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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二十九 放血引毒终隐瞒
我们再说顾剑引,自从早上被小外甥吓醒,惊闻外甥中毒,他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平弃就说要进山采药,还不带他一起去。
“一定是很危险,所以平大哥才不让自己去。”,少年这么坚信着。
但他拗不过平弃,所以最终他也只能乖乖留在山巅小屋里看护外甥,让青年医者一个人去冒险。
……
而对于一个除了读书练武,从没有在一件事上集中精力超过半天的少爷来说,要看护昏睡的病人整整一天,实在是一种折磨,即使那个人是他惟一的亲人——
普通的照顾、照看人,对曾经一直养尊处优他来说是尤为困难的,手忙脚乱自不必说,一日三餐,口渴饮水也要耐着性子细细喂紧嘴里。
还有,因为池白龙身上汗水频出,为了防止汗水污了衣服和被子,再伤害到孩子娇嫩的肌肤,顾剑引得时时小心的给他全身擦汗。
轻手轻脚的动作自不必说,换的勤快的清水,几块沾了汗渍就需要常常洗涤绞干的布巾也烦的他够呛。
所以所有这一切——他都会完成的一丝不苟,但并不会因此而心情愉快。
因为他从前的十几年生活中从没有过照顾孩子的经验,而上天交给他的第一次,就是如此艰巨的考验:
——家庭破败,亲人身死,孤独一人拖着个年幼多病的外甥。
在艰难的境遇几乎都已经要压垮了他的时候,顾剑引终于碰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而且……
辛苦照顾外甥池白龙的同时,不可自抑的担心忧虑也在环绕着他。
——这大概是顾剑引人生中第一次学会担忧,担忧独自外出,消失在茫茫雾海中,为毒素遽然发作的外甥寻药的青年医者。
这大概因为是冷情的顾公子第一次学会担忧家人之外的人,静静的祈求等待某件事的发生——青年医者的平安归来。
………………
独自一人的滋味难以形容,而且并不好受。
所以他在用真气稳定了外甥以后,就一直站在小屋外聆听风吹草动的声音。
所以一听到远远传来幼犬吠叫的声音,他会那么快的冲出去。
不需要再准备什么——因为他一直准备着:恢复刚刚的劲力流转在四肢,呼吸吐纳放到最轻,内息聚集在两眼……
轻盈的身影几个跃动就迎面碰到了前来寻人的小狼犬。
黑夜里,顾剑引充盈着内力的眼睛和小黑郎一样泛着绿光,事物清晰可辨,然而视野里,并没有青年的影子……
狭长的深墨绿色的凤眼猝然对上圆溜溜明绿色的杏仁大眼,沉默了片刻,小黑郎像是评定完了顾剑引,觉得少年是好人,低吼了一句,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少年不敢怠慢紧紧地缀了上去,心跳加快,惶惶不安——他有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平大哥就在石峰下十几丈处,却一动不动!
——顾剑引奔跑腾挪间瞥见了青年的一片被泥土染黄了的衣角。
“——平大哥!”少年惊呼一声加快了速度,用上轻功,几个起落就到了青年身边。
青年医者是在呼走了小黑郎以后闭目养神,精神一放松,刚刚才不小心晕了过去,所以即使顾剑引连声叫他,他也还是保持着背靠石壁的姿势一动不动。
“……”
顾剑引见平弃人晕厥了,一时叫他又得不到回应,心里有些着急,就上前轻轻蹲下身体,仔细端详情况:
青年医者歪头仰靠在崖壁上,神情安详平静,呼吸也不急促——该是没有受大伤。
但是浑身衣衫散乱,狼狈不堪,下摆沾满了各式各样的污渍,大部分是黑黄色的黏泥,胸前好几处布料被磨得起花,两边袖子也都破破烂烂的,人都已经晕过去了,一手还牢牢抓着药篓子。
“……”,顾剑引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鼻腔中的一股酸涩。
然而当少年扶着青年站起来的时候,满腔酸涩感再难抑制。
他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平弃草草绑起的衣摆下,入目是一双因为赤裸着,而被划得千疮百孔,不断渗着殷红血丝的脚,在初冬的夜里冻的红肿发紫。
顾剑引使力撑起青年人事不知的身子,一手穿过腋下绕过后背,一手从他手里夺过了草药篓子,如背剑似地跨在了自己肩上。
因为年纪比身体还未长全的顾剑引大了六岁,平弃现在不单要比少年高出许多,体重也要重出许多。
——两寸的身高差距,再加上晕厥的人不会承担自己的体重,青年整个身子的百多斤分量都毫不留情压在了他大伤才愈,显得单薄的身上。
饶是顾剑引天生力气就大,也扛不住平弃毫无意识的泰山压顶,山峰下那段巉岩,直爬得他手足酸软气喘嘘嘘。
“呼!……呼——”
好不容易才越过大石头,两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小屋里,顾剑引把平弃扶进屋子,就拿过把椅子,想让他半靠着休息。
虽然被少年小心的扶着,平弃的身子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疼痛——靠坐到椅子上时,动作间牵动了背部的乌青淤血。
“呃……”一声痛吟,外衣领子还没被解开,平弃就被疼醒了。
强忍着背部抽痛,平弃眨了眨眼看向身边,“小顾?”
