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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她说，“叶伽俊，圣诞快乐！”
男人募地停住了脚步，但始终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
这一刻，他才发现。消失了许久的声音，原来一直被他藏进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安茉莉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了咖啡馆的门前。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连衣线衫。脖子里，空空荡荡的，连围巾也没有系上一条。
十二月的天气，寒意逼人。而她，在听到凌蓝的那句“他可能来过”之后，便想也没想地就跑了出来。
是的，他真的来了。
可是为什么？他仍旧像个陌生人似的不理睬她。
“ 叶伽俊，再不说话，我要生气了！” 她笑着，佯装着自己此刻的激动。
“ 好久不见！”半晌，男人终于转过了身，眼眸里的情绪已被他悄悄地拾起，“ 圣诞快乐！”
“ 吃过晚饭了吗？” 女人望着他，嘴角上扬起最美的弧度。
“嗯。” 他低声回应，然后快速地走到她面前，斥责“ 你疯了嘛!不知道现在是冬天！”
话一说完，他便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外套，替她披上。
“ 有地方住吗？”安茉莉看着他一脸担心的责备，心里无比温暖。她想，他的伽俊回来了。
“ 晚上九点半的飞机。差不多时间，该走了。”他平静地回应，眼眸里某种异样的东西瞬间掠过。
“ 这么快？”失望的语气，轻轻地响彻在他的耳边，这次，是她误会了。
“ 嗯，我得去机场了。你进去吧！”
还未听到安茉莉的回应，他便已经转了身。
再见 ！ 他没有说，也没有听见她说。
叶伽俊轻轻地吸了口气，苦笑着离开。
咖啡馆到路口，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在这次，变得尤为漫长。
仿佛每跨一步，身上的疼痛也会相应地落在脚上。
终于，他看见了的士 。远远地招手，然后若有所思地往后看了看。路上没有人，那么她是决定再也不见了吗？
原来彻底失去的时候，会这么心痛。
“ 上车。 ” 嘟嘟的两声汽车喇叭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回神望见，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突兀地停在了他的跟前。车上的女人并没有望着他，眼睛只是随意地望着前方。
“ 已经八点了。我送你。” 安茉莉见他没有动静，随后解释了一句。
他还是上了车。同以前的某个时候一样，懒散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 这车...”
“ 二手的二手。车主不打算要了，我就买下了。” 她转头，顺手将大衣递到他腿上“口袋里有张银行卡，里面的数目是你投资咖啡馆的盈利分红。”
“....”叶伽俊语塞，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 我变漂亮了吗？还是我短发的样子很奇怪？至于你用这种眼神偷看我吗？”
“ ...”是，你变漂亮了，短发的样子很好看。
“ 张云和凌蓝恋爱了。”
“ 是吗？”
“ 贺婧年底就要做妈妈了”
“ 那可真是件喜事。”
“ 你母亲昨天来我家做客了。”
“ 没有给你妈带来困扰吧？”
“ 没有。” 她们处的很好，因为她爱父亲，而父亲，一直对你母亲感到愧疚。就像你母亲说的，爱情支撑不住生活。婚姻需要责任，而她，事实上，早已被婚姻所束缚。大学里敢爱敢恨的张岚很早前就已消失。剩下的身份，只是叶德佑的妻子，叶伽俊的母亲，安伟业的初恋情人。
很多事情，光看表面，谁也不知道要去相信谁。而只有当事人，坦诚地回首往昔时，才知道，那些介怀的东西很早前就已云淡风轻。
“ 沙岛的那家甜品店拆掉了。”
“看来政府又打算规划旅游区了”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穿插着对话。
而安茉莉，一个接一个地向他说明了身边人的近况，唯独把自己给漏了。
和以前不同的是，叙述者转眼已成为倾听者。
叶伽俊的回答，更像是个事不关已的路人，淡淡地说上一句回应或者礼貌地点一下头。
车子，在半小时的行驶下，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到达了目的地。
踩刹车的那一刻，安茉莉听见，自己心里的某一处冰川正不可遏制地发出融化的声响。
“到了。”
“嗯。”他点头，伸手去开车门。
“叶伽俊。”她下意识地叫住他“ 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她还是下定决心了。从此以后，安茉莉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叶伽俊。既然他不肯为她停留，那么她又何苦在不离不弃。
“ 好。” 仿佛通过了无尽的阻力，才将这个字送出口。
拉开车门，关上。头也没回地往机场大厦走去。
嗖嗖的冷风中，他听见，后头那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叶伽俊，我恨你。”
推开玻璃门。他才松了口气地停下了脚步。
摸出大衣口袋里的银行卡和那条熟悉的四叶草链子，眼角的泪微微地滴了两滴。
“你若不离，我定生死相依” 链子背后的刻痕早已被他的泪水滴的模糊不清。
她再也不欠他了，那么他再也没必要见她了。
坐在候机室。
白卉瑶心情沉郁地转头问他“如果没有我爸,你愿意一直陪我住在加州吗？”
“事情都过去了，荣叔很疼你。”他的脸上已调整到波澜平静。那年回加州不久，白卉瑶的父母就在一次车祸中突然逝世，临死前，白正荣非常愧疚地向他说了好些话，那会，他早已不在执着。他答应了他，会好好照顾卉瑶，会让她好好地生活下去。所以之后，他便一直呆在了加州。
“有多爱她？”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
“是真心话吗？”
“我不会骗你。”
“所以你骗你自己。”白卉瑶无奈地嘘了口气 “叶伽俊早已不是叶伽俊。”
“会过去的。” 他垂眸，低声吐出。
“要多久？一辈子吗？”
“卉瑶。” 抬头望见，身旁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他伸手，替她擦去冷冷的液体。
“有些事，我们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会固执地错下去。比如我。”她说着，靠在他的肩膀，声音哽咽，“可是一辈子真的太长了，我等不了。”
“....”
“明明你都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你可以不用管我，我爸已经不在了，你根本没必要...我也不想看见你难过” 她哭着，话语断断续续。
“ 你更需要我，不是吗？”
“ 伽俊，不要在对我这么好了，我真的会离不开你的。” 她就那样放声大哭地依在他的身上，直到广播里的班机提醒将两人拉回现实。
有些事，知道了又能如何。
错过了，终究错过了。
人的一生之中，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无论时光流逝，或者世事变迁，他仍旧会根深蒂固地扎实在心灵最湿润的地方。
因为，想起的时候，眼泪会跟着一并生长出来。
而叶伽俊这一生，只为安茉莉埋过这样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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