲出来，挥舞着德/国人眼中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器的道具，进行着他们认为毫无意义的抵抗。他们有的根本就不是士兵，没有军装，只穿着件普通白衬衣的小伙子，也跟随着那些军人们冲出来反击。
忽然，基尔伯特身边的一个士兵刚拉了下枪栓，便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心脏。他顾不得去惋惜他的战友，一个利落的翻滚便到了一栋断墙边，险险地避开了下一颗子弹。他看见后面逐渐有抗着枪的年轻人在进行精准的射击，于是大吼着让其余的士兵们小心。
基尔伯特用余光瞥见从那个死去的年轻人领口里滑落出来的军牌。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十几个苏/联士兵便冲到了面前，刹那两方便混在了一起。基尔伯特站起来向一边跑去，用了个有些粗暴的动作扯下军牌丢进自己的口袋。
这是第一个。
紧接着，就是战场上残酷的短兵相接。德/国人和苏/联人用枪托，刺刀甚至桌椅斧头和匕首激烈地对抗，德/国军人们动作利落、训练有素，却依然震惊于苏/联人天生的悍勇。
基尔伯特毫不怀疑自己肯定会赢，至少在布/列/斯/特的战场上他不会败北。但是这群苏/联人……他用袖子使劲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面汗水混杂着泥土和少量的血迹。
伊万·布拉金斯基，这就是你的资本？
基尔伯特狠狠地挡掉一把袭来的斧头，随即用枪托狠狠地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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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侧卧在窗户的下方。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第一回上战场的新兵也不是无端被卷进来的小姑娘，但她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炮火。紧贴着地面的身体能够直接感受到连大地都在震动，德军密集的炮火和轰炸虽然并没有把中心堡垒变成废墟，却给布/列/斯/特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她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掉了一般，身体内部充斥着剧烈的疼痛，仅仅是白/俄/罗/斯边缘一个要塞的轰炸就已经猛烈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两天了，在这两天里，不知道该形容德军是乐此不疲还是不眠不休地进行着持续的炮击，让她的身体都已经痛到麻木。
娜塔莎第一回想要用匕首来分散点注意力的时候，她的匕首就被那个拉她来这儿的军官抢走了。（他在战争间隙的时候曾经向她伸出手作了个自我介绍：“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瓦伦斯基，少尉，您好，尊敬的白/俄/罗/斯，娜塔莎同志。”）
在那之后的两天，娜塔莎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快要无法动弹了，就在她努力去想点儿什么，刚想到安德烈的姓氏和安娜·卡列宁娜所爱的渥伦斯基像极了的时候，窗外安静了下来。
“炮火声停了。”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听着外面的动静。窗外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硝烟挡住了大部分的情景和人的视线，只有那些灰色的、红色的色块还能依稀可辨。窗外传来了夹杂着噪音的广播，有胆大的军官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说什么？”娜塔莎拍开安德烈想扶她起来的手，自己按着窗沿坐起身来。那个军官凑在窗户旁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回答，“是最后通牒，娜塔莎同志。他们说如果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再不投降，他们就将会把整个要塞碾成粉末。”
脾气暴躁的老尼古拉狠敲了一边的桌子，激起一片尘土。堡垒内顿时议论声四起，但结果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投降。
娜塔莎冷眼看着群情激愤的军人们。这很好，她想，如果有人以军人的身份出去投降她一定会用匕首割断他的脚筋。但是她又想，那些残存在要塞各处的老弱、妇女和孩子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和她一起去送死吗？
“不行，不能这样。”安德烈摇了摇头，一瞬间几乎所有人愤怒的目光齐齐射向了他，像是要把他戳出无数个窟窿来，“我以军人的荣耀发誓我不会投降。但是那些平民们难道让他们也跟要塞同归于尽吗？”
他们的政/治/委/员拿下眼镜擦了擦。老尼古拉原本刚要出口的骂声梗在了喉咙里。几个愤怒的军官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娜塔莎转过头看着安德烈的面容，他是那么镇静，那么坦然。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口：“孩子们是苏/联的希望，他们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死。”
“让他们去投降，他们一定得投降。”
娜塔莎打断了其他人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动作。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娜塔莎用了更加肯定的语气，“他们所有人，都得去。”
“那您呢，娜塔莎同志？”政治委员睿智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她，看着这姑娘冰冷却美丽的面容。
1941年的6月29日，所有守卫着布/列/斯/特/要/塞的幸存者永生难忘的日子。他们蜷缩在中心堡垒或者北边的科/布/林/要/塞里，端着枪（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人比枪多许多的问题了），目送着一队接着一队的人民在数不尽的枪口之下走出要塞。
他们一步、一步，走得非常缓慢。最头上的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己生活的地方。然后是个金色短发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飘扬。再接着是个怀抱着婴儿的少妇，那个婴儿没有动静，不再哭泣，少妇却不肯松手，抱着它茫然地向前迈步。
当然，娜塔莎没有走。她当时的回答带着强硬的口气——“我要让贝什米特好看。”
她和所有蓄势待发的士兵们一样，端着步枪，看着他们守护的人民。她仿佛听见旁边穿来细微的声响，一个军官紧咬着嘴唇，眼泪却簌簌地直往下落。他低声念着一个仿佛是“瓦柳莎”的名字，也许是他的小女儿，也许是他深爱的妻子，不论是谁，她都出现在了投降的队列里，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自己的死敌。
虽然这样，但是他们至少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战士们眼含着泪，目送着他们最后一点牵挂也离他们而去，而之后便能够无所顾及。
他们一步，一步。
一声响彻云霄的炮声在耳边炸响。队列里穿白裙的小姑娘猛地回头，看见的却是被炮弹穿透的堡垒。
凶恶的德国人在她耳边大叫着“快点走！”。她听不见，也听不懂。
眼泪在她的脸上冲开两道淡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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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依然是情节比较多= =本来预计布列斯特写两章的，现在拖到了三章多一点。
为什么娜塔一出来评论也木有收藏还哗哗地掉……别这样……亲们求评论……
这里想说一下关于本文里出现的【普通的人】角色，像前面的山子、集中营里的小男孩和席勒，波兰战役里的老帕维尔，和黑菊下棋的军官，还有这里的安德烈，他们绝对不是作者凑字数用的【喂】。我认为只有这些国家象征们的战争是不完整的，至少这些角色像是人民的一个缩影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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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