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对其可见

　　“预计我市十年来最强一次降雨将于今晚来临，雷雨时有大风，温度将下降10度左右，明天最高气温25度……”
　　刚刚见到太阳的半边脸，如今又回复到阴云密布的天气，蔡姚一晚上都躺在床上，听着电视里报道的暴雨预警。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状态，关征几次打来电话她也没接，一点心情也没有，阿艇的案底确实让她震惊了。
　　手里捧着叶耀给她的那几页记录，那几个犯案的人，她几乎都见过，刘云泰就是当年阿艇常跟的那个“泰哥”，据说和□□经常有往来，从详细经过来看，刘云泰虽然在这宗案件中显然不只是从犯这么简单。她连忙上网搜了这个人的名字，显示他也是八年前，因为贩毒而被判无期徒刑。其他几个也都不同程度的获刑。

　　看了眼也花了，蔡姚抬头看了看时间，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很久没有和母亲交流了，她的声音今天轻柔了很多，大约是感叹女儿竟终于想到了她。
　　“妈，您睡了吗？”蔡姚将手插进头发里往后梳，听到她的声音后，突然感觉到自己很想母亲。可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忽略了她，甚至很少去看望。
　　“还没，在弄论文，最近学校的事也很多，每天忙到很晚。”姚君玉从前对女儿管教严格，自从出了杨至恒的事以后，反而怀柔多了，她常常感叹自己管教了二十几年，对女儿的影响力还不如杨至恒的十分之一，这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你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回头明天我去看您。”蔡姚尽量让这个开场白轻松些。
　　“明天可能还有大雨，别过来了，等天晴了再说，你租的那套房子这么远，想见一面都困难。”姚君玉抱怨着，可对女儿能想到自己还算欣慰。
　　“赵伯伯呢？”蔡姚问起赵鲲鹏的事，轻轻试探了一下，自从小吴告诉她有关赵鲲鹏去了赵主播公寓的事，她觉得有必要让母亲多留点心。
　　“他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正在筹集资金，每天回来都很晚。”
　　“哦……”
　　“怎么了？姚姚。”
　　“妈，你要留心点，赵伯伯毕竟不像爸爸那样老实巴交，加上他应酬多，难免会有状况。”
　　姚君玉听出了女儿的话外音：“怎么？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
　　蔡姚不敢肯定小吴有没有看错，但总觉得这样的事不会空穴来风：“没什么，就是提醒您一下，您和赵伯伯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彼此也算了解了，也许您相信他，但是之前您不也经常教育我，女人要多为自己打算吗，所以我觉得……多长个心眼没坏处。”
　　姚君玉已经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妈妈知道了……”
　　蔡姚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空气好像都凝结了，她想问的问题还没开口，就已经觉得无所适从。
　　“你打电话来，不会就是想告诉妈妈这个吧？”姚君玉见她半天没讲话，知道她有心事。
　　“妈，当年你们经济学院的研究生当中，除了杨至恒外，还有人姓杨吗？”蔡姚心里忐忑，她不想总在母亲面前提起他，可很多问题，她无法去问别人。
　　“很多年前的事了，妈妈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回头查查毕业照什么的，或许能找到一些。”姚君玉不知道女儿问这个有什么目的，但她最近几次和女儿通电话，她拐弯抹角总要问起杨至恒，她知道那段往事蔡姚一辈子都不会忘。
　　“哦，不用了，不用麻烦了，其实真没什么。”
　　“对了，杨至恒当年的班里可能要搞同学聚会了，到时候我也会参加，大家见了面，我就知道了，现在一时真记不清了。”
　　蔡姚连忙解释：“没关系的妈，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姚君玉却没打算放过女儿，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告诉妈妈，你还喜欢杨至恒吗？”
　　蔡姚猛然间想到那天晚上和杨至恒的那个吻，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像剜进她心里的一根刺，冷不丁的就会疼一阵，还喜欢他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躺在沙发上熬到午夜，电视剧还在不断播放，而蔡姚已经困倦的睡着了。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开门，习惯的将伞撑在地上，蔡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见果然是潘渔舟回来了，不禁激动的站起来。
　　“老潘……你回来了。”蔡姚招呼道，想和他说两句。
　　潘渔舟没有表情，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嘭”的一声关上，将蔡姚拦在门外，过了半个小时，他拉了一个行李箱和一只彩条布袋子出来，显然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蔡姚这才意识到，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收拾东西的，也就是说，他要离开。
　　“你真要走？”蔡姚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再听她的，可想到和几年的死党反目成仇，心里滋味难受。
　　“不走难道以后天天看你和杨至恒卿卿我我？”潘渔舟冷哼了一声，拖着箱子往外走，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眼神交流。
　　“你站住！”蔡姚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声。
　　潘渔舟顿了顿，伸手将门打开：“这房子我以后不会租了，钱我已经交到这个季度末了，算便宜你了，今天我们回到互不认识的时候吧，我不能接受你和杨至恒有瓜葛，其他的你怎样都行，唯独这一条不行。”
　　“你要走可以，但话要说清楚，我从前年少无知的时候，是追过杨至恒，但这几年没有丝毫联系，我早就死心了，我也从没想过从你手里抢走杨至恒。可你应该清楚，他和你是不同的，他不是同性恋。”蔡姚知道潘渔舟根本不会听，可话不说出来她憋着难受。
　　潘渔舟转过头来，冷笑着朝他摇摇头：“说清楚？这些年你了解过杨至恒吗？跟你说的清楚吗？从始至终，你为他付出有多少？你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经历过脱胎换骨吗？你和他经历过人生最低谷，最没落吗？这八年你和他就是脱节的！和他在两个世界里活了这么多年，一句惦记，一句喜欢，就想重新开始？你太天真了！”
　　蔡姚完全被潘渔舟的话堵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老潘，一向柔柔弱弱的他，婆婆妈妈的他，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
　　潘渔舟狠狠的将门关上，将蔡姚的声音关在门里面。
　　拖着箱子，拎着行李，朝瓢泼大雨的外面走去，结束了几年的同居生涯。

