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

　　我和水灵都有些呆愣，辛列在台上微笑着对着所有人，而周围的人也无不将视线焦距在一个点上。
　　阿云不同以往，他的穿着一向偏爱素一些的，但这回却异常张扬，和黎迦的白衣不同，阿云一身红装，金色的头发高高竖起，好似戎马归来。
　　我早已收回视线，水灵在我旁边跟着脖子都要往前走了，等跟不上了，他才转过来：“他，他这是伤心过度凤凰涅磐自我重生了？”
　　我摇摇头，辛列侧身站在一旁对阿云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阿云上台，黎迦与他点头示意。
　　我不明白为何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他，而且状况比黎迦进教室的时候更甚。
　　我听到前面圣灵宫的人窃窃私语：“他是煞天宫的？怎么都没听说过？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
　　“是有些，也不能确定的。”
　　“百雀刚被弄走，你们也不吸取教训？”
　　“哦哦。”
　　我和水灵对视一眼：“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阿云站得很随意，左脚往前搭在右脚上，双手抱在胸前，右手食指勾起扣在下颚，不像平时。
　　他随意地在人群里扫了一遍，视线很快停在我身上，最后勾起嘴角，开始对所有人说话：“我这次来不为别的，虽然没明说，恐怕你们也都清楚进了各宫以后到底是去做什么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各宫殿下都很虚伪，哪有招个仆人还要论姿色排长队的呢？所以像刚才门口遇到的那个因为昨晚勾引黎迦不成被从名单上划掉的我到觉得没有错。也有那么些例外的，我想你们其中至少有些人还是个愣头青一样，以为辛苦过了各项考核，脱了衣服被考官摸来摸去以后都是有正当职位的。”
　　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他是针对我而来的。
　　果然，阿云一边说着视线又转移到我身上来，与他视线相对的霎那我就有些不舒服地回避他的目光，而可他也毫不避讳地看着我，“就像你们有些人走了后门，没有通过面试就更加不清楚将来到底该做些什么，你说是不是？坐在那里的阿初？”
　　上百只眼睛齐刷刷从前面转了过来，前排的一群金发眼睛更是瞪成了铜铃！我有些不自在，勉强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怪不得九硫都进去了怎么还有一个，走的后门阿。”
　　“就是，看看他那副土样，头发黑的就算了，衣服还穿成那样，六千殿下有没有搞错。”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见到了，脸都还是有问题的。”
　　“ 不会吧……”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我的头也跟着越埋越低，就像在金楼尼玛拼命把脑袋塞架子里去，我想把整个人都塞桌子底下去。
　　虽然被众人围观的是我，水灵坐在我旁边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很小声：“阿初，你……”
　　“别说了！”我恨恨地将头越埋越低。
　　这时，前面“啪啪！”两声，我埋着头听见簌簌的声音，水灵说：“都转过去了。”我这才将脑袋移动出来，露出一双眼睛。
　　阿云在前面笑得很灿烂：“阿初，你是要当鸵鸟到什么时候？”
　　我刚开始不知道他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可他现在明显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贬低我，让我出丑难堪。虽然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但阿云的说话也太伤人了。
　　我一鼓作气站起来，笔直地挺起胸膛：“我能走后门说明我有能力，你在这里对我咄咄相逼，难不成是因为六千看好我所以吃醋了？请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以及你在这里说话的身份！”
　　阿云好笑着，眼睛却没有因为笑而弯起，金色的头发在红衣的映衬下格外扎人眼睛：“你是觉得你进了煞天宫就一定上得六千的床？”
　　我的双手在桌下紧紧握成拳头：“请你尊重人。”
　　“在座的都很清楚来这得目的，都把这当成一种荣幸，你进都进了，还想自命清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气得双手直打颤，想要鱼死网破：“我当然知道，可你也不用这样，辛苦帮我走了后门自己却什么都没捞到，被我拒绝以后心里委屈就去找六千……这身行头是六千给你的吧？所以特地到这里来向我炫耀？可惜我不吃这套，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屁股对着他乱叫的，因为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明显听到很大的抽气声，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转移走了，所以这时候尤乐从前面转头过来看我的脑袋格外显眼，他有些诧异也有些担忧，但很快又转了回去。
　　水灵在我旁边已经彻底哑语了：“天哪……你在说什么呀。”