“嗯,是我!”顾剑引殷切的凑上前,“平大哥你哪儿不舒服吗?”
‘……都已经在家里了啊……’醒来的平弃一边庆幸着自己先行藏好了蜈蚣,一边就要起身:“没什么不舒服的,小顾,你,让一让。我要马上去给你外甥弄药。”
“不让!平大哥,你刚才还晕着!”顾剑引按着平弃不让他起来,“你得先休息,再躺一会儿吧。既然有了办法,小白龙他,他总归是没事了。”
“不用的,我很快就好。”
“有用!平大哥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会儿,好吧?”
“小顾,我真没事的。”
“有事!平大哥,你都已经晕过去一回了!要是再晕倒不小心撞到哪里伤——”
“小顾!”平弃听得晕倒撞到哪里一句,心底一慌就厉声喝止少年。
“……”顾剑引不说话了,却还是固执的坚持。
两人各怀心思,互不相让,一个是急着借治病偷偷下虫毒,一个是真的担心对方身体不行,针尖对麦芒,各执一词。
听着心爱少年对自己的关心,平弃心里其实是乐开了花,但是衣襟里盘着的大蜈蚣在不断挣动,提醒着他:再不快点就要露馅儿了!
——没有办法,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可以借早上毒发的危急吓走顾剑引,到了以后,他缓过这一阵惊慌,再要找一个避开他耳目的机会就困难了。
‘以后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层,平弃下定了决心,满脸严肃的对顾剑引说道:“现在毒性被我的银针压制,是最好的驱毒时机,错过了,下次银针就没有什么好的效果了!越早治,你外甥小白龙他的命就越保得住——快点让开!”
“啊!怎么这样?!”顾剑引很惊讶,迟疑着。
“治病要根治靠的就是时机!”平弃抓住他迟疑的瞬间乘热打铁,“所以为了你外甥好,不——小白龙好,我们也必须抓紧这个机会,明白吗?”
“……是这样啊”,顾剑引压着平弃胳膊的手松开了,“那…好吧…平大哥,你仔细点儿。”
“……”
平弃一计得逞,如愿以偿的站在药桌前配药,心里却没有兴奋的感觉——
他是想说服顾剑引,但同时心里又对池白龙享有顾剑引心里这么高的地位有些羡慕:如果有朝一日,小顾能对自己也……
‘得了吧!’甩了甩头摇掉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平弃在心里唾弃自己:‘想什么呢?人家小白龙可是小顾的外甥,惟一的亲人!’
——自己又怎么好比……还是别肖想啦!
把采来的药草都磨成了草药末,又按比例配好了药粉,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通窍大蜈蚣,青年医者默默给自己鼓劲:‘坚持住,平弃。这是最后一步了,成败在此一举!’
进了里屋,他坐在床边,让顾剑引扶起池白龙的头,而自己则把药粉一小撮一小撮的吹进孩子的鼻孔。
几种性凉解毒的粉末吹完,小白龙紧皱的小脸就渐渐舒展。
顾剑引摸到了池白龙的温度变化,很惊喜:“平大哥,他的脸不烫了!”
“嗯,热毒是暂时退了。”不同于少年的喜形于色,平弃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又立马收紧了神色。
——热毒退了,他就要抓紧时间给池白龙服下蜈蚣——趁着活毒将退未退,让通窍大蜈蚣把盅虫脑髓连同别的毒素一起吸食到头顶大珠里。
所以,顾剑引……绝对不能待在旁边!
平弃一边开始在火上烘烤几根抱石莲的茎叶,一边对着顾剑引吩咐道:“接下来,我要正式驱毒了……”
“嗯!”顾剑引耐心的听着平弃说完“那我要做什么吗?”
