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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指认惊变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江清砚的“心理侧写”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几位老臣面色微变,彼此交换着隐晦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紧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只需轻轻一碰便会断裂。
皇帝高坐龙椅,目光深邃,手指轻叩扶手。他没有说话,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威压。
“江清砚,”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你的意思是,此案凶手并非单纯为陷害你,而是意图搅乱朝局?”
江清砚戴着重枷,脊背却依旧挺直。他微微欠身,声音清晰而镇定:“回陛下,正是。陷害草民不过是一步棋,真正的目的——若草民推测无误——是借科举舞弊案挑起朝中派系争斗。吏部尚书与三皇子皆有嫌疑,但若两者都是被刻意设计的棋子呢?”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吏部尚书张乾脸色铁青,出列跪倒:“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心!江清砚此言,分明是含血喷人!”
三皇子虽未出列,但袖中拳头已握得发白,额角青筋隐约可见。
谢云辞立于武将列,目光始终锁在江清砚身上。他注意到江清砚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几分,呼吸也略显急促——心疾怕是又要发作了。谢云辞暗自催动体内那股由“心头血”建立的联系,试图传递一丝温和的力量过去,却只感觉到对面如同即将干涸的枯井,回馈而来的只有虚弱与疼痛。
他心中一紧。
“江清砚,”刑部尚书忍不住开口,“你既如此推测,可有证据指向那幕后之人?”
江清砚沉默片刻,缓缓道:“草民无实证,但可提供三个特征,供各位大人参详:其一,此人必对科举流程、阅卷规则乃至副主考个人习惯了如指掌;其二,此人应有渠道接触宫中用物,或至少能获取详细仿制信息;其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此人必对朝中派系、权贵恩怨极其熟悉,且怀有深刻怨恨,方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一石多鸟之局。”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更深的寂静。
许多官员开始不自觉地在心中盘算:谁符合这些条件?谁与科举相关?谁曾因科举或朝争遭受过重大打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文官队列中踉跄出列。
是礼部郎中赵元。
他年约五十,面容清癯,在礼部任职已二十余载,向来以谨小慎微、沉默寡言著称。此刻他却面如死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
“陛下…臣…臣有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江清砚瞳孔微缩——赵元?那个在贡院巡场时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点头致意时神色温和的中年官员?
皇帝眯起眼睛:“赵元,你有何罪?”
赵元伏在地上,肩头剧烈抖动,声音带着哭腔:“臣…臣知情不报!臣知道是谁主使此案!是…是张尚书!”他猛地抬头,指向吏部尚书张乾,眼中布满血丝,“张尚书因上次铨选之事与副主考结怨,又欲借此案打击三皇子一系,故设计陷害江会元!那澄心堂纸的仿品,是张尚书门人私下找工匠所制!毒药…毒药也是张府流出的!”
“胡言乱语!”张乾暴怒,须发皆张,“赵元!你受何人指使,竟敢污蔑本官!”
赵元却似豁出去了,从怀中掏出一叠泛黄纸页,高举过头:“臣有证据!这是张尚书门人与工匠往来的书信草稿,是臣偶然所得!还有…还有张府采购‘鬼枯藤’的账目抄本!臣…臣一直不敢说,怕遭报复,可今日见江会元蒙冤至此,臣…臣良心难安啊!”
内侍接过纸页,呈递御前。
皇帝翻阅着,脸色越来越沉。
张乾跪地高呼:“陛下!这是构陷!定是有人伪造证据,欲置老臣于死地!”
殿内议论声渐起,许多官员看向张乾的眼神已带上了怀疑。
江清砚却皱起了眉。
不对劲。
赵元的指认来得太突然,太恰到好处。那些“证据”出现得也太巧合。更重要的是——江清砚的记忆宫殿中,迅速调出了与赵元相关的所有细节:礼部档案记载,赵元出身寒微,三十五岁才中进士,一直在礼部做着不痛不痒的闲职;三年前其独子参加乡试落第,郁郁而终;赵元自此愈发沉默,但工作从未出错…
等等。
独子落第而亡。
江清砚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赵元之子当年参加的是江南乡试,而那场乡试的主考官,正是今日的吏部尚书张乾。传闻当年那场考试确有舞弊传闻,但最终不了了之…
“赵大人,”江清砚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一静,“令郎赵文谦,可是三年前殁于痨疾?”