　　我以为阿云这时候会生气，以至于会说些更加过分的话，但他没有，他只是轻笑了下：“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你似乎至始至终有个概念弄错了。”
　　这回下面抽气声都没了，转而成了惊呼。
　　阿云准备继续说话，这时尤乐却猛然站了起来，吃错药一样冲着我道：“你一个平民，请你先弄清楚自己说话的对象！”
　　如果说与阿云的唇枪舌战让我燃起了足以烧掉天空的怒火，那这一次，尤乐让我掉进了冰河了，彻底哑然。不是为他说的话，而是在这种场合，他站出来，站在与我敌对的那一面。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阿云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尤乐说话似乎有些紧张：“侍卫呢！把这个不知轻重的平民带走！”
　　我不由心里一慎，要我进煞天宫的是他，现在要把我带走的也是他，跟玩我一样。
　　很快，门内冲进了一队侍卫，看他们冲我而来我不由往后退缩了下，但这时，阿云在前面摇了摇手：“退下。”他抬起尖尖的下巴，有些高傲地看着我，“所以说，这个课程是必要的，教教某些人某些方面的常识。”
　　常识？
　　阿云手伸出，食指指向我，指尖很快闪出一个金色的点，我促不急防，猛然间，阿云手上握了条金灿灿的链条，而另一端，我已经被那根锁链绑住了四肢，浑身失了力一样瘫软下去：“你做什么？！”
　　尤乐出手，从中间扯住链条，企图将它弄断，但阿云那一断的手一扯，尤乐被震到一旁，我整个人跟着被拽了起来到半空。周围的人一阵惊呼，纷纷让开地方，就在我将要下落到前排桌子的时候阿云又是一扯，将我整个人拉了过去，最后我直接落在了台面上。
　　我扭动着坐起来，所有人都在盯着这里看，但很快，阿云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他抬了抬脚，我好不容易坐起来又给他推翻了。阿云好玩一样一只脚点在我肩上，像不倒翁一样将我摇来摇去，我根本无法挣扎，就由着他，但我现在的愤怒程度已经可以让我眼睛里都冒出火来了，而阿云一点也不为所动，他停下点在我肩上的脚，打趣着：“真是把硬骨头，这么硬，摸起来可不会舒服的。”他一边说着，周围的人还跟着看戏一样笑出声。
　　得到这样的回应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的玩兴，他向后捋过头发将它挽在一边，随后蹲下来，一根手指冰冰凉凉，沿着我的下颚一直到眼稍，最后又停留在下颚上：“这脸怎么了，被毁容了？”
　　我受不了了，他的金发那样耀眼，他的红衣那样妖娆，他的说话咄咄逼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形似他人，除了那张脸一样外他还有那点像阿云的？
　　我愤然撇过脸，压低了的声音：“你不是阿云，你是谁！”
　　但阿云又马上捏住我的脸，格外用力地握两边的脸颊被往里挤压，他抬起手，我的脑袋往上仰起，他靠近着我，有些鄙夷：“怎么了？现在才发现吗？”
　　我陡然往后退，惊恐着：“你是谁？”
　　那个阿云挑起自己肩上的金发，高高竖起的马尾让他英朗很多，脸颊的轮廓也分明很多，他松开手，向我挑眉：“我……就是阿云啊，不，是另一个，你应该见过我的。”
　　见过他，我怎么可能见过他！
　　“在天空城，你把我烧伤了还扔进半月泉，幸好半月泉的水有恢复的作用不然可真得被你烧死。”他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这张跟阿云一样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
　　是他！那个没有脸的男人！之后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才开始的！
　　我怒从中来，要不是现在被锁链捆着，我一定要掐死他！
　　“你假装成阿云的模样，你想做什么！”
　　他看看我，与我对视片刻，我不自在地瞪他，他站起来，缓慢地张开手臂站在我面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展开，高高竖起的金发垂向一处，教室本就宽阔，他站在台上，享受所有人的目光，他缓步在原地走了一圈，侧举的手轻轻抚摸了下下颚，居高临下地挑起尖尖的下巴。
　　之前我跟阿云一起洗澡，眼前这人，他的形体与阿云几乎没有多少出入。
　　眼前的这个人说道：“看到了吗？”
　　什么意思？说他在身形方面也模仿得很像吗。但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瞠目结舌。
　　他说：“这本来就是你那个阿云的身体。”
　　估计在场人都惊愕了，时间凝固了几秒，而后爆发出潮水似的议论声，偏偏面前的这个人很享受地听着那些议论。
　　“你，你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我像在开玩笑吗？”他猛然靠近，一手从后面托着我的头强迫我与他对视，“他为什么会知道半月泉？在煞天宫他为什么会受伤？他真有那么忠心要为六千挡招？他那么喜欢你还愿意帮着把你往六千怀里送？你没发现他一直都在骗你吗？而这其中原因只有一个，他就是我，而我就是……”
　　“闭嘴！”
　　犹如一颗炸弹，将沸腾了的教室炸得死寂，我将人撞开，努力地去挣脱身上的锁链。
　　但挣脱没多久，一股力气又将我扯了过去，摔倒在地，我抬头往上望，六千扯着锁链的另一头一脚踩中我胸口：“这是你的最后一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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