　　他把东西放进自己开来的那辆捷达里面，朝母亲家里的方向开去，边开边流泪，心里所有的难过都汇集在一起，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才将车停在路边，爬在方向盘上痛哭了一场。
　　杨至恒接到潘渔舟的电话时，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从睡梦中惊醒。
　　他夜里通常不关机，因为公司里有事要随时能联系到他，看到潘渔舟的电话，他迟疑了一会才接起来。
　　“至恒……是我，别挂电话。”潘渔舟的开头让杨至恒皱了皱眉，握着电话什么也没说。
　　“什么事？”
　　“你考虑过一个问题吗？八年前的事，蔡姚她真的了解吗？她能接受吗？”潘渔舟反问。
　　杨至恒躺在床上，听到潘渔舟的话，忽然间屏住呼吸，几秒钟后，若无其事的反问：“你想说什么？”
　　“你被绑架的真相，还有在九鹭别墅修养的那段时间，如果你告诉她，她会怎么想？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潘渔舟的声音冷的像这个夜里的雨水，“她能接受一个有这样历史的男朋友吗？蔡姚是个单纯的女孩，她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八年前的纯净大学生的阶段，你忍心告诉她你遭受的那些事吗？”
　　杨至恒觉得胸中有一团熊熊的火，想将心底最不堪的往事烧掉，如果没人提起，他确实不准备再将那段屈辱告诉蔡姚，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是从前的杨至恒。可潘渔舟是个不定时炸弹，如果把他逼急了，他一定会告诉蔡姚的。
　　杨至恒一闭眼就想到蔡姚会用那种鄙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他接受不了。
　　“你别乱来！”杨至恒低声警告他。
　　“我可不能保证。”潘渔舟回答，“你的秘密我全知道，如果你执意让我难过，我就只好选择这条路。”
　　杨至恒咬牙切齿，捏着电话坐起身来：“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跟我说，别到蔡姚面前搬弄是非，这些年我为了答谢你，给你的好处不是一点点，你应该清楚！”
　　“你也应该清楚我要的不是这个！”
　　杨至恒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威胁：“我最后说一遍，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如果你伤害了我和蔡姚间的感情，我自有我的方法对付，你好自为之。”
　　杨至恒将电话挂了，潘渔舟却始终拿着手机，半天没有动。他知道自己和杨至恒彻底闹僵了，这些年，他最讨厌别人拿那次绑架案威胁他，他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从那次的事件中振作起来，所受的苦没人能明白，他已经在开启新生了，已经打算重新面对，谁都不能阻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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