赵元浑身一震,猛地扭头看向江清砚,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化为更深的疯狂:“你…你提我儿作甚!这与本案无关!”
“有关。”江清砚平静地说,大脑飞速运转,“若我没记错,令郎当年乡试落第后曾四处申告,称考场有人作弊夺其名额,但申诉无门。而他指控的作弊者,正是张尚书的外甥——后来那外甥中了举人,如今已在张尚书门下为官。”
殿内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赵元的脸色彻底变了,那副惶恐懦弱的面具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扭曲的真实。他死死盯着江清砚,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所以,”江清砚继续道,每个字都清晰如刀,“你恨的不仅是张尚书,更是整个科举制度,是整个让你儿子蒙冤而死的官场。陷害我不过是个引子,你真正要做的,是让张尚书与三皇子两派斗得两败俱伤,甚至——”
“够了!”赵元突然暴喝一声,从地上猛地站起。
那一瞬间,他佝偻的身形竟显出几分骇人的气势。
谢云辞几乎在同时动了——武将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身形微侧,手已按上腰间刀柄。
但赵元的速度更快。
他根本就没打算辩解。
“是!我恨!”赵元狂笑起来,笑声嘶哑如夜枭,“我恨这不公的世道!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权贵!我儿寒窗十年,才华横溢,却因无权无势被夺去功名!他郁郁而终时,你们在做什么?张乾在为他外甥摆庆功宴!三皇子在收受贿赂提拔亲信!这满朝朱紫,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一边嘶吼,一边踉跄着向江清砚的方向移动,状若疯癫。
“小心!”谢云辞厉喝出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迟了。
赵元袖中寒光乍现——一柄淬着幽蓝光泽的匕首握在他手中,在殿内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他根本不是要理论,也不是要指证,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江清砚!
“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赵元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如恶鬼,“看看这科举选出来的‘会元’死在金銮殿上,看看这朝廷有多荒唐!你们都该给我儿陪葬!”
匕首破空,直刺江清砚心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殿内侍卫反应不及,百官呆若木鸡,连皇帝都从龙椅上惊起。
江清砚戴着沉重木枷,根本无法闪避。他能做的只有微微侧身,试图让开要害——
但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谢云辞如一道黑色闪电,在匕首即将触及江清砚衣襟的刹那,整个人扑挡在他身前。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得刺耳。
匕首深深没入谢云辞左肩胛,直没至柄。赵元这一刺用尽了全力,带着数年积攒的所有怨恨与疯狂。
时间仿佛凝固了。
谢云辞身体一震,却未后退半步。他左手反手扣住赵元手腕,右手已抽出腰间绣春刀,刀光一闪,赵元持匕的右臂齐肩而断!
鲜血喷涌,溅上蟠龙柱,溅上青石砖,也溅上江清砚苍白的脸。
赵元惨叫着倒地,断臂处血如泉涌。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其制住。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柄仍插在谢云辞肩上的匕首上。
刀身泛着诡异的蓝光,血从伤口涌出,起初是鲜红,但迅速转为暗紫,最后竟成了浓稠的墨黑色——剧毒!
“云辞!”江清砚失声喊道,枷锁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云辞肩头的黑色迅速蔓延。
谢云辞咬牙,左手握住匕首柄,猛地拔出!
黑血喷溅,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却仍用刀支撑着身体,挡在江清砚身前。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嘴唇瞬间泛紫。
“太医!传太医!”皇帝厉声喝道。
殿内乱作一团。有官员惊呼,有侍卫奔走,刑部尚书急令封锁大殿,禁军统领已调兵围住整个金銮殿。
但江清砚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谢云辞逐渐微弱的气息,和那通过“心头血”联结传来的、如潮水般汹涌的痛苦与冰冷。
不。
不能。
绝不能再失去。
江清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抬头,看向皇帝:“陛下!请恕草民失仪——此毒剧烈,寻常太医恐难解!草民家传医术,或可一试!”