“……”平弃迟疑了一瞬间,但还是狠了狠心——“小顾,你只能出去等。”
“为什么!有什么不好么?——难道我不能留着帮忙?”,顾剑引惊问。
平弃狠下心肠,别过脸不去看少年的眼睛,“对不起……小顾,”他一字一顿说道:“下针很难。我•要•绝•对•的•安•静!……所以你!——我只能请你出去。”
“安静,绝对的安静……好吧,那我出去了。”顾剑引强自按捺着疑惑和冲动,一步三回头的说道:“平大哥,如果有事的话,就叫我——我就在外面等。”
“好,我会的。”平弃柔声答应,看着少年有些奇怪,有些落寞,拖沓着脚步慢慢离开房间——
忍耐再忍耐,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叫住顾剑引安抚道:“小顾!不会有事的……现在是丑时,再过一段时间,就两个时辰,你就可以进来了——别心急。”
“嗯,我不心急!”回头绽开一个开怀笑颜,顾剑引答应着出去了。
少年的背影一消失,“哼!……”
青年就唾弃了自己:他骗了他,可他还是那么相信他。
‘他已经不会看见自己了,’平弃自嘲的想:‘自己居然会赶走心爱的人,几天前他才刚刚发过誓’——而现在,就已经打破了那誓言。
食言而肥,他所犯的是多么大的过错!?
——为了掩盖一个罪孽而做下另一个更大的罪孽。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如果当时就坦明一切,他也许就不会这么违心的伤害心爱的人,也不会如此忐忑不安。
但世间哪有后悔药?
一时的胆怯惧怕,或将成为他永生的梦魇。
可是,一切早就晚了!
不归路是越走越远的,他现在只能选择祈求顾剑引他,永远不要发现这个秘密了。
要不要现在就坦白一切?
不,不行,他不敢。
——还是继续隐瞒下去吧!
“……”等顾剑引一走,平弃就咬着牙把蜈蚣引入了池白龙体内,又连续挑破了十指指头,用指尖冒出的鲜血在孩子的背上画出血线。
随着血迹越来越多,孩子背心就出现了一块活动的脓肿,它顺着平弃留下血痕的路线涌动着,肿块过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去。
医者不断刺破指尖凝固的伤口,耐心的划着血迹,等待着——半盏茶的工夫,孩子的头颈后面就显出一道隐隐的白色,渐渐白线变粗,开始追逐着肿块……
在白痕连上脓肿以后,肿块就不再追着平弃流血的手指,而是极力挣扎着想要摆脱白线,但是为时已晚,通窍大蜈蚣须臾之间就完全吸走了活毒丸里的盅虫脑髓和其他毒素:
——肿块消退了,背上只剩下白色蜈蚣影子还在缓慢蠕动。
“!”平弃这时又猝然间一针扎准了大蜈蚣的头,把虫子活钉在了一处,蜈蚣剧烈扭动着,但是犀骨针遇毒则化,很快就融入虫体——蜈蚣停止活动了……
看着孩子背上的白色印记不再活动,平弃长出了一口气,静静等待虫影沉入肉中——
隐约的白蜈蚣藏在孩子背上,呈现出奇异妖艳的形状——
扭曲了的挣扎动作,展示出的强烈张力,中节弯曲,通向后颈的一端顶着大珠,尾椎处一端尖细,就如同一条虬曲在荒原的白龙。
平弃一直耐心的等待着——两个时辰,足够蜈蚣把自己埋入孩子背部的血脉深处……
刚过一个时辰,平弃就已经觉得背部淤青的血气凉拔拔的,激痛难忍。
“……再等一等,平弃,你一定要忍住!”
又勉力支撑了一炷香的工夫——虫影刚刚完全隐去,还来不及擦去满目鲜血划痕,青年就倒在了床头……他筋疲力尽了。
“……”
青年遗憾的微笑了一下,“来不及了啊,但愿……”
挣扎着想要抬手,最终疲惫的平弃熬不过一波波浓烈昏眩的袭击,他低语着:“小顾,用了这种方法……真是抱歉……”,渐渐沉入了一片黑暗中。
青年医者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他终于不是一时晕过去,而是陷入长久的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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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郎摇尾巴!汪!汪汪汪!【评!我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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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8月11日开始去西安旅行~~~~一共要去五天……旅店里的电脑能用的话,三天一更吧,要是没有,那么就路上手写,回来能更两章吧~~~~~~
顶锅盖提前告知——大家尽情拍砖吧不要打死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