“不可!”有大臣急道,“江清砚仍是戴罪之身,岂可——”
“准!”皇帝斩钉截铁,目光如电,“卸去枷锁!所需何物,即刻取来!”
枷锁落地,发出沉重声响。
江清砚踉跄扑到谢云辞身边,双手颤抖却精准地撕开他肩头衣物。伤口周围的皮肉已开始发黑溃烂,黑色脉络如蛛网般向心脉蔓延——是“阎罗泣”,天下奇毒之一,见血封喉,中者无救。
至少,寻常医者无救。
但江清砚不是寻常医者。
他是江家最后的传人。
“取银针!烈酒!蜡烛!”江清砚厉声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内侍匆忙取来所需之物。江清砚将银针在烛火上灼烧,浸入烈酒,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七根银针依次刺入谢云辞心脉要穴,暂时封住毒素蔓延。
但不够。
“阎罗泣”的毒性太烈,银针封穴最多只能拖延半刻钟。半刻钟后,毒入心脉,大罗金仙难救。
江清砚看着谢云辞越来越弱的呼吸,看着他渐渐涣散的瞳孔,看着他仍努力转向自己、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笑容的嘴角——
够了。
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江清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冰封般的平静。他转向皇帝,重重叩首:
“陛下,草民需用家传禁术为谢大人祛毒。此术凶险,施术过程中不得有丝毫干扰,否则两人皆亡。请陛下准允,并清退闲杂人等。”
皇帝盯着他,片刻,挥手:“除太医令、禁军统领外,余人退至殿外!封锁大殿五十步,擅入者斩!”
百官匆匆退去,殿门轰然关闭。偌大的金銮殿内,只剩寥寥数人,烛火摇曳,映着满地鲜血,如修罗场。
江清砚不再犹豫。
他咬破右手食指,以血为墨,在谢云辞心口画下一个繁复诡异的符阵。每画一笔,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仿佛生命力正随着血液流失。
太医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失传已久的‘逆命血阵’?江公子,此阵需以施术者半身精血为引,你本就心疾在身,强行施展会——”
“会死。”江清砚平静地接话,手上动作却不停,“我知道。”
他画完最后一笔,抬眸看向意识已近模糊的谢云辞,轻声道:“但你不会。”
话音落下,江清砚双手结印,按在血阵之上。
刹那间,血色光芒自符阵中暴起,将两人笼罩其中!光芒如活物般蠕动,顺着谢云辞的伤口钻入体内,所过之处,黑色毒素如遇克星,疯狂退散——
不,不是退散。
是在被强行抽取、逆转流向,顺着血光构筑的通道,涌向江清砚抵在阵眼的手掌!
“呃啊——”江清砚浑身剧震,喉中涌上腥甜。
黑色的毒素如毒蛇般钻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如同烈焰灼烧、冰锥穿刺。心口旧疾在毒素刺激下轰然爆发,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但他不能倒。
阵光越来越盛,谢云辞肩头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伤口流出的血逐渐转红。而江清砚的手臂却爬上狰狞的黑线,迅速向心口蔓延。
他七窍开始渗血。
先是眼角,然后是鼻孔,嘴角,最后连耳中都淌下血丝。鲜红与暗黑交织,衬得那张清隽面容如同地狱罗刹。
“江公子!”太医令惊呼欲上前。
“别过来!”江清砚嘶声道,声音已哑得不成样子,“阵成之前…任何干扰…前功尽弃…”
他咬破舌尖,强行维持清醒,催动最后的内息推动阵法。
谢云辞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恢复些许血色。而江清砚却如风中残烛,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原本清亮的眼眸开始涣散。
最后一缕毒素从谢云辞体内抽离,汇入江清砚心口。
阵光达到极致,然后——
轰然破碎!
江清砚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向后仰倒。
几乎在同一时刻,谢云辞猛地睁开双眼。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江清砚倒下的身影,是那张苍白如纸、七窍流血的脸,是那双向来清澈此刻却渐渐失去焦点的眼睛。
“清砚——!!!”
谢云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在重伤之下猛地撑起身,接住了那个坠落的身影。
触手冰凉,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太医!救他!救他啊!”谢云辞嘶吼着,肩头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两人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太医令扑上前,搭上江清砚脉搏,脸色骤变:“脉象…乱了!心脉几乎停跳!毒已入心腑,加上心疾爆发,这…这…”
“救他!”谢云辞双目赤红,如同困兽,“用我的血!心头血!再换一次命!换啊!”
“谢大人不可!”太医令急道,“你重伤未愈,再取心头血必死无疑!况且江公子此刻的身体,承受不住第二次禁术了!”
皇帝已走下龙阶,看着眼前惨状,面色沉痛:“用最好的药!皇宫宝库所有珍稀药材,任取任用!救不回江清砚,太医院提头来见!”
内侍飞奔而去。
谢云辞紧紧抱着江清砚,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他低头,额头抵着江清砚冰凉的额,声音颤抖得破碎:
“你别死…求你了…江清砚…你答应过要与我一同查案…答应过要陪我去江南看烟雨…你答应过的…”
没有回应。
只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谢云辞猛地想起什么,催动体内那股联结——曾经清晰存在的感应,此刻微弱如风中残烛,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他不要命地将自己的内力通过联结渡过去,试图温暖那具冰冷的身体。
一点一点,如同捧着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烛火,小心翼翼,绝望又虔诚。
殿外,雷声隆隆,暴雨倾盆而至。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两具相拥的身躯,一者重伤,一者濒死。
太医们忙作一团,施针的施针,喂药的喂药。但所有人都知道,江清砚的伤势已非医术所能及——毒入心脉,心疾爆发,又耗尽精血施展禁术,这根本是必死之局。
谢云辞不肯松手。
他就那样跪坐在冰冷的青石砖上,抱着江清砚,肩头的血与江清砚七窍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陛下,”禁军统领低声禀报,“赵元已押入天牢,但他失血过多,恐也撑不过今夜。审讯时他狂笑不止,说‘终于为儿报仇,死也瞑目’,还说什么…‘这肮脏朝廷,该有一场大火洗净’。”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帝王的冷酷:“查。赵元所有亲眷、门生、往来人员,一查到底。此案背后若还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他看向殿中相拥的两人,沉默良久,轻声道:“谢云辞,带江清砚去偏殿。太医院所有人,日夜轮守。需要什么,直接去内库取。”
“谢…陛下。”谢云辞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艰难地抱起江清砚——那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步步走向偏殿。每一步,肩头的伤口都在撕裂,但他感觉不到疼。
所有的疼,都在心里。
偏殿内,宫人已准备好床榻、热水、药材。
谢云辞将江清砚小心放在榻上,用湿巾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血迹。那张清隽面容此刻白得透明,长睫低垂,安静得如同沉睡。
太医们围上来,施针灌药,忙到深夜。
子时三刻,太医令疲惫地走出内室,对守在门口的谢云辞摇头:“谢大人,老夫…尽力了。江公子心脉受损太重,毒虽被逼出大半,但残余毒素与心疾交织…除非有奇迹,否则…熬不过三日。”
谢云辞靠在门框上,肩头已重新包扎,但纱布下仍渗着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太医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声说:
“会有奇迹的。”
“什么?”
“我说,”谢云辞抬眸,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不允许。”
太医令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息着摇头离开。
殿内重归寂静。
谢云辞走回榻边,坐下,握住江清砚冰凉的手,十指相扣。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
殿内烛火昏黄,映着两张苍白的面容。
“你听好了,江清砚,”谢云辞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你救过我两次。第一次在破庙,第二次在刚刚。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
他俯身,在江清砚眉心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所以,别想丢下我。”
“你若敢死,我就去黄泉把你抓回来。”
“说到做到。”
窗外,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殿内两人相握的手,和谢云辞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
暴雨还在下。
长夜未央。
但黎明,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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